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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式政治

世界无国境 ACEPETER 28195 2019-11-02 12:46

  

(11月23日

石田宅客房 PM 04:00)

午后的点心时间,由于考虑到近日里元让老爷下班较晚因故而推迟的晚餐时间,万能管家田中以免家中之人尤其是客人忍受饥饿之苦,考虑到欧洲人下午茶的习惯而增加的一餐。

当然这儿客人无他,就是志雄以及因为志雄现在每天晚上都是回到这里来的克罗艾,考虑到他们两人已经所剩无几的时间,幸藏并没有太强硬的态度而是在口头反对的同时在行为上默许了他们这略微越轨的举动。尽管志雄死脑筋真的去和幸藏申请“更进一步”的时候,幸藏原本就处在身心疲惫的状态,被志雄这愣头楞脑的一刺激差点就活劈了他。

应祸得福也好暴风雨前的宁静也罢,并未从护民官职务上解除职务的志雄现在正处在一个短暂的责任空白阶段,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未尝不是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处理好私事与后事。但是真的计较起来,其生活简朴作风清贫的教团成员,还真没有多少所谓的琐碎事务能够处理。送克罗艾去上学的时候顺道回到自家公寓中简单的收拾好房间铺上防尘布,打电话给房地产公司交代紧急联络人和代理人事项,最后再在客厅里留下一封给父亲的书信志雄就算完成了所有后事处理,等他回到石田家的时候连午饭时间都还没到。

然后志雄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慢悠悠的在石田家书房依靠雪待的藏书(有得到雪待许可),消磨下午的时光一直到下午茶时间的到来而被田中打断。然后他在餐厅之中看到那些藏书的主人却几天不得归家的雪待。

“和克罗艾住的还习惯吗?”雪待手里捧着抹茶的茶杯,看到志雄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出现在餐厅,省去一切礼节和客套话直奔主题的关心志雄的私人生活。话又说回来志雄这副把弦松下来的样子,倒也相当的稀奇。

志雄稍微愣了一会儿,对于这个因为夫妇吵架现在在外单过的顶头上司,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什么言辞来吐槽他。抓抓头坐下说道:“别告诉我你顶着压力偷溜回来是为了关心手下职工的福利问题。”

雪待几口将抹茶喝完拿起红豆丸子,的确是一副有些忙碌甚至可以称之为狼狈的样子:“差不多,虽然主要原因也是与你有关,从后天开始参议院有些会议务必要你参加,你做好准备到时候我直接接你去会场。”

志雄不易察觉的苦笑了下,看来这种几乎是偷来日子如今终于快到头了:“可以想到的是,他们第一的议题就是是否把我弹劾下去。”

“所以要你做好准备。”雪待吃完红豆丸子然后饮罢第二杯抹茶起身离去,“抓紧时间,这偷来的日子多少还剩下一点。”

前面听到田中送雪待出门的声音,后边就看到藤原氏出现在餐厅门口,想必她是在门外死角等到雪待离开才出来。田中正欲说什么,被雅侧过脸去隐藏表情伸手一挡制止了,田中见状也只是理所当然的收走雪待用过的餐具消失在厨房里。

志雄作为旁观者,理智的选择一言不发。

(11月23日 神奈川县某处旧铁道货运月台 P·M:08:00)

张翼打着哈欠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前新兵蛋子们,现在尽管对方已经挂名为“铁道武装警”俗称“铁道宪兵队”第一中队,但是在张翼看来这群没法时刻让自己彻底凉(字面意思的确是凉下来)下来的家伙们,就算是把牙齿都给换成碳钢锯齿在他眼里都是一群新兵蛋子。

只不过这群新兵蛋子现在有了他们自己的长官,踹他们屁股的工作就已经交给别人了。监督搬运粮食的一蹴看到张翼在哪儿心不在焉的看着沿线巡逻的铁道武装警,从脚边捡起一个散落的土豆砸向张翼,然后果断被张翼接住。

“干嘛?”后者握着土豆懒洋洋的问道。

一蹴差点没想拿起一盆土豆用加速器打过去:“他们现在不归你管。”

张翼则是毫不犹豫的生吃起了土豆:“但是这台列车上的货物让我压力很大。”

按理说列车上运载着整整8名圣痛是不需要这么紧张的,只是其中有六个人是刚刚出厂的状态而且还被安置在治疗舱中人工冬眠。唯二两个处于激活状态并且经验足够丰富到可以作战的圣痛,一个是面前的圣痛一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的雪待。

