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韬光与揭露

【皇甫辉】

时间平平淡淡地走到了学期中期。可以随意地进出校园，这就是身为学生会成员的自由吧。

当然了，我肯定不是去格尔城人流如潮的小吃街里面坐坐，也肯定不是去米拉乌尔山中赫赫有名的米拉乌尔峡谷野餐，也更不会在天文台那里唯一的餐厅待到天黑等待地痞流氓的围攻。要去的是更加有意义的地方，会见一个身份高贵的人。

那个人的身份高贵有两重含义，一个是目前联合国最大的政党之一的光明党的主席，另一个则是我父亲。至于去找他干什么，那肯定是有事情呗！

不过，这些之前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和她的偶遇。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则是没有看法，我们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到肉麻的情谊，待遇也绝对不会决绝到割断关系，要是真的形容一下的话就是普通朋友。

对方是一个年龄比我小一些的女生，留着淡紫色的波浪齐肩短发，也是比较休闲又潮流的装束。就光是对于她那甚至不亚于我的个人实力，我必须给予高度评价，但是我何尝不希望她更加成熟一些。

我会抽身出闲暇的时间给予日理万机的父亲尽可能多的帮助，而她则更多是游手好闲。对于这一点，父亲也只能给出无奈的纵容。

“哥哥，好久不见！”皇甫汀笑着打招呼，“你是要去见老爸吧，那我们可以同路一段。”

“唉，你能去主动找父亲，我实在是太欣慰了。”血缘关系是不容捏造的，我没有办法像野兽一样对待亲人那么绝情。

妹妹皇甫汀主动要求同路而行，我怎么会不愿意？航班的飞行速度也是很快，很快我们就到达了希望之都。

希望之都是光明党的常驻城市，也把这里当做家乡一样去发展，在许许多多的方面甚至可以和世界一流的联合之邦、未来城等城市媲美。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再走过交错相通的走廊，代表着威严的大门就呈现在我们面前。

“进来吧。”里面传出慈祥又城府的声音，算是对谒见的准许，大门缓缓自动打开，我们走了进去之后又自动缓缓关上。

“辉……嗯哼？”显然是看到了意外的来客之后，皇甫度略微表现出讶异的神情，然后欢迎地说道，“小汀？你也来了，真的是太好了，两位快来坐，快来坐！”

我在心里吐槽着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吗，但是我现在的位置和角度又不好去抗议些什么，只好随着两人的脚步移步至一边的沙发和茶几。首先是好久没有见面的父女之间的寒暄，期间我在旁边充当着时而会说话一下的空气，等待着正式的开始。

“你们都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再继续聊。”皇甫度道，这个洗澡有为我们接风洗尘的意思，但是我也明白，我们也都明白，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我们身上有谁偷偷安放了窃.听器。

一切必要和多此一举的防范工作全部做完毕之后，正题拉开序幕。

“你们也知道那个合作的事情，现在在联合党那边的内应发来了消息，我们现在有联合党一直韬光养晦的秘密军事基地的地址。”皇甫度开始了有分量的话题，我也开始全心全意地洗耳恭听，“但是非法的干涉肯定不是我们做出来的，所以要不要让新革命联盟来？”

“你确定他们会如你所愿？”皇甫汀微微向前探出身子，然后用不明所以的语气问道。

“这件事不属于我们分内的事，我们只需要斟酌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新革命联盟？”皇甫度道，“毕竟我是以个人的身份和圣魂羽定下合作的盟约的，所以就只是我们个人的事情。”

“透露吧。”我思考过后说道，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捎话的工夫，而且百害而无一利，“告诉他们，然后我们就置身事外。”

这并不是什么被唾弃的阴招，有这样想法的人则是代入了刻板印象。这些人把联合国中的任何一个党派与正义完全挂钩，而让新革命联盟这样的势力完全代表了罪恶，这才是应当被唾弃的。当把一切平等相待之后，这就算说不上是值得被歌颂的招数，也是平庸的、碌碌的。

再说了，这样的话可能会导致不会对我们造成损失的热闹场面，有热闹场面就会有好戏看，何乐而不为呢？既不邪恶，又能满足欲望，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聊到刻板印象，我也有一些自欺欺人了。在我的心中，光明党又何尝不是正义和希望的代名词呢？每个人只要忠贞地为自己所认为的正义效力，那么起码在他自己的认知当中，他就是正义的。

经过了我的怂恿，父亲皇甫度也下定了决心。一则隐秘的通话被接通，应该是跨越了白昼与黑夜，整个地球都被悄然不觉地穿过却无法见证。

“尊敬的主席在这样的时刻打来电话，是想要传达喜讯，还是有什么吩咐呢？”似笑非笑地，圣魂羽开口这样问道。

“给你们一个地址，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思考。”皇甫度色厉内荏地说道，“这个地方是联合党的秘密军备囤积处，也是一个秘密军事基地。”

