“一个瘸子还想要上竞技场吗？”

眼前站着的高壮男人满脸鄙夷地堵住了我的去路，口中还说出了挑衅般的话语，我敢肯定这样的行为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或者说他之所以会这样做绝对是受了他人的鼓动。

——要不然又谁会闲到在这种生死相拼的地方去管别人的闲事呢？

再者，病者、伤者、残疾者这一类人，应该是竞技场中搏命的人最乐意遇见的，那意味着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命的机会又提高了几分，唯独可惜的是，我现在并没有登台向其他角斗士送福利的机会，不知道那个行为举止奇怪的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并不希望我直接上场战斗。

也因此，我想要学习战斗的技巧，除了在一旁观摩别无他法，最为关键的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保持一条腿残缺的状态下将这些看来的技巧投入实战中去。

而现在，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之所以会堵在这里拦住我的去路，明显是有人想要我登台表演一番，或者说给他减轻一下压力，这也是刺激我登台后唯一能够获利的地方。

这样一来，想要知道是谁站在这个大块头背后就简单多了，甚至我只需要将这件事报告给那个男人，他就能立刻将这个大块头抓起来审讯，至于他审讯人的手段我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只是，现在的我并不打算那么做，那样的方式太过理智，并不符合我这个寄生于癫狂之下的人的性格。

而且，我想那个男人也并不喜欢我这样做。

想到这里，我重新挺直了脊背，用另一只手抚上了暂代右腿的长刀的刀柄，这也是我现在唯一一个能够让我自由移动的方式。

“你这是什么眼神？”

大概是被我的眼神激怒，壮汉高高抬起了自己那双粗大的手臂，我毫不怀疑被这样的臂膀拥抱，我整个人会直接被他给挤碎，因此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先一步用左手拔出了刀刃，至于右手则按压于剑鞘之上保持平衡。

这是我练习过多次的拔刀方式，因此当刃口划上壮汉的手臂时，没有任何的阻滞，在锋刃的加持下，我毫不费力地切下了他的左臂，但这并不算完，作为一个他口中在战斗时不能移动的瘸子，这样的攻击并不算完整的斩击，因此我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滞，而是用刀刃在空中甩出了一道圆弧，顺势切下了他另一条手臂。

“你做了什么？我的手...我的手没有知觉了！”

大概是在事前没有考虑过我会直接动手，因而壮汉直至双手被斩断也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相反剧烈的疼痛倒是让他成功地发出了一身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尖厉惨嚎。

而为了避免他接下来承受过多的痛苦，我改变了刃口的朝向，顺势上挑，只不过与我预想的不同，左手的行动范围受制于我不能移动的身体，因此这一击没有像我脑海中预想的那样直接割裂眼前这个家伙的喉咙，只是将他的右臂彻底与身体进行了区分，这让他的叫声越发凄厉，甚至已经吸引到了周围正在进行着上场准备的角斗士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长久与一具尸体所制成的人偶相互依偎的原因，现在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我脑海中唯一想着的反倒是刚才攻击时的不足。

或许刚才我应该在中途变手，如果以反手的方式持刀，说不定现在我的斩击方向会更加灵活一点？又或者我应该在拔刀的时候就选择反手，这样就算是之后的攻击方式发生改变，留给我的选择余地也要更多一些。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被眼前这个高壮男人的声音所吸引，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嚎叫声戛然而止，这也让我终于松了口气。

“竟然就这么损坏了一件贵重的商品，你这样做会令我伤心的。”

没有任何伤心之感，满溢着愉悦的声音恰如其分地从我身后响了起来，即使不回头我也很清楚现在出现在身后的到底是谁，毫无疑问，这个恶趣味的男人就这么呆在一旁看完了全过程，所以，现在他所提到的贵重我是完全无法相信的。

在这种地方，只有“人”的性命才能够被称之为贵重，至于商品，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只是敛财消遣的工具。

所以贵重这个词，于我于地上的壮汉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需要回去。”

向着眼前的男人简单地说明了我的述求，当然为了让他更为满意，我没有忘了在最后补上自己的理由，“艾琳娜还需要我的喂食，已经到时间了。”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令人赞叹的情谊。”

男人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忍着从脊柱窜上的寒意，我抬头对上了他毫无感情的双眼，即使是盛赞的语言从他口中说出，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对人类的怜悯。

所谓的艾琳娜不过是我可怜的“好友”，她被眼前这个男人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偶，我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我只知道每当我触及人偶的身体时都能感受到那过分真实的皮肤，那层白皙的皮肤明显取自于真人，而头颅想必连改动都没有做过，得益于此，在最初的一个月里我甚至没有办法合眼睡觉，和这种东西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比直接与尸体睡在一起还要让人难受。

“她”就像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杵逆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场。

没有再与我做过多的争论，男人拍了拍手，几位女仆便立刻从他身后走出，抬走了地上他所谓的“贵重商品”，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侧身让到了一边，很明显是在期待着我回去后的表演。

和一具人偶相亲相爱的戏码总是能让他满意，不过这一次，在我杵着手中的长刀打算回房时他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叫住了我，“对了，我还在房间里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希望这一次你也能想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借口。”

我并没有勇气接下这个男人的话，他所谓的惊喜永远都是对他人生命的嘲弄，在原地停留了几秒以示听到后，我头也不回了走出了竞技场，希望这一次的惊喜不要太过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