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然的感情再也掩饰不了，我露出了一丝苦笑：“你为什么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呢？”

她脸上那丝毫狠厉的表情没有逃过"孙然"的眼。

我再也掌握不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索性放手丢给孙然。让他自己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我知道，这不怪你。你都是被世道害了，你是被胁迫了。可是，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相信?"李鹂之大吼，眼里带了泪痕：“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纨绔大少所说的话？我从前相信父亲不会做那样的事，可他却偏偏做了。我从前也相信哥哥会一直护着我，可他没有！相信，你同我谈相信？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可笑至极，这就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孙然颓然的退了一步，苦笑道：“是啊，我太可笑了。你也是，你不仅可笑，还可怜！哈哈哈哈哈！”

从前以为，只要自己跟着她走，她是永远不会放开自己的。她是个温柔又可靠的大姐姐，只要有她，一切都是不用担心的。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他也越来越了解她并没有自己当初想的那样完美，可怎么办呢？年少的感情一旦发芽，便是掩饰不住的蓬勃生长。

直至李家落难，父亲与李伯父的关系难以继续为继。当时自己才十五岁，便在爹面前跪了一天一夜，请求去李家提亲。

父亲不答应，他便绝食了一周。直至母亲看他那枯瘦的模样，哭成了个泪人，也跟着他磕头同父亲哀哀的求。

"你同李鹂之不过是年少玩伴，已经几年没见过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你就不怕她变成无盐那样的丑女?偏脾气那么倔就娶她。"

孙然摇了摇头，坚定道:"父亲，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就听您的安排，从此再不忤逆，收了顽劣天性一心为咱们孙家争光。"

夫妻俩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等去李家登门拜访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李兄的事还没判决，没有证据的话按理不会这么严重，怎么不声不响这人偏就不见了啊。”

这就是他当初争过的结局，无疾而终的结局。

孙然在后面的一次风波中死了，尸骨无存。

可他的这股唯一的怨气却一直盘桓着，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自己叫什么名字，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在等着什么人呢？他也忘记了，可还是想一直等。他想，无论是谁，只要是他想找的那个人，总能一眼便认出他/她的。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少女。

少女身穿华丽的旗袍，个子娇小。眉眼弯弯，看起来便是一副明媚天真不知愁的模样。

他被烫了一下，却心底慢慢浮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湘城有樊丽景象，趁着半壶月光。月亮照在桂酒里，柔丽清软。

那夜月光正好，她身上也沾染了凌霄花香。

我拾起了傅越霜留下的萧，被摔成了两半。她眼里的亮光也慢慢熄灭了，沉得像个活死人一般。

"我不该肖想，我不配，不配。"

她哭着道:"一个冷酷无情，设计让两父子反目成仇，故意报复的恶毒蛇蝎女人。我该有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那样的人喜欢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将断萧在手里把玩，景致忽然之间便更转了。雪地里是暮尘的天，蒺藜的风，化了一曲调子，融成了一幕光景。

寂天湿地，丝丝缕缕的雾气纠缠在她周围。她抬眸，我将好便对上了她那双沉静又狠厉的眼。

"你不是孙然，你是谁？"

我手指轻轻附在竹萧上，风拂过，有凄厉的微微颤音。

"要不要听我奏萧?"我突然道:"不过有条件，以你的性命做赌，你敢不敢？"

她却微微笑了笑，走上前一步:"赌局吗？我凭什么答应呢。"

奇怪，明明是冬雪的时节，却偏偏有凌霄花的香气传来。我皱了皱鼻子，风雪太大，连香气都带了茑丽凄凉，似这幻境主人的一抹哀愁。

"我可以让你见到他们生前的最后一面。所有人里，你想见谁？"

这是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我却并没有将此用于自己身上。而是将麻烦的赌局掷给了她。

"鹂姑娘，选吧。"

她微微和目，又凛然睁开了眼。声音似雨中悠然盛开染了哀愁的花，被风一吹便摇摇欲坠。却有苍劲的悲凉与倔强，"我选，傅越霜。"

重来一次，却还是选他吗？

我叹气，却也不失望。或许，即使是选了他，但还是有一丝微缪可计的奇迹吧。

只是，从开局看，便输得一塌糊涂。

不过，在结局未出来之前，什么可能性都存在。

既然相信她，便好好看着这场闹剧。

以己之彼，还施彼身。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毕竟，她可是"鹂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