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暴力，真是一个好的榷头。其实我没有伤得那么严重，小腿胫骨，是我自己拿石头把自己的腿敲断的。

这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可是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对他说，我不会放过他的。然后我会经常在电视台的新闻，报纸上看到他们一家人。看着他尊贵的母亲低声下气的来祈求补偿，只是为了一个不追究的承诺。看着骄傲的他来向我道歉，眼睛里是刺骨的恨意，却在记者的镜头前卑躬屈膝。

我说，我可以原谅你，你退学，还有，让丁聂回来。

他轻轻笑了，语气嘲讽，“你真狠。”他接着说，“戚萝，我没看错，你就是个贱人，对别人狠心，也能对自己狠心。”

我没答话，眼睛直视着他，唇角却上扬了几度。

我在心里说，是谁整天作天作地，究竟是我，还是程思嘉。

他们都在心底偏爱她，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性格看起来柔顺，学习好。可他们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护着的那个人，像一把尖刀扎到别人心里的时候，有多疼。

我父亲问我，能原谅那个女生吗，她什么都不知情。我从他的面容上轻易的就找出了那种忐忑，和不安的情绪。

我说，可以啊，毕竟她什么都不知情。

父亲松了一大口气，他没有听出我嘲讽的语气。

程思嘉，你看，人人都护着你。

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胫骨骨折的小腿，陆尧不情愿的道歉，和你嘴里咬牙切齿的诅咒。

谁才是祸害？

可是我摆脱你了。

我终于摆脱你了。

程思嘉，再见。

所以说，我那样爱慕肖顾笙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有着相同的境遇，即使是这样恶劣的，心计深沉的我。她居然能接受，我们坦然的聊起了这些足以让人崩溃头痛的事情。碳酸饮料的气泡破裂，我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想在她的面前保存一些颜面，可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刻，地点，都与我脑海里的千百遍的演练截然相反。

我醒来的时候，应该是下午七点左右的光景。夏天的天暗的晚，更何况是在这样偏南一隅的地方。但八点是不到的，因为那时没有这样为霞尚满天的景象，灿烂的霞光是从乌云处一一蔓开的，像一条黑鲤的鳞。暗沉得灿烂，又好看。

康肆肆评价我是“后知后觉。”这词用得真妙，我对这满天霞光发呆了很长时间，大概多久，我也是记不清的。直到霞光退却，半天是乌云的天下，扭头时，我才看到许安凉。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静静看着我，不打扰人的那种清俊，一如既往。不冷冽却陌生得很，我应该是离开他很久了。居然在一刹那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我生生止住了那种感觉，我想，我终究是不会一错再错了。

所以我只能用一句冷硬又别扭的话开场，说得不大妙，却想不出其他适合的，我只能轻轻的唤了一声：“许...同学。”陌生却熟悉的称号，现在说来，还是别扭。可我没有更好的开场白。

他恩了一声，只静静看着我。我也只能静静看着他，看着看着，居然想起很多往事。我终于被蹉跎得那么老了，不过是大一，却有了一颗记起往事的心。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从前有女孩迷恋他的声音，把它比作大提琴。可现在这大提琴居然有了涩音，像被提琴家抛弃了一样发出压抑的低音。他用这样的声音对我说：“顾笙现在赶不回来，让我照顾你。”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怎么这么笨，还像以前一样。”

我捏紧了被角，努力做出一副欢快得没心没肺的表情。“你不用回去上学么，A大的教授真是好脾气。兴许还有人等着你。”

我却等不起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不是，戚萝，”他沉默了半响，似在斟酌词句。“我想，我们有很多误会。”

有什么误会么，可是，都来不及了。

许安凉是我的朋友，曾经的，最好的异性朋友。他比我大一岁，所以我在他眼里，始终都还没成熟。年轻的女孩是有机会去放错，也足够错过很多东西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可现在好了，我知道了。我把被子拉起，蒙住了头，闷声说：“你回去吧，不用弄成这样，我会照顾好自己。”这是我生气的标志，他知道的。可从前是朋友之间的熟稔和调侃，现在是尴尬和伤心。

我闷在被子里，却忍不住注意他的动静。轻轻的叹气，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面阳光，其实什么事都在心里，心思深沉。凳子哗啦了一下，是他起身的声音，然后是慢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从前他不是这样走路的，干净利落，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哗啦落叶的声音。他终于走了，我赶走的，但我开心不起来。

