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节

“但是，反抗这条路也同样不好走。

之前村夫也说过，如果选择反抗的话，就算成功，如何处理黑暗精灵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就算我想宽恕那些人，帝国恐怕也不会宽恕那些可能再次威胁帝国稳定的东西。

而如果帝国干涉的话，又可能引起卡尔迪亚民意的反弹，毕竟伊瑟拉似乎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民心。

卡尔迪亚的民意不想屈服，而帝国作为卡尔迪亚上百年的宗主，也不可能让这场背叛事件不了了之，那么两国恐怕永远不会回到往日的关系了，而那时的我，依旧必须代表卡尔迪亚的利益行动。

最后，恐怕还是要和你们为敌。”

“村夫，我不明白，现在我到底该怎么选择，你觉得到底哪个选项才更好一些呢？”

“我无法站在你的立场去考虑问题，强行替你出谋划策的话，说不定会让你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样——”

“不可能没关系吧，追寻着力量有时会让人放弃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或许我确实有着帮你改变的力量，但这不是你把自己的责任也甩到我身上的理由。

作为一国的公主，自己珍视的东西就不要轻易放弃啊！”

“对不起……”

“我也不是想对你说教，只是不希望你太信任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可靠的人，只是个村夫而已。

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不管两个选项，通向的结局都可能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那么，我换种问法，你希望这次事件的结局是什么？”

“我希望的结局——那当然是能在不失去什么的情况下解决这场事件。”

“那么，你所说的不失去，到底是不失去什么呢？

如果让帝国和卡尔迪亚尽可能恢复那个黑暗精灵和普通精灵都可以一如既往生存下去的卡尔迪亚，方法是有的。

不过，说到底黑暗精灵为什么会产生呢，是伊瑟拉强迫的，还是人民的意志？就算没有伊瑟拉，说不定别人也会用其他的方法去报复帝国。

我想，伊瑟拉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无非是为了让精灵族不再需要屈服于人类与魔族的**，但帝国同样不能接受仅仅卡尔迪亚的一场政变就让它失去了一个附庸国，并打乱了北部防线的安排。

所以，丽赛露你怎么想，你觉得卡尔迪亚必须从帝国中独立出来吗？”

面对我的问题，丽赛露静静地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一些，但对我来说，在帝国的庇护下成长，和人类一起生活已经是习惯了。

不惜追求魔族的力量，和强大的帝国开战来换取独立，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在我出生后的这段时间里，看到的只是精灵与人类共同建设成了现在卡尔迪亚繁荣的景象。

如果坚持独立会让这座城市失去繁荣的话，又不得不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其他种族的人们赶出这里的话，我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比较好。

不过，那恐怕也是因为我生长在这样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罢了，对于那些目睹过老精灵国的繁荣，并经历过那段大逃亡的长辈来说，复兴精灵国或许才是他们毕生的夙愿。

无论我和我母亲，都是在那场逃亡后，成长在卡尔迪亚中的，像这样的我们，恐怕根本无法代表那些老人的利益。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选择了伊瑟拉。”

以那场200年前，精灵国灭亡，大量精灵随着王族逃往帝国，并建立卡尔迪亚这一连串大事件为分歧点，在那之前和之后出生的精灵在思想上有着很大的差异。

“坚持独立的老一辈，与愿意维持现状的新一代，很显然，你们两派之间，以及伊瑟拉和帝国之间，必须要找出能相互妥协的条件，这也是你希望的吧。”

“嗯！”她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村夫，明明刚才还很迷茫，但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了。”

“我只是帮你得出了你早晚会想到的结论罢了，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才不是——村夫你总是这样……”丽赛露有些纠结地看着我，不过她很快又有些消沉地低下头。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找到了目标，但到底怎样的答案才能让三方都能够满意呢？”

“我想如果真的有那种选项的话，伊瑟拉说不定就会换别的方法去解决这次时间了。”

“咦！？也就是我们必须找出连伊瑟拉都没有找到的选项？”

“是啊，确实并不容易，但凭借我比一般人多一些的人生经验，我想那种结果说不定也是存在的。”