再加上这么一车子不会反抗的贵重货物他们还要故意去走已经停用多年并且歪歪曲曲的慢道,简直就是故意摆上这么一副诱人甜美易食用的诱饵,让别人来袭击。虽然说这一路上真的一帆风顺的话,能够同时解决铁道武装警的调度测试、贵重品运输、国铁旧道战备道试车等项目。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还是过于危险了,即使是由他、雪待、一蹴这三个单兵作战狭窄地形战力爆表的家伙押运也太鲁莽。

张翼这个生怕这辈子好吃东西还没吃够的家伙,盯着满脑袋的压力和一身的鸡皮疙瘩说道:“我担心他们能不能及时发现隧道里或者铁轨边上的IED,这些东西比直接袭击更容易要了我们的命。”

“IED的前出侦查就让铁道警他们去头疼吧,我们需要头疼的是列车上的警戒工作。”一蹴正欲这么说,但雪待突然窜出来的声音免去了一蹴张嘴的烦恼,反而换上了另外一个麻烦,“还有一蹴,你又主动关闭了网络。”

雪待一路走到一蹴面前才确认这家伙的激活讯号,看来他不光是关闭了小队网络是直接掐掉了自己同整个网络的接收与反馈。现在既不需要战术的突然性也不需要潜伏的隐秘性一蹴到底是在搞些什么名堂?

一蹴解释道:“怕和那些家伙串线,我待会再慢慢启动。”

雪待没有说尽量去催促他,一蹴还比较信得过这点雪待深有体会。相比较而言,旁边这个欲言又止的家伙就真让雪待拿不准了:“你最好能说出些有意义的事情来。”

“绝对有意义。”张翼信誓旦旦道,“\管什么问题,你去睡一觉就都能解决了.”

雪待:“···”

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张翼,被雪待捆紧了挂在车厢上迎风招展了半个小时。

当然无论是从雪待的节操还是从国铁重新见人的角度上来看,让这个蓝白色涂装的车厢上挂着一个人形粽子终究是不恰当的行为,而且这个粽子还没穿裤子。面对这么一个惊悚的情况雪待差点搬出一副刑具严刑拷打张翼以免这又是他的什么变态节目,最后还是一蹴保住了张翼的清白和最后一点点名誉。他在运粮车里发现了张翼的裤子而且顺着沿路的食物残骸发现了一名从治疗舱中偷跑出来的女性圣痛,但是同样是因为还不适应现在的身体,被发现时这名圣痛又陷入了沉睡,手忙脚乱之下雪待等人将这个新同胞送回了治疗舱而张翼也总算是保住了自己最后那么一丝职业操守。

(与此同时 大阪

亚德尔·克里斯汀临时住处)

景天放下手机幽幽的呼气,然后以常人绝对察觉不到的忧愁气息拿起手边的茶色瓶装容器,以他作为上位者的气量深思接下来应该如何安排如何去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后这份“上位者”的气度一共维持了八秒半就被老冯给戳的千疮百孔:“肚子又饿了?”

“嗯,考虑接下来应该在吃些什么比较回本。”景天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至于刚才雪待走民用线路给景天汇报“负责给这匹圣痛封存的技术人员必须扣光这个月奖金”的事情,压根就没在景天脑袋里存活超过两秒钟。

“请你打官司费得不是钱,费的就是食物储备啊。”老冯放下手中经典的《拿破仑法典》,回头就对外面客厅里的亚德尔叫唤道,“红毛鬼,这个小王八蛋又饿了!”

门外亚德尔差点一哆嗦摔掉了手里的茶杯,这群刚吃过的主怎么又饿了:“你们两个官司打的,连吃带喝就不消停。”

“我刚从俄罗斯回来你用标准日本菜的份量打发?”顺带老冯实际上也饿了,正缺一个正当理由再吃一顿。

亚德尔倒也无可奈何没办法谁叫是他有求于人,犬子有求于人呢?嘛···虽然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是白捡来的便宜儿子,但因为另外一个儿子的原因,他这个便宜爹偶尔当得也是蛮开心的。

面对景天和老冯这摆明是吃拿卡要的嘴脸,亚德尔橱柜里的那筒刚买的挂面和昨天没吃完的火鸡肉做出了英勇的贡献。果然把哈里尔给支走是正确的决定,要不这个忠诚的“臣属”这会儿又要念叨夜间进食的危害了。

总之不一会的功夫搭配着切碎的火鸡肉调配好的底汤搅拌上两滴小麻油以及足够把正常日本人给呛死的胡椒面,这三个看起来线条粗的没心没肺的老王八蛋们就聚集到一起吸溜起了面条,而老冯和景天丝毫不介意手边的《拿破仑法典》和《权利法案》被四溅的胡椒汤染上。在此批判一下老冯资产阶级暴发户的罪恶本质,就这货死乞白赖的愣是多给自己整了个水嫩嫩的荷包蛋扣在面条上面。