“好的，我们接收到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圣魂羽问道，完全没有对于那样一个重量级的信息表示任何的态度，我们当然也知道追问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没有了，再见。”然后这一则通话就被挂断了，皇甫度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的原因其实应该有很多吧，但是并没有必要去追究。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一种苦，如果想要真正地解脱的话，死亡则是唯一的归宿与办法。

“很累是吗，老爸？”皇甫汀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她好像还天真地认为无忧无虑的生活唾手可得，要不是受到上帝的庇护生到了这样一个家庭，可是她却不尽到她自己那份责任。用大家都喜欢的说法吧，就是没有感恩的良心。

“累，处于这种职位，怎么可能不累？”皇甫度皱了皱眉，“如果你能分担得更多，没准我可以轻松一些。”

“嗯……”皇甫汀闭上了双眼，我不知道她想说明什么，“成天带着这样的假面具生活，累也是必然结果。我会帮你分担的，老爸，你给我的国际刑警部门负责的任务，我一直在完成着！而且今后绝对会有进步！”

这倒是实话，但是对于光明党其他方面繁琐的事务来说，真的是微不足道。而且对于皇甫汀说的另外一个观点，在这个世界上，真诚真的是渺小到无地自容。假面具成为一种常态，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亦步亦趋，正义与大多数划上了等号。

然而亦步亦趋不也是为了生存下去唯一的选择吗？像我自己吧，每次给我自己名为正义的心理安慰，但是这世界上什么时候存在过绝对正义？

想得少一些，还能开心一些，但是如果跨越了界限进入名为天真的误区，死亡就已经悄然逼近。痛苦提醒着现实，提醒着生存下去的必要注意。

【皇甫汀】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哥哥皇甫辉真的很像。

截然相反的两人也能找出相似之处，甚至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只不过是把名为内容的实质全部替换了而已。更何况，用截然相反来形容我们简直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方式略微不同罢了。

亦步亦趋的常态让这个世界陷入错乱的死循环，皇甫辉对于这一点的解决办法则是为自己定下一个明明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原则——光明党即正义！使用名为正义的麻醉剂和毒药，让自己好坦然地面对前路，在人云亦云的世界当中苟活。

我只不过是把人世间默认的千万种罪恶中的一种变成了口说无凭，官场呼之欲出的寒冷与虚假，道貌岸然，然后自以为是地针锋却奉承地将人伦蹂躏。我自己也会活成我自己厌恶的那种人，但也找到了一种麻醉剂来让自己苟活。

在九成以上的场合之中的迎合，那是为了说明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无可撼动的世界大规则；在渺小到无人看见的一成之中，那是冠冕堂皇美其名曰的“我的信仰”在肆意地温存。

作为麻醉剂存在的那个人——钟晓月，其实也是无可辩驳的自私。但是她为了自己又非常无可厚非，反倒是我为了她则显得动机不纯。其实她是为了防止我自己内心先一步崩溃的救命稻草，本质也不过是麻醉剂，这一点和哥哥皇甫辉一样。是的，我有迎合着完成父亲的任务，除了不公地给予那个女孩偏袒。

该说血缘关系还是值得相信的吗？

【无】

联合党秘密军事基地。

“联合之邦守卫军渗透完毕没有？”联合党主席浩然问一边的董劫。

“高层已经全部渗透完毕，基本的军队也有百分之四十是效忠联合党的。”董劫道。这样一来，只要发生任何变动，联合之邦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联合党手中，这一波的操作也是为了之后的大动作。

联合国内部的矛盾愈演愈烈，互相之间已经完全把对方当做敌人了吧，甚至地位都下降到和恐怖势力相提并论了。就是这样针锋相对，却对外表现出出奇的团结，受蒙骗的人是谁呢？恐怖势力吗？他们早就心知肚明，并且在其中扮演着挑拨离间的第三者角色。那么就只有……

人民了吧。

渗透联合之邦的守卫军也是的，在这里进行秘密军备囤积也是的，对恐怖势力的防水与合作也是的……或许在彼此的心中，最大的敌人早就不是那些恐怖势力了吧，敌对政党的威胁远远大于那些跳梁小丑一般的恐怖势力。

“嘟～！嘟～！”警报声不迭地响起，这是有史以来这个地方警报声的第一次响起。浩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是御敌还是目前的第一步。

但是，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早有预谋，地面上不知道何时被埋藏的炸弹瞬间爆炸，配合着敌军的火力压制，瞬间秘密囤积的力量全都变成了百分之零的空虚。浩然有一些心如刀绞，然后全部转化为怨恨的感觉和报复的冲动。敏锐又痛恨的双眼，对上了人群之中另一双敏锐却冷静的暗瞳。

圣魂羽似笑非笑地看着浩然不加掩饰的窘迫，暴躁的更加暴躁了，冷静的更加冷静了。浩然大手一挥，周围的正规军实力全速集结至这里。

董劫暴喝一声，战斧凝聚成形，他直接冲向圣魂羽。“焰龙”完全没有惧怕和回避的理由，董劫怎么样冲过去的就怎么样被打飞回来。人数优势的联合国联合党蜂拥而至，圣魂羽被撼动的迹象才略微显露。

