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学生会事件后续

【无】

“叮咚～”

几天后的时间里，仍然在医务楼抢救的刘栀雨的宿舍自然只有一个人。严梦瑶惶惶不安地在这里避世，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响起。

“谁？”严梦瑶努力镇定，用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问道。

“我，薛小甜。”薛小甜甜美地回答道。

“哦，开了。”严梦瑶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警惕完全放了下来，随手按下了开门按钮。一个名字就足以打开这扇严梦瑶赖以生存的门，可见两人之间有东西。

薛小甜确实是只身一人，并没有使用之前拐骗柳心那样的技俩。她随手带上门，然后开心地笑着走进来。

“怎么了吗？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严梦瑶紧张兮兮地问道。

“有好消息。”薛小甜道，然后下一秒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甚至好到的了没天理……嗯，某种意义上也不能算是完美，不过我依然觉得这样的发展很不错。”

薛小甜奇怪的措辞令严梦瑶疑惑，疑惑就会带来更深的恐慌。“发……发生什么了吗？”

“马杰死了，蒋裴死了。”薛小甜道，然后露出了一抹森寒的坏笑。

“这……有什么……吗？”严梦瑶说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太小看死亡了，于是改了一下说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严重的事情？”

“我倒是一直希望这个死鬼去死啦！”薛小甜幸灾乐祸地说道，“据说马杰和蒋裴之间其实有一段恩怨的过往，只不过马杰一直忍耐着，直到今天寻找到了一个好机会，手刃掉了他的这位仇人。嗯……就是这样，然后自杀了。”

“这也只是对你来说好吧。”严梦瑶道，其实一开始她就想说的是这个，只不过忍耐住了，而这一次说出口来。

“别着急嘛！马杰死前的一系列遗言，还被摄像机偷录下来作为了证据。嗯……我是不知道那个家伙脑子里进了什么烂泥，竟然把下毒事件的罪过，难到了自己头上。再加上同时他杀害蒋裴的方法也是通过同款毒药，所以学生会应该就是这么判定了。”

“也就是说，责任不会追究到我头上了？”严梦瑶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正执行这一系列事情的人是她。

“是这样，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薛小甜笑着说道，“虽然刘栀雨好像被抢救过来了，所以说不太完美；没有办法嫁祸到杨星沐了，所以欧阳澺也不开心，还是对你来说比较赚一点。”

“唉。”严梦瑶叹了口气，“虽然是这样，但是以后又得面对那个臭婆娘了。我当时要是多加一点量就好了，早知道会有人这样替我担责，我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这种事情嘛，事先怎么可能预料得到？”薛小甜友好地笑了笑，说出含义约等于关心和安慰的话语。

“算了，下次再努力吧！这次的结果已经可以说不错，让那个家伙吃了不少苦头。”严梦瑶恨恨地说道，最后还衍生出一种攀比得胜之后的骄傲和优越感。

【钟晓峰】

近日，与有些人的幸灾乐祸、皆大欢喜不同，柯明涵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独属于我们俩人徜徉光阴的午餐时间，唉声叹气依然不绝于耳。柯明涵无所事事地玩弄手中的餐具，失神的双眸映照着阳光灿烂的秋天。

马杰和蒋裴的死讯已经经过学生会的多重加工后被放出来了，当然我所关注的是从安顺平那里得来的最真实的第一手小道消息。不同于官网避重就轻、空有其辞的说法，安顺平显然更加**，虽然也参杂了他自己的主观情感进去。

“你还在难过什么啊！说什么都不能算作是你的责任吧！从一开始就是他马杰在侵犯你的权益，之后你还宽宏大量地给他以救赎，这已经是比仁至义尽还要仁至义尽了啊！”面对着依据我无法理解的理由让自己怠惰的柯明涵，我尽可能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让他重新振作。

“可是死亡真的算是救赎吗？”柯明涵的伪逻辑是这样的，“就是因为我的这些话，改变了他，才最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呵呵，从前我还自命清高地把这认定成‘救赎’，现在看来不过是彻彻底底的错误罢了。”

“这怎么可能怪你呢？本来他们俩之间的恩怨就存在着，是明晃晃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就算没有你存在，他们之间不也是发展成这样？”

“如果马杰继续坚持着他那一贯的观念的话，这个仇他是不可能报的。”柯明涵咬紧嘴唇，自责的程度还是一点都没有消减。

“如果他马杰继续坚持着以往的观念的话，那么就会有更多人被牵扯进这场恶意的漩涡。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这怎么说你也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啊？”

“这怎么就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了呀，明明我只不过是恶意的共犯，无论从结果，从过程，不都是这样的吗？”柯明涵低下头去直视着餐桌，语气带上了一些莫名凄惨的哭腔。

