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死亡后的余热

【方荆一】

“来XXX（未来第一学院一处房间的地址），最好叫上尉迟穆方或者中立方的人陪同，さよなら（音：sa-yo-na-la；译：再见；PS：此再见非彼再见，是长时间不能再见面，也可以引申为永别）！”早上，马杰的一则信息。

我十分诚实守信地协助马杰的行动，包括这一次不明觉厉的指示也不例外。虽然感觉其中可能有蹊跷，但是直觉告诉我，就算其中不怀好意，那么针对的目标也不是我。

“安顺平，陪我来个地方呗！”就连找的陪同者还有前提限制，所以经过粗略的思考，安顺平就成了最终的答案。

“去哪？你想要干什么？”安顺平一脸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惊诧是正常的行为。

“一个绝对有事情发生的地方。”我选择了这样言简意赅的表达，虽然或许等于什么都没说明，就看对方最后做何选择了。

安顺平显然陷入了犹豫的漩涡，做出沉思状蹙着眉。我则双手抱头，悠然自得，静静地等待他最后给出这样的答复：“行吧，和你去看看。相信你，不要玩什么诡计。”

“你还会这样怀疑的吗？”我嗤笑着吐槽道。

“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浑浊了我吗？哈，别说废话了，速去速回。”安顺平插科打诨，但是，看似轻浮的玩笑背后却因人深思。

穿过学校里面熟悉的道路，目的地很快也到来。先礼貌性地按响门铃，无人应答后敲了敲门，却发现门直接被推开了。

“诶？”我感到惊诧无比，安顺平也和我表现出异口同声的惊诧无比。

我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但是我们能从对方的眼眸中捕捉到的，也只有迷茫。人在这样面对未知的关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向认为安全的已知求助，这也是本性使然吧！

虽然对魔术手段精通的我已经自诩很会掩饰，但是仍然没有人可以做到完美无瑕。生命的长河中，总会有那么一两处不起眼的小动作暴露真实意图。但是，像安顺平这样的人自然看不出来。

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残骸，以及匍匐在桌边和地上的两个人。原本还怀疑着、迷迷糊糊的我，这一瞬间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查看。

“这是怎么了吗？醉酒了吗？睡着了吗？昏过去了吗？”安顺平状况外的一系列问句接连而至。

“这是……”看着两人仿佛与过往某时刻某人如出一辙的病态模样，甚至从程度上来看应该时间更为长久，我心中暗道不好，“这是中毒了啊，应该和上一次刘栀雨是一种毒药。不过，光从样子上来看好像要深上不少，他们是什么时候在这吃的饭？”

走到近处，我发现两人已经没有呼吸，身体冰冷，可以确定是……死了。

“那岂不是……”安顺平惊慌失措，仿佛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结局。

“看这个模样，怕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我道。这也是实话，像经过及时抢救的刘栀雨，在全世界顶尖医疗技术的加持下，到不久前才勉强脱离生命危险，这两个人的话……

房间里十分明亮，但是开着灯，应该可以理解为吃饭时间是昨天晚上。“按理说，白天在这里没有必要开灯啊……”我把这样的想法喃喃自语出来。

“等等！”安顺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变得怒目圆睁，甚至带有一丝恐慌，“方荆一，为什么你之前会说……这里一定会发生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

“什么嘛，竟然开始怀疑起我来了？”不以为然地干笑两声，这样的回应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为什么？”可是安顺平依然穷追不舍，有着令人传颂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高尚品质。

“马杰告诉我的。”这种时候，我选择了如实相告，“今天早晨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他的信息，告诉我，让我带上一名学生会成员一起来这里。在到达这里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形。”

“你说是马杰告诉你的，可是……马杰他……”安顺平僵硬地扭转脖子，然后一动不动的冰冷尸骸就映入眼帘。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让药效达到这种地步，一定是短信是定时发送，为了防止他们被挽救过来。”我继续保持着理性在推测，马杰他……这一次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一次瞬间变得不一样？

“通知下更多的人吧，我再看一看。”我吩咐道，然后在收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我继续在现场观摩、测绘着。

“算了吧，这种渣滓的死亡没有必要哀伤，都是他们该的。”安顺平盖棺论定。

过了一会儿，带着戏谑和嘲弄的口气，欧阳澺豪放不羁地出场了。“哦？听说又有两个烦人的家伙死掉了？”

