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清洁机器人与清洁工

【马杰】

这样的规则实在是太友好了，完全不需要个人水平什么的。至于目前还没有办法看清楚的隐藏规则，也完全无济于事。因为我看不清，大家也都看不清，那么当它不存在就好了。多么通俗易懂的道理啊！

何必为此而劳烦心神呢？

这一晚是一个安然的好觉，考试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就这么到来。“各位尊敬的旅客来宾们早上好，欢迎乘坐xxx号豪华邮轮，我们诚挚地希望您旅途愉快。现在时间是6点整，愿飒爽的海风可以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然而，伴随着这样引人入胜的广播声，还有另一条我收到的消息：“你已被淘汰，淘汰者：薛小甜。”

这样骇人听闻的信息瞬间让我惊醒，想要赖床的困倦完全不复存在。但是让我清醒的这股冲劲并不是愤怒或者害怕，而是名为兴趣。我拨通了一些“夜行者”协会成员们的电话，简单地说明和交代之后，我们便整装待发。

躲避在LED显示屏都照射不到的死角伺机待发，薛小甜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们瞬间冲了进去，速度之快，都来不及让她反应关上房门。我走在最后面，然后顺手把这给予她安全的房门关上，但是危险并没有被挡在外面。

“小甜，我是不是该夸赞你成长了呢？”我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都敢把我淘汰了，我看到你的成长也很欣慰啊！”

“唔，你们要做什么？”薛小甜有些可爱的小脸变得煞白，她如此之般惊慌失措地问道。

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虚有其表的可爱可以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甚至我对发自内心的可爱都无动于衷，更何况你这样的虚伪？“你觉得我们要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自己可以，或者说值得，让我们对你做什么？”二连反问。

“唔……需要那个吗？”薛小甜又一次说出这样令我讨厌的自以为是的话语。确实这件事情本身的无耻并勾不起我的讨厌，令我讨厌的只是盲目自信。其实这样的自以为是投射到整个社会上也普遍存在，只不过薛小甜最为尖锐、突出、刻意罢了。就比如说一个非常常见的问题，为什么女生会认为自己比游戏重要呢？

“你觉得这就足够了吗？”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我用这种方式给她施加压力。我要把她那自以为是的有恃无恐看扁，让她深刻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一直依赖的靠山，其实比小孩子天真的玩笑还要可笑。

“……”薛小甜沉默了，双眼中是恐惧与空洞。

“手机密码是多少？”目前看起来卓有成效，于是我们开始推进和考试有关的话题，“嚯，看起来没有密码，借你的学校官网使用一下。”

带着对薛小甜极差的防范意识的不屑，我开始肆无忌惮的随意操作她的界面。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跟随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进行的，就是用他们的账号帮我试水，用这样的方式把包括我们在内的四个阵营淘汰掉许多人。

虽然这样对于我们自己的损伤是最大的，但是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在于赢，而是让尽可能多的人退学，别无他法地享受这来源于我的绝望。

反正一共就四种颜色，使用枚举的方法很快就可以确定阵营。我们“夜行者”协会是全员绿色，但是并不会给我们的队友一丁点特殊待遇。我们会想死神一样雨露均沾地分发绝望，让退学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让原本五彩缤纷的旅行黯然失色。

“这就是那对双胞胎吧？柏依柏顺……”我喃喃地说道，然后用薛小甜的账号给予她们匹配。我首先给柏依尝试了红色，十分幸运地一遍就对。作为一对双胞胎，我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与灵犀，于是我给妹妹也匹配了红色。果不其然，而且薛小甜还因此获得了20分的加分。

但是这个加分唯一的意义就是说我可以利用这个账号尝试更多的学生。就这样又淘汰了几个人后，直到薛小甜的分数也归零，我再用其他账号把她给淘汰了。

全程薛小甜跪坐在地上无能为力，我看了看生无可恋的她，一些讥诮的想法又在脑海中悄然而生。

“你之前说要给予我们那个的吧！呵，你们你们有谁想要的，可以放飞自我咯！”说着，身边早就有一些按捺不住自己猥琐的欲望的渣滓，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健步如飞，冲上前去摧残这一朵枯败凋零的花朵。

接下来的下流场面我不感兴趣，我也不再此地驻足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是去往其他地方寻找更多的乐趣去了。房间内部是没有摄像头的，他们可以肆意妄为。叫上另外一批“夜行者”协会成员，就这样踏上了通往快乐和愉悦的旅途。

