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一

一

他回到了壮年时代，大约是二十年前的时候，身体还未衰弱，经验却已积累，正是相较少年精明，相较老年变通的状况。

但他连半点欢喜也升不上心头，要说是为什么，那就是眼前的一张宣告某事的大纸。

纸上的字是由血所书的，在干涸后成了恶心的黑红色，引来了大群大群的苍蝇围绕。

如果只是如此，那倒并非是什么严重的事件，在这个西部小镇上当了十年警长的戚威风，见过许多比这更恶心且血腥的场面。

问题在于所写的内容。

有一帮和他有旧仇的人纠集在一处，结成了团伙，绑走了他的妻子与年仅五岁的女儿，威胁他只身前往一处荒野，不准带上任何武器。

换言之，他们要将他折磨至死，用尽最残忍且最下作的手法，让他成为一块无人可认出的破布。

“无聊的伎俩。”戚威风伸手撕碎了这张大纸，扔出窗外，而后连防寒的外套都不穿，便冲到门外。

他解开门前马匹的系绳，跨坐上马背，提起缰绳，一声大喝。

马儿飞起蹄子，载着他从镇子正中奔出，镇上的行人盯着这位突然出门的警长，露出惊讶的神色。

戚威风没空解释，也不想牵连到他们，只是让马跑的快些，再快些，从小镇内离去。

已是正午时分，荒原上的一切事物被光照着，像是在壮烈的燃烧，一直一直，烧到世界的尽头为止。

一

一

他到了，从马上下来。只身走向荒野上的一栋房子，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无数冰凉狂躁的眼神死盯着他，像是要光凭眼神就把他剁成灰般的碎渣。

毫无恐惧，也不犹豫或停下，戚威风张开双臂摊开手掌，让他们知晓自己遵守了要求。

他走到了那栋房子的门前，只等待了一会儿，门便轰然打开，从中伸出十几只举枪的手，或是对准他的脑袋，或是对准他的心脏。

“进来，就保持这个姿势。”其中一人凉硬的说道，“只要你敢有半点多余动作，我们所有人都会开枪。”

这样的话若放在平常让戚威风听见，他定要笑：“那也不怕折了你的手指。”

但今次实在笑不出来。

他的心中已满是狂怒。

戚威风走进了房子之内，刚一进来身后的门便被关上，迎来了一片黑暗。

这房子里有一股腐败的臭气，像是死了许久的猫儿，腹部肿胀后爆裂，流出一地混着活虫的臭水。

当他稍微能看清内部的景象之时，先是瞧清了那些近处人的样貌，有西装革履的，一幅金融业人士的家伙，也有全身都是破破烂烂，有着一口黑黄残牙的毒废人，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像是恶棍们的超级市场。

他们身上大多能见到明显的伤残，五官，四肢，总有一处有所残缺，而惟一见不到的那一个身上则是挂着输液瓶子，完全是内脏损伤的样子。

戚威风继续向内走去，这些恶棍也没有拦他的意思，可能是计划本就如此，也可能是对他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

房子的中间是空着的，能直接看见二层的走廊。十几具尸体挂在走廊的栏杆上，多是穿着警服，也有内讧而死的恶党。

戚威风明白了房子内的臭味从何而来。

而在房子，恶党，尸体的正中间，他的妻子与最小的女儿正站在那儿，脸上尽是恐惧。

好在她俩还活着，戚威风的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