我并没有予他理睬，只是继续观摩着这个无论如何都不简单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久，学生会长龙天的声音悠悠传来：“哈，怎么样了，确定死亡？”

“嗯，应该是无药可救了。”我点了点头，这应该不会产生任何偏颇了，已经病入膏肓到了这种模样，再厉害的神医也回天乏术。

龙天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然后说着或为调侃的话：“啊？这么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孩子，就这样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没难他也不想呢？”我随口说道，这是基于之前和马杰之间的种种过往得出的结论。不过……这一刻，我自己都开始思考起其中的蹊跷了，之前依据刻板印象和表皮假象确信的事情，却发现其中的必然性竟然都无从考据。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怪诞的念想，这个房间里令人瞠目的结果，会不会是马杰的得偿所愿？在我对马杰的定义中，有“疯狂”一词绝对名副其实。不过，对于哪怕是这样疯狂的他来说，生命也如此不值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让马杰愿意支垫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的事情是什么？仅仅是杀死蒋裴吗？那么两人之间是何等的苦大仇深啊？

“这是什么？”另一边的角落里，顾时雨的声音响起，看起来是发现了什么。我循声望去，首先意识到的是这里倏然间聚集了好多人。原本除了一张桌子就很空旷的房间，变得有点水泄不通的意味。大家都被顾时雨讶然的声音吸引，纷纷然靠拢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经过粗略遮掩的摄像头，这个“粗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修饰，因为这就宛若小孩子的藏匿游戏，让人见了想发笑的程度。这就有更多的问题被连带而出：这个摄像头是谁放在这里的？它拍到什么了吗？如果它有在工作的话，房间里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吗？

“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有用的东西，我觉得看一下都是无妨的。”尉迟穆道，“至少也要知道它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哎！”欧阳澺则发表另一面的看法，“这东西，要么就是对显而易见的结论的多余佐证，要么就是虚晃一枪的华而无实，真就是欺骗自己有事可做。”

“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负责任？”安顺平秉持一贯的成见发表声讨。

“那就随意吧，什么事情都是这样，非要没事找事、多此一举。”欧阳澺视如敝屣地说道，然后一甩脱下的外套担在肩上，背过身去准备离开。没有人予以挽留，因为大家都全然心知这是徒当无用功。

“大家也和他一样散了吧，把这封锁保存就好了。嗯……叫人把尸体弄走吧，摄像机可能有的内容提取出来回去看。来不来自愿，走了，走了。”龙天长舒一口气之后道，然后转头或而意味深长或而随心所欲地看了地上匍匐的二人一眼。

我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门的，也就理所应当地接到了善后的任务。一个人木然站在气息全无的马杰身旁，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曾被我形容以“叱咤风云”的人就如此消弭而逝了。他曾在大雨倾盆的一天，赠予我那梦寐以求很久的信物，满足了我好几载春秋足够大的夙愿。不知为什么，唯独眼下的他，还想继续看见。

并不是对他感恩戴德什么的一一硬要说有也有， 但绝对不是主要地位一一因为只不过是毫无情谊可言的等价交易。应该充其量是不解而已吧，生命的逝去，就算相比天灾、浩劫什么的无足轻重，但也可以掀起一定的风波。

接下来，一同去学生会大楼的专门放映厅像看电影一样看完摄像机内存储的唯一影像，就如同特意准备给我们的一样，这也让我更坚借这是源于马杰的意愿所产生，至少他是从伊始就知情的人。

或许，我明白马杰在想些什么了，也明白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无】

全息投影的超清影像中，成千上石的像素在上演一段对手戏。

先是两名主演的轮流出场，背景应该就是马杰邀约蒋裴吃一顿饭。第一幕应该就是两人关于近况和时下的扯淡，也提到了这顿饭是否下毒什么的猜忌话题，然后被马杰主动提出自己试吃而解决。

接下来，提到了两人的过去，提取一些关键词就是“两个月”、“欺凌”，大概就是马杰的灰暗过去吧。聊到了他们的目的：退学柳心、柳冬，退学杨星沐，蓬勃的恶意昭然若揭。

同时，对于学生会目前的形势，两人中肯又不屑的评头论足也可圈可点。听他们所说，大致就是欧阳澺方学生会的行动对于他们来说是推波助澜的存在，而尉迟得方可能会施加的干预则是令人反感的存在，中立方是提摸不定的变数。