“难道说是类似寻宝游戏那种的？”在豪华邮轮之上四处游荡，听见了这样熟悉的声音。我突然感到饶有兴致，于是转过身去准备迎合。

“还想着寻宝游戏？哈哈哈，我可以陪你们玩玩哦！”微笑着接过话茬，我带领着众人走上前去。我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得凝重，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钟晓峰】

“还想着寻宝游戏？哈哈哈，我可以陪你们玩玩哦！”就在这时，不愉快的声音出现，来自一个不愉快的人。看过去，马杰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祥的预感像炊烟一样从心底袅袅升起，马杰简直就像是灾异的代名词，是与这个世界完全背道而驰的精神变态。“马杰，有什么事吗？”我尝试心平气和地交流，能够不产生任何事端，自然是最好不过。

现在的我们必须要保持理智和克制，因为在这场考试当中，被盯上和被淘汰只不过是一步之遥。纵然看淡了淘汰的绝对效益，但是自从马杰说第一句话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向着堕落的深渊摇摇欲坠。

“如果我说我是来把你们淘汰的，你们会说什么呢？”马杰哂笑着说道，依然是那让人不悦的语气，“你们又能说什么呢？”

这样被讽刺却无能为力的卑微感，上一次还是在去年冬天。只不过当时是因为体能上的绝对碾压，也得益于此，才有了今天这样进步斐然的我。而天道有轮回，哪怕是在作战方面没有办法扬眉吐气了，马杰依然能找到这样的机会来让我们无言以对。

“既然你要来淘汰我们，直接做不就可以了？”浩空故作镇定地说道，“那个色彩匹配系统并不一定非要在当事人的见证之下才可以完成吧。那么既然你大费周章地跑来找我们，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吧！”

“而且你真的天真的以为淘汰就是结束了吗？”安顺平则是利用我们之前讨论的成果展开辩驳，“天真！不会有这样小儿科一样的考试出现的！一定有什么可控的办法，可以颠覆这样的不可控性。”

“你是说隐藏规则吗？”马杰视如敝屣地说道，感情安顺平的说法也是被马杰所淘汰的？“那敢问我们这位成熟的小老弟，你知道是什么了吗？对于这个虚有其表的隐藏规则，其实最浅显移动的道理就是不要去管就可以了，反正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所以你来找我们干什么？”我再次重复了之前被安顺平插队的问题。

“有必要告诉你们吗？”马杰道，“或者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想说的话，来这里寻找乐趣，这样的答案不可以吗？”

我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明白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交流是多么地徒劳无功。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和马杰有了将近一年的交集，他什么时候和你讲过道理？被他纠缠上，也只能说是我们的不幸，只能说是我们前世的债孽需要今生来还清。

“所以你们对这场考试的方法，就是通过类似于随意尝试这样的方法来淘汰其他人，是吗？”浩空问道，帽檐的阴影之下是锐利的目光。

“你可真聪明啊，这样的世界级机密都被你发现了！”马杰瞠目说道，浮夸和做作难以言喻。

“嘁！”田梦忱并不掩饰自己的看不起。

“就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给你们一天的生路。”马杰狂浪不羁地说道，把其他人咬牙切齿的目光当做享受，“我们还会再会的，除非你们提前全员淘汰。”留下这样的狠话之后，马杰就带领着他的狐朋狗友们离开了这里，留下我们惶惶不安的五颗心脏。

如果说没有任何事情的话，我们也不会刻意聚集在一起，就比如说时下我们就要分开各自回到宿舍了。现在时间是明媚的上午，从顶层甲板之上走下，现在是艺术气息和豪奢氛围浓厚的走廊。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力。他是一个清洁工，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大部分简单的清洁工作全部由人工智能代劳，而仍然需要人工进行维护的也就是这些价值贵重的艺术品了吧？清洁工并没有注意到我，我看了他两眼之后也就准备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吗？你可能会错过重要信息哦。”耳畔传来冷不丁的叮咛，纪寒突然出现在我右后方，安静的环境之中突然传出的声音还让我吓了一跳。

“重要信息？”我难以置信地反问，“就这样一个清洁工人，会有什么样的重要信息？”

“这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确实需要人工维护，这一点不假。”纪寒为我答疑解惑，“但是他除了做这些需要技术的活，也会进行诸如拖地这样的劳务。明明夜晚时段是会有清洁机器人进行这样的工作的，为什么还要煞有介事地多此一举？”