“不是这样的呀！”我可不能放任这样一名挚友自我沉沦，“你让马杰改过自新，虽然他自己选择了死亡作为赎罪的手段，但是你让更多的人获得了幸福与安康。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恶意呢？你自己的想法你自己最清楚，你有过恶意吗？”

“没有。”柯明涵弱弱地说道，“但是，就算是无心所为，就算是弄巧成拙，最后也不可能无法无天呀！”

“你没有过邪念，这不就够了么？相比马杰，那个家伙总在思考着怎么把恶意传播给更多的人。无论如何，责任也在他头上吧？你的目的是正确的，你真的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而自责。”

“就算目的和结论是正确的，完成目的的手段也得合理合法呀！就像是……你发现了有人的违法行为，你不能上去直接揍他一顿，而要通过正规手段。”柯明涵举了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例子，我强忍住有那么一瞬间涌上来的笑意。

“问题是你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啊！”

“这就是我最厌恶的存在啊！”柯明涵哭喊道，声音也被蒙上一层鼻腔堵塞的鼻音，“打着法律和规章制度的擦边球，把法律当做利用的工具，并借由此去侵犯他人的权益，最后自己还可以名正言顺……”

“唉。”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想要说动柯明涵，不得不花费一番工夫了，“你所厌恶的模样，首先是不怀好意的，其次有在刻意引导，最后在其中得利。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一直是无心插柳，马杰玉石俱焚的选择也完全是自己的意愿所为，你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利益。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相同点啊，为什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我……”

“好啦，振作一点，不要自怨自艾啦！”我笑着说道，同时狠狠地将自己面前的饮料一干为敬，“不矜不伐一点，不要老被这些杂念所误导，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或者说，这件事情可以不用怪一个人，你可以去怪一个现象，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吧，记得你曾经也说过，你自己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欺凌吗？”柯明涵抬起头来，我观察着他眼眸中由灰暗转变为明亮的渐变色，宛若初升的朝阳一般令人欣喜。

“差不多就是这样啊，如果大家对于弱者的想法都是帮助和关怀，而不是夺取和驾凌，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存在。”这都是最理想化的状态，可这样完美的世界，其乐融融的世界，可是实际上还是不会存在吧……

“请问，方便拼桌吗？”身后传来声音，正沉浸在之前的诡辩对话当中的我赶忙醒过神来回应，却在回过头去的一瞬间发现是熟人。

“那个，请问，方便拼桌吗？”方荆一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纪寒则站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啊，没事，可以的。”我连忙点头说道，再继续让别人在这里站着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讲道理，你们是不是得感谢他呀？没有马杰的认罪行为，你们直到现在为止肯定还在为杨星沐的清白无限操劳呢！”方荆一再次提及这件事，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对话，然后过来接着这个话茬继续说。

“这只能说是微量的将功补过，他做这件事的本身是不会变的。”我道，这种时候我这样奖罚分明的逻辑，自认为还挺有理有据的。

“你可是第一次这样无条件相信马杰说的话！”纪寒道，这种显然有言下之意的话语令我胆寒，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

“这……这怎么了吗？这一次是在他个人不认为其他人知情的情况下说出的话语，这种场合说出来的话，不都是真心话吗？”这一次，连我自己都感觉这逻辑非常站不住脚，所以我的语气相比之前那句话也弱势了许多。

“马杰就是知道你们会这样想，所以才这样，录个视频给我们看，学生会里有的人还真的信了，其余人也顺水推舟，正好把这件事解决，所以就成了这样的结局咯！”方荆一说出了这样颠覆认知的情况。

“什么？难不成你是说……之前的刘栀雨下毒事件，难道凶手另有其人？”柯明涵惊诧着询问，这确实是一个很恐怖的事实，也就是说真正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虽然说马杰这家伙也很符合这两个形容词就是了。

“是的。不过，说实话，我感到很奇怪。”方荆一正色道。

“什么奇怪了？”

“马杰为什么会这么做？”方荆一认真无比地说，“他向来不给予他人纯粹的善，也更加没有理由去帮助他心中负面形象更多的你们，在弥留之际完全没有必要接下这口锅。不要归咎于良心发现什么的，我不太能相信。”

“可能就是被柯明涵救赎了什么的呗。”我半开玩笑地说道，但是自己心底的思考却马不停蹄地十分认真。

“如果你这个所谓‘救赎’，不过是一系列言语教唆的话，那么我就更加在意了。”方荆一说道，同时刻意施加压力似的注视着柯明涵。

“事实……也差不多吧。”柯明涵躲避着炙射而来的眼神，可能是依然没有办法认定自己的无罪，可能是在谦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马杰……那样的过往，他或许只是在用这样残忍、疯狂的方式，逃避他心底积淀以久的灰尘。”