错过的，误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对你死心了。

我又开始发呆，我从小就呆呆的。这让我爸很不满，他总是说“虎父无犬女，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自称虎父的行为被我吐槽很多次，说他不要脸。从前我与我父亲倒算是很要好的，那是从前。

他以前是个商人，奸诈又精明。这不算什么好词，他唯一的败笔算是我这女儿。可我知道他只是这样说说，他也很喜欢我，那时我以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身体好些了吗？”我打开手机，看见顾笙发来短信，小心翼翼的问。

她的小心翼翼，是为了掩饰对我的亏欠。也有些客气和疏离。我父亲大概是在怕我的。我想了一下，斟酌词句，回他：“差不多明天返校，以后别让他来了，我们分手了。”

我能想象到手机屏幕对面的顾笙如果看到，肯定会叹气，她始终都不知道我的爱慕与殷切。总是把我当一个小孩似的，自以为是的把一些东西推来给我。

用这种冷漠又疏离的语气。到底我还是恨她的。

睚眦必报，说的不知是不是我这种人。有时候连我都很讨厌我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呢。

有人说，从前的东西不在留恋的时候，大多是心死的时候。

曾经我也有过一段一想起来会咬牙自尽的时光的。所谓时光，它多好。它报复了无数人，拯救了无数人。你爱它，又恨它。

其实除了顾笙，我最好的朋友应该是康肆肆，她是我初中时唯一对我伸出手来拉我一把的人。

康肆肆是我的老牌好友，我们相识了很多年，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都是同桌。她人挺好，就有点胆小。看她皱皱巴巴的脸我就会想到我姥姥家那只仓鼠。

后来高中她成绩不够，去了我隔壁市。但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络，当时我对顾笙的观感还停留在第一面时的刻板印象，有些不喜欢。

后来得知我们成为朋友后，康肆肆愁眉苦脸的问我：“你认真的？和那个校花是朋友，兴许人家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啊。”

我很认真的告诉她，我错过了很多东西，无论肖顾笙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她就是我朋友。

结尾是康肆肆长长的叹气，她说：“戚萝，你是个”

她没说下去。

我扶了扶额角，然后打字，装作不在意的说：“啊，我下周有测试呢。”

大一入学的新生都有体能测试，从一开始的九月，一直推迟到十月的项目。只有800米跑了。

我很怕800米，原因是我身体不好。从前中考时康肆肆和我一起训练跑步时都会用一种无比嫌弃的眼神说：“我真的怀疑你是林妹妹转世。”

她真的是个乌鸦嘴。

当时中考跑800米时我看着远方那个小红点，体育老师的大红色外套晃得我眼晕，康肆肆说：“红色代表着朝气与活力，是我爹妈都喜欢的颜色，为什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啊。话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词的缩写可以成hhhhhhhh啊。下一次我们聊天可以用这个简写，要不然你只会发我的表情包。”

我说你别说了，我看着他就眼晕，你再和我说我就把你那个“睡你麻痹起来嗨”的表情发我空间里挂着。

于是她默了，默了几秒钟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戚萝，你会有报应的。”

我呵呵了一声。

顺利中考之后，于是报应来了。

许安凉走后不久，康肆肆就悄悄的摸到我的病房门口，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用她自认为很男人很糙汉子的声音说：“小妞，给大爷笑一个。”

我无精打采的耷在床上，“康肆肆你这个小婊砸。现在才来看我，良心呢，良心呢！”

她嘿嘿一笑，“七点是我们老韩参加颁奖典礼的时间啊，我本来说七点半来的。结果一看时间呦嘿八点了，本来就晚了也不介意晚一点吧。而且我们学校你知道的，我打车就花了半小时。皇上这真不是臣妾的错啊。”

对着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说许安凉来看过我了，我把他赶走了。这丫绝对会指着我太阳穴骂我不争气，康肆肆是我不多的好朋友。我和许安凉还有顾笙的事情，知情的不多，她算一个。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还是不敢说。

可她敏锐的神经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是个很细腻的人。她用她的爪子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戚萝，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罢了"

我觉得她说的挺对，聊了几句后居然升起了困意。

"我睡半小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