“我觉得你们两个完全不是来准备打官司的···”倒不如说亚德尔觉得以老冯那张嘴不找个把门的可以直接把法官连带陪审团一道说疯的肺活量,他们需要提前备课才怪,“你们都是从各自的ERP系统里争取到偷懒的理由然后借机怀古。”

在亚德尔看不到的角度,景天脸色沉了片刻但是很快就把话题往较为乐观的方向一接:“那的确是一个较为体面的年代,至少大部分人都还有个共同目标。”

“好嘛···”看到这两位即将进入缅怀先帝(指拿破仑)的精神状态,亚德尔在他们准备点上蜡烛摆起遗照之前先把这二位的魂给叫了回来,“话说回来志雄的案子,你们有没有把握?”

景天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放心啦绝对能赢,但是志雄肯定也会受到相应的惩处。”

老冯倒是一点账都不买,直接拿起筷子夹着荷包蛋拆景天的台:“你这家伙连自家犊子都不知道护一下,还真打算把人家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往黑牢里扔啊。”

景天则是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差点把老冯噎死:“要是赏罚不明,当年老近卫军能把那些高地裙龙虾给捅死?”

亚德尔还没来得及想起那群被老近卫军给捅死的高地裙龙虾兵是死在伦敦白金汉宫前还是死在约克郡的农田前,就被景天接下来的话给打断:“而且志雄现在回古堡一段时间不见得是坏事,完善技巧与指导后辈对他而言没有害处。”

老冯抓抓脑袋,教团的那些东西他也算是比较熟悉,与其说无法理解吧倒不如说觉得这样特没效率,习惯了现在无论是制造商品还是人力资源训练都是流水线,反过头来看教团那万年不变的师傅带徒弟制度真心不习惯:“这么说,那边急着志雄回去带徒弟了?”

景天则是继续吸溜着面条,最后把面汤喝净了才说道:“不出意外这货是从学徒到教员最快的一个。”

亚德尔斜了眼景天,景天正特没谱的刚刚吃完一大碗汤面就去找啤酒,这深刻的让亚德尔再次怀疑起了这两个人今天到底是来准备材料,还是找个免费的地胡吃海喝一顿败坏健康,而且还是令人发指的拖着他人败坏健康共同作孽。

话又说回来看着眼前这二位猛吃海塞都进入收尾工作,亚德尔还有大半碗面慢条斯理的逐步蚕食,他那一丁点胃口已然被败坏的干干净净:“算了,我吃不下你们分了吧。”

亚德尔知道眼前这二位正如狼似虎的想要吞噬一切可以食用的元素,倒不如说此刻亚德尔正在庆幸多年来的进化还没有让不死者长出可以消化一副元素周期表的进食系统(这里老冯有话说但是被亚德尔无视),要不然他考虑的就不是把自己的面分出去而是这个出租屋还能保留多少还给业主。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亚德尔看似平静实则走神,但是终究没有遂景天愿的神色,“你儿子只要一回去任教,可就彻底没希望撇清关系。”

亚德尔这才对此做出些反应,尽管这个反应也只是不置可否的耸肩了事:“年轻人就算决定错了走了弯路也好,反正虽然没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从容,但是五年十年志雄也耗得起。”

“确实···你们爷俩都是在走弯路的时候解决婚姻问题。”老冯在和景天争夺面条的时候插了句,而且话题立刻被往三俗的方向拐带,“你是贼窝捡到王女,他是直接对自己保护的公主下手。”

亚德尔鄙视的眼神飘向老冯:“是谁留下了初见面就翻墙逃跑的光荣业绩?”

景天成功压制了老冯的筷子抢走面条:“还是我和我家那丫头最正常。”

老冯和亚德尔同步噗嗤一声,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是啊,婚后还来了场敌营互瞭望。”

“关于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亚德尔你丫的比我更有发言权?谁都知道以前翼人和龙裔可是见面就要火拼的关系,你到底是怎么给勾搭上的?”景天立刻把这个火球丢给最不怕火烫的死猪。

“谁勾搭了?勾搭谁了?那是自由恋爱。”亚德尔立刻就炸毛了,尽管在大部分现代人看来“勾搭”和“自由恋爱”也就是一个语境下的修辞转换问题,“再说了当初和菲娜结伴而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龙裔!”

“哦···但是你的确是结婚前夜才坦白自己是龙裔呢。”菲娜的声音赫然在亚德尔身后响起,此刻老冯和景天庆贺胜利的一击掌。

“那···那是······”亚德尔僵硬并且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转过头去,半是还没回过神来认知到菲娜就站在自己身后,半是不知道在这个话题上该作何回答,老实说这件事足以让他这辈子在菲娜面前抬不起头,“最后你不是接受现实了吗?”