“只是这样的话，马杰远不必这样做，以前很多事情也可以说明这一点。”方荆一反驳，“像之前万圣节什么的，还有考试的时候，以及栽赃你的那一回。”

“确实，复杂如他的话，的确不可能三言两语给出一个完美的、准确的定义。只是唯独这一点，最少也会有其中之一这样的席位。”柯明涵予以肯定，再提出一个并不冲突的观点。

“嗯……”方荆一沉思着，然后抬起头来，“马杰很早之前就和我有所交集了，和你们之间的矛盾重重不同，我们之间就像是那种，纯粹的合作伙伴关系。甚至……由于我对于有些事情的过于看重，我会认为马杰甚至于我有恩。”

“有些事情？”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毕竟这样神秘兮兮的表述实在太惹人注目了。

“个人家事。”方荆一委婉又简短地表达出“无可奉告”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我连忙道歉：“啊！对不起！”

“呵，单就你问我这件事而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方荆一道，我就理解为原谅了。

“马杰……这个曾经令我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的烦人鬼，就这样再也不会出现了吗？”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我用这样自顾自地感慨，尝试再一次打开话题。

“呵，你该不会是想他了吧？”纪寒冷嘲道。

“这倒不会有，毕竟我感觉他的所做所为，说真的，判处个死刑也不为过。嗯……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讲道理了，那就当我没说吧。蒋裴也是的，就这样，永远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把纪寒和方制一的出场当作一出有益的小插曲吧，至少目前的形势还是挺乐观的。柯明涵也应该差不多从马杰事件的阴霾中走出来了，至少笑貌一定程度上改观了无边无际的自罪。他本就无过，只能说是太善良了吧？或者说……多想善感？

把柯明涵送归，这个清闲、惬意的周未弥留的只剩下空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产生这样怅然若失的感觉。我得去找些事情做，正这样想着，肌肉记忆就率领我前往了那个地方。路途中浑然不觉，回过神来已经站至终点。

令我意外的是，与一如既往的冷清不同，今天的这里分外的热闹。学生会成员悉数聚集于此，仿佛这里照样上演什么激动人心的大事一样。

“诶？晓峰，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人群中第一个发现我的当然是我的好基友安顺平，“气氛好像火热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吗？”我疑惑地问道，按道理说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伴随着两名始作俑者的死亡，许许多多的麻烦都应该落下帷幕才对。

“并没有发生什么，因为这件事一直都存在。”安顺平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然后下意识和我靠近了距离，用很小声的耳语对我说道，“学生会内部的矛盾一直都没有解决啊！那些外面的变故，只不过是在将这一点形象化而已。但外面不出事的时候，就是在这些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永不停息的角逐。”

听到这样的解释，我向前方的空地望去。学生会副会长欧阳澺和学生会副会长尉迟穆对立而站，偌大的场馆内火药味十足。

“你还有完没完啊！清闲一点，难道不好吗？”欧阳澺开口了，直接就把任何礼貌一类的外在伪装抛弃。

“你在这里贼喊捉贼起来了？”尉迟穆反唇相讥，“你在做什么？所有正经的事情你的态度都是退出和不参加，唯一操心的事情就是如何退学麻烦的家伙。真正的凶手，你应该知道是谁吧？才不是马杰那个家伙呢，对吧？”

这是十分危险的言论，我直接浑身一个机灵。这件事情直接被拿到这种场面上来说了，害怕再被闹大，害怕这好不容易恢复的安宁将再次失去。

“呵呵，所以你跟我说什么？马杰他自己认的罪，你去地狱里找马杰商讨啊！”欧阳澺冷笑着，直接把对方往死里咒。

“那个，我说，”方荆一神态自若地笑道，提出意味深长的建议，“这里不正好也是训练场所吗？要不两位副会长，用武艺切磋一下？”

“还是算了吧。怕被恨意冲昏头脑，没收住手。”尉迟穆推脱道。

“浪费时间。”欧阳澺更加简单明了。

“好的，那么就当我没说。”方荆一或许是自讨没趣，于是就草草地为这样的话题收了尾。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干，就在这里深情对望，是想做什么？”学生会书记朱琳问道，表述有一点顽皮，但丝毫不离正经。

“我想走啊，只是总被纠缠。”欧阳澺无可奈何地说道。

“噗！你能不能不要逗我笑？”尉迟穆进行了捧腹动作的前摇，但是并没有笑出声来，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对方。

“再见。”欧阳澺转过身去，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去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