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上
一
一
“你现在都六十几了吧,居然还打算出海吗?”
破旧的酒馆,由已成暗色的木头搭就,挂着或老或新的装饰,从印第安酋长的华丽羽冠到大红色的长裳嫁衣,还有一名中年的酒保与稀疏的客人。
“我觉得在那里和她作个了结,比较合适。”戚威风坐在吧台前,已喝了几杯。
“说白了,你不想真杀了谁嘛。”酒保擦了他的杯子,再为他注满酒液。
“啊……,胡说。”戚威风侧趴到吧台上,“只是那儿比较正式。”
“哈,你觉得行就成,自家的常客不至于死掉,我也满开心的。”酒保为他端上了一盘紫红色的仙人掌果实,已剥了皮,切成大块,“知道你要吃下酒菜。”
“你比你老爸会做人。”戚威风半沓拉着眼,“他就只会……嗯,大喊大叫。”
“说的没错,不过我爸他几个月前已经离世了。”
“啊?!我一点消息没收到啊。”戚威风惊的起声。
“他嘱咐一切从简。”
戚威风闻言拿起酒杯,并非饮用而是泼洒般的倒进嘴中。
“热闹了一辈子的人死的时候居然说要一切从简,呵呵,呵呵……。”
“对了,他特意还提了你的事情。”
“欠的酒钱我已经还完了。”戚威风抓起一块仙人掌果扔进嘴里。
“不是这个。”酒保摇摇头。
“那?是当年我带他抢火车结果害他伤了脚的事儿吗?”
“也不是这个。”
“哦……,我承认我对他老婆动过心……,等等,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真就只是动心的程度啦!”
“……,戚老害你别说下去了,真的离谱。”酒保拍了一下额头,走进后面放酒的房间。
当他再走出时,捧了一件灰黑色的披风,像是捧着一团黑色的雨云。
酒保将这团黑云放到戚威风面前。
“他留给你的东西。”“说是偿当年欠你的命。”
戚威风盯着这团黑云,一言不发。
伸手抚摸上去,有一种粗糙并坚硬的质感,像是泼上过不知几回的血、汗、油而湿润,又经历了同样次数的干涸。
“你不会想说不能收下吧?”
戚威风瞥了酒保一眼,干脆利落的将披风拿起,展开,穿好。
“我不是那么做作的人。”
他说着从位子上起来,不再像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子,而是一只经历了多年厮杀的老狼,在离群的荒原中静待时机。
死去,或是狩猎的时机。
“有独眼吉蒙吗?给我来一杯,好久没尝到它了。”
“早不卖了,那种自家后院烧的高度数酒,怕别人喝了害眼病。”
戚威风闻言一愣,继而摆首。
“也是,我早该猜到的,那玩意儿也就胜在便宜。”
言毕,他转身离去。
每一步都将他的影子拉长,再向着强烈的光走去时,人们总是留下同样浓厚的影子。
当他走到吱嘎响着的摆门前,却又侧身看着酒吧内的景色,停着脚,仔细的去记下每一处。
“酒保小子!我要是回来,记得给我备上最便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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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惧归来时一切皆非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