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可做。虽然厌恶着眼前的男人，只要意识到如果让这个男人一直陪在身边的话，心底总是会涌起焦躁不安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尽管如此，悲惨的是，为了我的目的，不管这个男人带给我多少悲惨的经历与侮辱，他都是必要的，无法替代的。

我缓缓的推开他，深呼吸，轻轻摩挲着脸上刺痛的地方。用命令似的语气道:"既然是同盟，那无意义的内讧与羞辱，可以停止了。"

我皱了皱眉，"还真是乱来啊，如果我用这样的样子出去，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微微掀起唇角，"可真不愧是您呢，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也能心安理得无所顾忌的和我谈判。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我撑起胳膊，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他却被取悦到了似的:"还真是惊喜呢。原来那个像废物一样苟延残喘的大小姐，经此折辱之后终于领会到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吗？"

如果是一直在观察着我行踪的人，从"那天"开始，就该清楚的意识到我的变化了。他这样的说辞，只不过想多羞辱我几句而已。

可惜的是，这样的言语，我早已经习惯了。

"我去的时候，可真是一副在糟糕不过的景象啊。"他用怀念的语气道:"那个丑陋又卑贱的平民赤着上半身倒在了血泊里，眼里还满是不可置信。白色的床单...."

白色的床单上，血污渐渐变大扩散开去，为了让我的心灵湿淋淋那样地扩散开去。

楚云猛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调笑道:"真是一双漂亮柔弱的手啊，没想到居然还有杀人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功能啊。"

那些贱民恶心的调笑，那样的屈辱，如果不反抗的话。就只能一直承受一直承受，慢慢的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那个男人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烦乱，呼吸粗重。我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听觉便显得越发敏锐起来，黑暗可以滋生出很多东西，恐惧，痛苦，不安。可是我却恍然看到了希望。

我杀了他，他死在我的身上时眼眸瞪大，血液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身，我却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感，而是在兴奋。

我嗅到了铁锈的血猩味，混合了自由的味道。

"不过，你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顽强呢。居然来到了这样的地方，还有了靠山。"他撑起下巴，用兴致盎然的表情道:"有兴趣和同伴说说吗？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取得公孙师娘的信任的。"

其实和他分享一下这样无足轻重的故事也并没有什么。虽然身体在顽强的抵抗着，可理智里名为自尊的东西却控制不住就说出来了:"很简单，我在这里工作了不久赚了点钱，就去指使了一个穷小子去井里下药。这种药还是当初我去滇西那片得的，有致幻的作用。"

"你也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样的买卖吧。"我冷笑道:"开赌场只能算明面上的幌子，这些黑帮老大，天天干杀人越货的买卖，在夜里能有几个睡梦安宁?"

"药很快便起效了，我注意到，每次公孙师娘来赌场时都面色青黑脸部浮肿，一看便是心绪不宁。可这样奇怪的症状有什么办法？寻常的医生不过开几片安眠药。唯一能接触这种症状的，只有我。"

"哦，所以你把药给了她？"

"当然不是。"我轻轻摇头，给自己沏茶，小口的缀饮起来，慢慢道:"所谓恩情和大恩，其实有所区别，当然是得在人最绝望最无助时，慨然的牺牲自己的做法，才算救命之恩。为了这次的赌局，我差点赔上了性命。"

"我并没有直接和她宣扬，谁会相信一个直接找上门的人？曲折一点的方式明显更有效。我差遣别人散播谣言:吃人肉可以包治百病，前提是，甘愿奉献自我且清纯无辜的女孩。"

楚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讥讽道:"你可真是比我想象得大脸面，清纯无辜这四个字，你也配得上?"

有时候，自己比别人更了解自己。可别人对你的印象，却是一个利用的好把柄。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她们信，便够了。总之，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茶雾在空气中氤氲，蒙湿了周围的空气，我的心也有些被浸透得湿沥沥，流露了稍显悲伤的情绪。

"在我的复仇结束后，你是我第一个杀的人。"

他挑挑眉，在我身边落座:"这样的话不是该藏在心里么。我还以为，我们至少是同盟的关系。一个不负责任男人生下的卑贱私生子，和一个出轨女人诞下的放荡私生女。某种意义来说，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即使得知到了真相，也完全没有高兴的必要。我突然意识到，从前一无所知的，被甜蜜天真所酝养出的蠢笨正离我越来越远，越是得知真相，越是会被伤害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可是我再也不能回头的选择了。我只能一直走下去，走到既定的末路里，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我一定要杀死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