两人边吃饭，边进行着各式各样的讨论。并不是多有趣，但是总会带来一些新意，于是有人饶有兴致地看下去，有人则逐渐转变出疲态。直到说到了重要的事情，全场的学生会成员为之一惊。

“哈，别吝啬不值钱的赞美啊！”马杰舒舒服服地呈躺姿靠在椅背上，惬意慢速地吐着字眼，“我做得不错吧？瞧我多么巧妙的裁脏，这次要是成功了，即我岂不是功高盖世？”

“如果你只是需要夸赞的话，我自然没有问题。不过……”蒋裴说着，然后突然停顿，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你要这些做什么？包括这次宴清本身，你都显得非常奇怪。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要什么鬼迷心窍的把戏！不然那三个月，我让你重演！”

“什么嘛！现在又开始怀疑我了啊！唉……”马杰自嘲或嘲讽对方地笑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在做什么？”蒋裴继续逼问。

一般地，对于习惯面对懦弱乞愿的强势者而言，对于这样悠哉游哉的表现则会气急败坏，这些常用的桥段也来源于现实。蒋裴对于马杰显然满肚子恼火，似乎游移在濒临迸发的边缘。

“那种毒药的毒性可真烈啊！只是那么一点点，刘栀雨就这样不省人事了。”马杰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不过，摄入量的多少只会改变药性，而显性时间一直是一个定值，这也非常牛哦！”

“别和我扯有的没的，我可以肯定你绝对在打什么鬼算盘！”蒋裴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直接危言恐吓。

“不要好高骛远了，我们都是死人了！”马杰直视着蒋裴，“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一桌子饭菜酒水的毒，我们不可能活下去了吧……你达到了你的目标——退学柳心，我也满足了我的夙愿——亲手杀了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结局吗？”

蒋裴将信将疑地看着面前说出这样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话的马杰，眼中种种词汇杂糅着流过。“啊……啊……你是个疯子吧！”

“哈哈！校规乃至法律的制裁都实在是太宽松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得到的制裁，只有死！”马杰激情四溢地说道，然后再换上自嘲的表情，“啊——，当然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自己给自己降下的审判也是最严利的死刑啊！”

“你！”蒋裴握紧拳头就要打去，但是钢铁一般的拳头却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不住地颤抖着。

瘀血的青色已经泛上表肤，蒋裴也感觉到了失力感，于是他也明白一切都将是徒劳了。索性一言不发地瘫坐在自己之前吃饭、笑谈的座位上，静候着死神的镰刀收割掉自己从前为之骄傲的生命。

“艹！”骂骂咧咧，这是蒋裴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做的事情。

之后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学生会成员进入这里。

“可惜啊！”安顺平嘲讽，“马杰还以为可以两全其美，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把事实暴露给我们了。真不错！不论是对于谁来说。嗯！真相大白了，污蔑什么的，再也不会了！”

“他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啊！”方荆一道，“只是蒋裴事与愿违了而已，马杰除了生命也没有失去什么。在这一点上，马杰就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顾时雨有些沮丧的感觉，道：“嗯……可是……生命怎么能被你们说得那样不值钱呢？连生命都没有了，谈何赚与不赚？”

“至少……这是他马杰不在乎的东西。”龙天哈哈一笑，“生命一定是至高吗？可能在有些人的心目中，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吧！”

“喂，不要把马杰这种人和为正义事业捐躯英雄相提并论好吗？”安顺平道，依然止不住对马杰的成见，那是从他去年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就深深积累的怨念。

“唉，不要说这么多了，起码事情都解决了，不是吗？”一直保持缄默的朱琳插话，“包括之前的餐厅下毒事件，看起来凶手已经找到了，不需要再污蔑他人了，不是吗？”

“就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家伙的死去，绝对能给世界带来多一份安宁。”安顺平大声附和。于是众人散开，开始将这件事情的完结工作部署下去。

“这样的下场吗？这就是不平凡？”路上，卞津良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杰……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吗？这不像你，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是什么人改变了你？”方荆一暗自猜想，然后摇了摇头。

马杰，就这样逝去了，可就是这样，他的余热也影响了挺大的范围。就算比不上天灾这样庞然的存在，可也影响到了不少人的未来。（PS：啊，心痛，以后不能用这个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