“焰龙”带来了肆掠的破坏欲，开始引领天地的节奏。混乱的场面衬托战争余罪带来的满目疮痍，却没有人为纷杂之中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只有旁观者的漠不关心和残杀者的心甘情愿。

火焰开始对灰烬进行二次加工，但是成品依旧是灰烬，或许有一些达到程度的会得到消失的结局。董劫投鼠忌器地不再出手，而是任由被残杀的士兵们消耗对手的体力。看准时机，一鸣惊人，这一次圣魂羽则受到了不轻的伤。

代价呢？多少条不值一提的人命而已……

新革命联盟一波反扑，主要目标也是观念之中比人命不知道重要了多少倍的军备囤积。气势莫名高涨一下，“焰龙”的火焰也瞬间熊熊高昂了一下。

但是这只是逞一时之利，时间终究会给联合国带来胜利。新革命联盟的残兵败将怎么可能是联合国正规军的对手？圣魂羽深谙这一点，像是时间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样，在支援赶到之前鬼魅地全身而退，只留下了宣告着败北的残垣。

“再见，会再见的！”圣魂羽爽朗的声音传来，但是人影已经完全遁形。

“总有一天，恐怖组织将不复存在！为了广大人民，也为了我自己！”浩然喊道，地上的几粒灰尘因风而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回应。

原本这里从一片废墟重建成一个秘密基地，现在又从一个基地变成了一片废墟。该说是回归本心了吗？不忘初心或许是一种高尚品质。

就像是火星坎贝勒战役的翻版，是不被联合国看好的恐怖势力的大胜利。这些一桩又一桩的事端，推动着时间的滚轮向前发展，也不停地歪曲着道义礼法，压榨着自视甚高的正义者们的底线，唤醒沉睡在平静海面之下桀骜不驯的鲨鱼，让漩涡与风暴成为时代的主题，取缔和平。

目光空洞的幸存者们望着破坏者们离去的方向，这盛夏炎热的风，竟然比秋风还要萧瑟。在千疮百孔的断壁残垣之中，侥幸保存下来的一栋小房子，虽然表面也被裂痕占据，但是起码还可以顾名思义知道它是房子。

在这个房子内部，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浩然，对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露出愤恨的目光。

以前再怎么样，也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恐怖势力而吃这么大的亏。这样的情况，不仅让知情者明白他们的颜面扫地，还不可以向被蒙蔽的其他人予取予求公正与偿还，因为这个军事基地的存在本身就并不符合任何正规的手续。

“内应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想尝受生不如死的滋味吗？”浩然阴沉的目光，面对着眼前的将死之人。

“唔……”由于连嘴巴都被塞上，他并不能对这无力改变的结局发表任何抱怨和抗议。明明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往自己所不希望的方面发展，可是自己却只能伫立在之前，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接下来，各种惨绝人寰的极刑悉数上演，濒临成为尸骸的人类躯体被分崩离析，干涸的血迹在地面上印下无法抹灭的痕迹，但是方圆几百里都不存在一丝怜悯。此时此刻，并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还有没有生命意识，如果有的话……

施暴者露出贪婪、狰狞的笑容，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妄图渴饮。旁观者的浩然和董劫，带着并不开心的心情在欣赏着一部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恐怖片。浩然应该是心里泛起了恶心的苦水，并没有留下任何告别就扬长而去，董劫则不由分说跟了上去。

浩然并没有多么杀伐果决，性格中的懦弱还是会带来惴恐。

“接下来全联合党以及附属各党，把光明党做主要的目标。”浩然恶狠狠地说道，“是他们先不仁的，不要怪我不义。竟然为了消减我们不惜和新革命联盟合作，是他们率先背叛了正义，那么我们就应该代表正义给出制裁，过程中的微不足道的零星罪恶，一带而过就可以了……”

“吩咐会秘密下达给各党主席。”董劫道。

【皇甫辉】

新革命联盟应该是响应了我们的期待，恶势力又一次收到了正义的制裁。但是联合党又不是省油的灯，浩然的报复肯定会到来。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们不会惧怕，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惧怕。

“不用担心，这则通话是我以我个人身份打来的秘密通话，也算是为之前的事情讨要一点交代。”浩然阴沉地说道，看不清楚脸上细致的表情。

“那么，有什么事情呢？”皇甫度理所当然地装傻。

“不用再对我隐瞒了，自己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你们自己应该清楚。”浩然满口胡言，确实是这样，没有任何依据和凭证的话语就是胡言妄语。

“没有证据不可以妄下定论，这一点不用我教你了吧，主席先生？”皇甫度彬彬有礼地回应道，“要说不道德又违反法律的事情，我认为那个军事基地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

“确实呢，我们彼此彼此。”浩然突然咧起笑容，然后像是互相竞争的小伙伴一样这样说道，只不过细细辨析也可以听出来呼之欲出的敌意。

“那么，我该说后会有期吗？”皇甫度礼貌地回笑，这样问道。

“我倒是希望后会无期，只不过这个世界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浩然表现出一些无奈说道，然后又转为坚定不移的话语，“那么，我会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