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且算是止住了鼻血，但是脑袋还在嗡嗡作响，刚才那头槌可真是够猛的，幸好没有把我的鼻梁给撞断，回想起来我不禁直冒冷汗。

雪梦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我已经给她手脚上的多处擦伤消毒过贴上了创可贴了，但是，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死机的状态，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十分恐惧地睁着眼睛，令我看着都觉得心寒。

“雪梦，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的，不要难过了，好吗？”

即使我这么说着，她也不理会我，每当我看向她的眼睛，她总会将自己的脸埋在大腿之间对我进行躲避，看起来好像很心虚一样，每隔小段时间她就会莫名抽泣起来，不管我怎么安慰她都没有用。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脑开始变得混乱了。

我也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

刚才那女人喊的话，我当然是听见了，也记住了。

雪梦是杀人犯？

她的爸爸就是被她给杀了的？

多么荒谬的事情？我当然是不会去相信的，有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但是......

雪梦没有疯......

她的表情，她的声音......确实是在心虚......

她在心虚，以至于到现在还不敢直面我的眼睛。

那么，她为什么要心虚呢？

为什么呢......

我没办法忘记她的表情了，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这可能是真的。

那个疯女人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这么说的话，一切都很合理了，不是吗？

雪梦她妈妈发疯的理由是什么？她抛弃雪梦的理由是什么？雪梦自杀的理由是什么？

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这就是真相吗......

我的大脑越来越痛了，思想越来越混乱了。

什么意思？

我喜欢的女人，是个杀人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真的是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啊，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我现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没办法问出口，雪梦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要是再提起这件事来刺激她的话，她可能会发疯，我必须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多么荒谬的事情，就像是狗血的电视剧一样，我现在就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吗？如果是男主角的话，应该怎么做？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要守护她，但是，这不是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吗？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对于这种非同寻常的故事，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真是的，混乱死我了啊。

雪梦......

我伸手摸一摸她的脑袋，没想到她反手将我的手给打开了。

“回去吧，请你回去吧，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这么说道，我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吊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在客厅陪她发呆快两个小时了，她也对我说了无数遍这样的话了。

但我怎么能走呢？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走呢？要是我走了，她一定会自杀的吧？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自杀的吧？

“雪梦......”

“别跟我说话......”

“......”

“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要去知道，可以吗？胜天。”

她如此问道，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我。

“今天的事情......可以忘记吗......”

她又哭了，即使想忍也忍不住，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冒出，顺着脸颊滑下来。

忘记吗......

要我忘记吗......

我愣住了，然而，正是这个发愣的表情，让她再一次绝望了起来。

“是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是吧？是吧......”

她咬着牙紧闭起眼睛，将脸再次埋在了膝盖之间，失声痛哭起来。

好脆弱，她现在真的好脆弱，整个人脆弱到仿佛要消失了一样，我完全不敢碰她，不敢拥抱她，害怕一不小心就将她给碰坏了。

“我，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该吃晚饭了，肚子一定饿了吧？”

我如此说道，谁知她竟然将沙发上的抱枕对着我扔了过来。

“你滚啊！干什么啊！你早该回去了不是吗！留下来干什么啊！回去啊！快回去啊！不要对我那么温柔啊！我啊......”

将两个抱枕朝我扔来之后，她哭喊起来，双眼变得愤怒了，莫名其妙就愤怒了。

“我就是个杀人犯啊！是啊！就跟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我就是个该死的杀人犯啊！快制裁我啊！快制裁我啊！不许对我温柔！”

疯了。

她大喊着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还有茶壶，朝着我底下的地板扔过来，哐啷好几声摔成了碎片。

完蛋了。

她是真的彻底疯了......

我被吓到了，吓得后退了几步，此时她又拿起了茶盘，将整个茶盘给扔了过来。

......

恶魔。

这个词突然就在我的脑海中涌现出来了。

我可能是联想起了今天看的那个电影吧，现在似乎是有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雪梦要将那个电影看那么多遍了。

“雪梦！住手！”

此时，外婆下来了，估计是被这摔东西的声音给吸引下来的。

“来了吗，来啊，我做坏事了，你看啊，我把东西都摔坏了，我是个坏孩子啊，看啊，快打我吧，快骂我吧！”

面对雪梦的大喊大叫，外婆严肃着一张脸，平静地朝她走去，既不生气，也不害怕。

“你先回去吧，对不起呐。”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对我如此说道。

要我回去吗......

可能真的就跟外婆说的一样吧，我现在并不是待在这里的时候，我的存在会让雪梦更加疯狂，我并不能拯救雪梦，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让自己消失而已。

此时雪梦扑在了外婆的怀里大哭，就跟她妈妈一样，对外婆产生了一种依赖感，逐渐的，已经将我的存在给忘却了。

撤退吧。

我没有跟她说再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客厅，离开了这个家......

刚才......

那短短的两个小时......

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直到吹起了外面的冷风，直到恢复了精神，都不能明白，不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

简直是太过绝望了啊，知道事情真相的我，除了绝望就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了。

好严重，这或许真的不是我能够插手的事情了，也难怪外公外婆会隐瞒这样的事情，如果给外人知道的话，恐怕是......

此时。

就在我刚走出大门的时候，某个身影在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现在在我面前站着的，是身高比我还要高一些的男人，雪梦的外公。

他从学校回来了啊。

“你要回去了吗？”

“嗯。”

面对他的问题，我点了点头，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家的房子，二楼的某个房间已经开起了灯。

“刚才，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这里都能听见很吵的声音。”

他试探性地这么问我，似乎是很在意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只能如实回答了，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是知道了，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

外公听了我的讲解之后，表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还没吃晚饭是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他如此说道，这令我感到有点意外，很明显，他是想要跟我谈些什么，事到如今，他一定是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所以想要以请我吃饭的借口来告诉我什么事情。

果然是这样，他带我去的是一个人比较少的餐厅，还挑了个十分偏僻的角落。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嗯......”

我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则是点燃一根烟叼在了嘴巴上，我有点意外，因为他在家里都不抽烟，而且客厅里也没有烟灰缸这种东西，所以我并不知道他原来有抽烟的习惯。

“啊，这个啊，老太婆不肯让我抽烟，我一般都是在外面抽的，哈哈。”

“哦。”

“要来一根吗？”

“诶？可以吗？”

“诶什么诶？你这个坏小子，你会抽烟的吗？”

“没抽过。”

“是吗，那就别抽，对你影响不好。”

“......”

不给吗？我纳闷了，那他问我干什么呢？试探我吗？真是的。

“事情，你好像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他吐出一口白雾，看了我一眼之后将脸转向了玻璃窗，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雪梦的父母，我虽然对别人都说是去外地工作了，但是呢......”

他顿了顿，似乎又有些犹豫，下定了决心之后，才缓缓跟我说道。

“其实，在雪梦上初一的时候，她的爸爸就去世了，然后她的妈妈也疯了，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惨痛的事情，简直就是我们全家的灾难，可以的话，我真的是提都不想提起来。”

唉。

外公深深地叹了一声，显得很无奈，很悲观。

果然是这样......不过，初一的时候吗？那不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久的事情了吗......

“是这样的。”

外公又抽了一口烟，有些忧伤地说道。

“额......从哪里说起呢......嗯，那就从我的女儿梁雪静说起吧，也就是雪梦的妈妈，现在住在我家二楼的那个，雪梦房间隔壁的那个，你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见过......”

“见过了吧，那个疯掉了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所以说以后要生孩子别生女儿，会担心一辈子的。”

外公忧伤地笑了笑，点一点烟灰，缓缓道出了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