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活计，是难得的出卖心计才得到的。

我被赶出来的时候正是冬天，这里的冬天有种落井下石的炎凉，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我蜷缩在街边的角落里，脏乱的头发，满脸的血污与凌乱的伤痕。

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我才发现，我是活着的。

我一定要活下去。

痛苦与旧伤浸痛着神经，远处是明亮的灯火，堂皇又光芒充裕的房间里一定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我已经不再是"向羽溪"了，那位尊贵的大小姐，应该在冬日到来时生了一场急病，那样清纯无垢，在温室里被所有人爱护温养的玻璃花朵，经不起寒冬的凛冽，悄然的枯萎了，去世时依旧保持那样的纯白，惹人悲怜。

我努力支撑着自己，身上的破旧麻布粗砺感折磨出新的伤痕。悲惨的是，这样的痛苦，却是我故意为之的。

如果继续保持在那样的温室里所温养出的娇狂天真

，我是很快就会死的啊。

"咚。"是骰子盏敲在红杉木桌上清脆的声音。

"依语兮小姐看，我是该压大还是压小呢？"

我微微一笑:"客人来这儿自然是图个乐子，既然将选择权交给我，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男人一愣，又朗声大笑起来:"下注。"

"大。"

周围的看客们看着男人豪爽的砝码，却又似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骰盏。

赌客们看的不仅仅是热闹，更是在看，我对这个男人的态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骰盏。

"居然是小!"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英俊妖异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强做镇定的样子，开盏的手指依旧在微微发抖。我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如果他突然发难，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我认得他。

可这难得的机会，如果不博上一搏，我自此之后，很难有出头之日。

他从容的将手指在杉木桌上轻点，发出了"哒哒哒"的，令人心惊胆战的轻声。

"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啊!"

看客们的眼里饱含欲望，心底暗自后悔为何刚刚没有参与下注。各色的，三教九流的人群来到这个迷幻梦境般的天堂。有的是为了消遣，而大多便是揣了个发财梦。

"对这样的大人物而言，五千两银子不过是随手打发。"有人低声说:"看那摇缸女郎，长得漂亮娉婷，褚爷看上了也说不准，不过是点小钱，博博美人欢心。"

我听着周围各异的揣测言语，脸上依旧挂起营业的虚伪笑容:"客人还要再来一局么。"

男人翘起二郎腿，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自然是要继续的。这回我下..."

"一...一万两。"周围的看客们忍不住艳羡的吸了一口气，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我也要参注，我先来的。"

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礼貌性的挑起唇角:"刚刚已经压过大了，这回便压小可好。"

男人绅士的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语兮小姐随意，不过是个乐子而已，博美人一笑...亦值得。"

看客们得到了猜测的答案，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了然又放荡起来。在他们看来，在这样大人物的大张旗鼓的手段下，有几个女人能支撑几天呢？

我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却饱含恶意的微笑，现在是我的表演时刻了。

清脆的骰子声停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的勾住了。

"小?怎么可能是小!喂，你这女人肯定是出老千了!"

"我的银子，啊啊啊啊不可能!都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银子，还给我...我...我不赌了!!!"

周围的撒泼吵闹骂骂咧咧，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我轻轻的玩着玉白的骰子，安保人员飞速赶来，一群年轻又充满朝气的可靠的人紧紧的护在了我的左右，这些便是我的仰仗。

我轻轻的摇了摇骰盏，啪的一声，将它摔得粉碎。

看着那些面露绝望的人，不禁笑了:"大家来这儿，不过是找个乐子而已。若是输不起，当初便不该迈进这儿。几百两银子的事，回去撒泼一顿，便又得了。若还没有办法，便去其他爷那儿做个营生，若是讨得欢心，赌场也能送您。"

"你这个恶妇!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啊啊!"

我的高跟鞋足足有十厘米高，每日踩着这双提醒痛苦的匕首在赌场里摇曳生姿的前进，它自然是我最好的行凶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