“为了多弄几层保险？为了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游客？”我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但是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重要信息的话，绝对不是我这样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豪华游轮配备的清洁机器人都是世界顶尖水平的，你看大部分的走廊也是完美无瑕，清洁工并没有在那里停留一点的时间。”纪寒继续说道，“清洁工人用他专业水平的注意力，左右扫视了几下，最近确认那些走廊是干净整洁的了。而在有的地方，他就可以发现不止一处的污渍，甚至还有一个地方出现了香蕉皮这种庞然大物。”

“嗯哼？”我并不怀疑纪寒的话的真实性，只是顺着他的话中的意思思考，我并没有办法推理出任何的结论。

“这并不是清洁机器人的失误啊！”纪寒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而是有的地方，清洁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清扫过。夜晚的时候，我有刻意注意过这些清洁机器人运动的轨迹，实在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当时还无法理解，现在或许知晓了更多，他们是在刻意避开一些走廊。”

“什么？”这些事情，像我这样一个睡了一夜安稳觉的人肯定是全然无知，惊讶是我给出最好也是最应该的答复。

“不再耽误你了，再见吧！”纪寒就这样突兀地再见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之后，我也重新回归一开始的目的，回到了宿舍。

接下来是索然无味的一天，我也一样碌碌无为。

【柳心】

“各位尊敬的旅客来宾们晚上好，欢迎乘坐xxx号豪华邮轮，我们诚挚地希望您旅途愉快。现在时间是22点整，愿广袤的星空和海洋可以伴您安稳地长眠。目前存活红色1152人，黄色1081人，蓝色1164人，绿色1002人，黑色2人。”

我这算是苟活过了一天吧，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什么样的发展。我不知道这样的煎熬我能不能够挺过去，不知道这个真实无比的世界能不能够让我挺过去……

LED显示屏上的那个名字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实在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阴影。或许我要去正面面对，因为我并没有退缩与退让的理由，只不过是软弱助长了跋扈而已，仅此而已。

那里是我从宿舍通往上层甲版的最短路线，我告诉我自己并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而绕路。更何况，重名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也很高，于情于理那名字都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用一万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不去畏惧，可恐惧本身竟然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把这一万种理由全部驳回。

那么我就在通过的时候，让我自己不去注意那里吧！一心一意地往前走就好了，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是小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就应该学会的事情。可是……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没有办法正面面对的我，畏惧带来了千斤重而让我无法迈开脚步。

“走啊！”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是我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这样的声音只有我自己内心才能听见回响。

“请问这扇门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还是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或许你的反应比起昨天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昨天我那样的事态也被记录在案了吗？这样的声音给了我一点解脱的动力，我起码可以回过头去与他对视，此刻的我再也没有去闲情逸致在乎我那所谓什么高贵的身份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给出了最简单的解释，对方却了然于心一般回答道：“是的，昨天晚上我就证实过了，参加考试的考生并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猜想你今天应该还会经过这里，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有你的见证。”

“我的……见证？”我小声又懦弱地说道。

“既然这种情况发生，那么说明这里肯定有特殊的意义。”对方继续说道，“我想尝试一下我的学生证可不可以进去，你要不要跟我进去查看一下？哦，对了……抱歉刚才的失礼，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6期生，方荆一。”

“本……”那家族所教导的高贵的自我介绍方法刚要脱口而出，又被我的主观意愿强行咽了回去，“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5期生，柳心。我……跟你进去看看吧！”

或许是旁边这位素不相识的男生给予了我勇气，我敢于再一次正视那个名字。“蒋裴”，两个字被红色LED灯活生生地的展现出来，竟然有一丝血淋淋的意味。他是三年级的学生，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知道这个门后有没有他的存在，实在不敢想象我与他的相遇。

明明自己和对方应该平等，明明自己甚至应该更加高贵，可是为什么对于这样的对待，我竟然会产生恐惧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支持它的存在，但是我也拿不出任何行动来推翻它。

奇迹的是，那扇门竟然被并不属于房间主人的学生证打开了。看着门缝从合拢变成越来越宽大，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方荆一看了看我，然后一起进入了这一间房间。构造和我们一班的卧室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并没有任何家具存在于其中，放置在原本床的位置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出于追求安全感使然，我们关上了房门，正当我继续观察着这间房间的构造的时候，一则信息传到了我的手机上。

“你已被淘汰！淘汰者：方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