“村夫……可以拜托你吗？”

“我知道了，如果这样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的话，我也会试着努力。

总之，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卡尔迪亚城，无论战斗与否，都要先摸清伊瑟拉的真实想法才行。”

……

翌日，昨天失踪了一天的公主丽赛露回到了军中，并十分果断地要求远征军向卡尔迪亚城前进。

“伊瑟拉所谓废除我母亲的决定是不合法的面子工程，按照卡尔迪亚自身的法律，这个决定也不会被承认。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必须要回去向她讨个说法，我不希望为精灵族服务了五百年以上的宰相被判处谋反罪，但同样也不会容忍卡尔迪亚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

在丽赛露的演讲后，士兵们纷纷鼓掌喝彩。

“大家都因为丽赛露而打起精神了啊。”沐夕语说道。

“那是当然的，她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公主，只有她才有资格号令全军打回去。”

就这样，卡尔迪亚的远征军重整旗鼓，向着已经被伊瑟拉控制的卡尔迪亚城进发了。

“话说回来——”

行进的途中，丽赛露再次凑到了我的身边。

“有什么困难吗，公主殿下。”

“只是有点问题——

但在那之前，你不许叫我公主！”

“真是严格呢，难道你不是公主吗？”

“我虽然是公主，但就是不想让你这么叫我……”她有些闹别扭似的在背后掐了我一下。

“只是回想起来，村夫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

无论是天使的事，调查的事，还是现在的政变。

我好像很自然地就想去依靠你，但仔细想想，你好像并没有帮助我的义务。”

“是啊，所以以后希望你别再麻烦我了。”

“真是令人寂寞的说法，你如果真的那么不想帮我的话，为什么还要为我做这么多啊？”

“这个嘛——你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

“所以，果然那段重要的回忆被你抹掉了对吧！？”

“这个——无可奉告，现在比起我的事，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才是优先事项吧？”

“我也知道，不过——”

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思考了一下后，她还是再次凑到了我的耳边。

“虽然不知道你过去犯了什么错才把我的记忆藏起来，但只要我现在的这段记忆还在，不管你过去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都一定会原谅你的，我保证。”

“！！”

“所以，什么时候想说的话就告诉我吧，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听。”

有些突兀的宽恕，让我险些无法维持自己这平静的表情。

哪怕没有让她恢复记忆，她也决定原谅我，这种宽恕，让我有着前所未有的救赎感。

但即便如此，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毕竟就算沐夕语和丽赛露都原谅我，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

行进了一天的时间，我们来到了这座卡尔迪亚城前，只是作为卡尔迪亚远征军光荣出城的我们，在回来的时候明显被当成了敌人。

城门紧闭不开，而城上的精灵族战士则用强弓劲弩对着我们。

“喂，你们这群蠢货，就这样对待你们的公主吗？”鲁卡特见此情景，近乎咆哮地大吼道。

作为卡尔迪亚中难得一见的勇士，城上的卫兵一时被吓到，然后却听有人在墙上大喊道：“为了伊瑟拉！”

“为了伊瑟拉！”

这些人最后还是鼓足了其实，没有丝毫开门的意思。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卡尔迪亚竟然真的已经变成这样了。”丽赛露的表情有些阴沉。

此时的卡尔迪亚，城墙虽然还是那个城墙，但从内而外地透出一股拒绝外来人的气氛，那些士兵仿佛都被伊瑟拉洗脑了一样，充满了战意。

或许是战意太盛，一名弩手竟然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朝我们发射了弩箭。

没有人反应过来这一突然的变故，我身边的一名士兵就这样被射伤了手臂。

“你个混蛋想做什么！？”

那个士兵的这一举动顿时刺激到了整个远征军队伍，无论鲁卡特还是士兵们都怒不可遏，这样下去应该来不及谈话，直接就要打起来了。

而正在这时——

“对不起，我的手下失礼了。”

城上传来了那个我有些熟悉的声音，是伊瑟拉。

熟悉的声音，那身熟悉的长裙，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此刻，她的立场恐怕已经并不是我熟悉的卡尔迪亚宰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