菲娜露出特别温暖的微笑并双手搭在亚德尔的肩膀上,然后轻声说道:“我不能让孩子没父亲不是?”

亚德尔汗流浃背,只能附和着并且尴尬的笑着。

菲娜见目的达到,也就不继续拿亚德尔寻开心转而吩咐道:“收拾下出来,我在客厅等你们,讨论关于我那个便宜儿子的案子。”

亚德尔顺着菲娜打开的书房房门,正看到哈里尔站在门外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菲娜可以无声无息的进到这间出租屋里,但是关键问题已经不是哈里尔的“背叛”而是如何在菲娜接下来的非难中完整的存活下来。

在面对亚德尔迅速的整理衣装拾掇头发并且对着镜子打出一个饱嗝的时候,景天向老冯问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真的,我开始怀疑雪待他们那群小鬼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是被我们带坏的。”

老冯斜了景天一眼咬掉啤酒的瓶盖:“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11月24日 AM:05:30 下关市旧火车轮渡遗址)

清晨时分,伴随着这一路的颠簸雪待依然没有半点睡意而是盯着窗外的晨雾一点点弥漫开、完全遮盖住远处的海岸线、再到伴随着水平线透露出的微光逐渐消散的全过程。火车对雪待并不陌生,在他早年的记忆里的确是有一段记忆是围绕着火车展开的。倒不如说是已经像照片一样泛黄并且支离破碎的记忆。

这泛黄的原因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圣痛阶段各种对记忆的干涉以及神经系统调整所致,但是另外一方面才是真正的原因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真要说这些对大脑动的手脚对这片记忆造成的影响,那也只有将已经变成空白的一个片段重新泛起了几张泛黄的碎片。

这并不是令人感到愉快的片段,到不如说旧日时光的家庭生活,难得有让人感到积极意味的片段存在。虽然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生活在正常人看来也基本上不具备乐观积极的生活元素。

对面座位上一蹴与张翼共享同一张毛毯,一蹴正睡得很沉而张翼刚刚发出了快要睡醒时的呼噜声(熟睡时不打呼噜一打呼噜就是快醒了),不多时雪待在雾散尽之前等到了张翼这个家伙睡醒。而当这货摸摸索索的拿起自己被咬了几块布下来的裤子顿时想起了昨夜的遭遇并且懊恼道:“哦,该死早知道昨天应该穿一条便宜的牛仔裤。”

雪待则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事情给推得干干净净:“头疼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毫无用处,至少今日的日出风景的确很不错。”

张翼撇了眼窗外的晨雾中的日出时分,除了提供相对模糊的报时作用外无甚价值:“我没你那么多有的没的感性,尤其是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你也来点?”张翼忙里偷闲喝了口白兰地当起床饮料,同时试探性将金属酒壶在雪待面前晃了晃。

雪待侧过头来看了眼酒壶,然后立刻低下头去看桌子上摊着的报告:“你知道我出任务的时候不喝酒。”

张翼则是理所当然的说道:“知道你不喝。”

对于这种无赖般的嘴脸,雪待只得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然后又翻了翻基本上已经背下来的文件资料后对张翼说道:“虽然知道‘圣痛’这个项目UNSF肯定还要继续进行下去,但如今又看到新的成品感觉还真是微妙。”

张翼把瓶塞塞紧,按理说起床首先应该去洗漱但犯懒片刻待会儿再去也无妨:“是觉得自己脆弱的道德底线被挑战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属于旧有型号要被淘汰了?”

雪待差点没想跳起来敲他一个手刀,简直就是恶意曲解还是往最坏的方向设想的那种:“你眼睛长得不是出气用的,先看看这些东西再发言。”

张翼哈哈一笑,然后用一目十行的速度将文件上的信息记录进脑子里,然后特没心没肺的说道:“生产工艺终于步入正轨?这是好事。”

好吧会期待这个家伙能说出一两句人话实在是太天真了,雪待低头扶额说道:“到的确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别忘了圣痛技术就是一把双刃剑而能够控制这把剑恰恰不是技术,而且集体理智。”

就和奥运会的宣传标语一般,更高(大脑运算速度)、更快、更强可以简单的概括圣痛改造前后目标个体的差别,至少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但是更一步的问题,由于已经牵扯到过往人类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技术和生命模式,雪待也无法预估到底会成为什么情况。

不要从小说来判断、也不要参考其余科幻作品,那些都只是“故事”而不“先例”,而“先例”在如今的社会结构下,是社会风气导向和法律依据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群依然有着生物特征也保留有个体的独立性的生物AI,在毫无“前例”可循的情况之下,如何去认为他们依然还是人类?但又如何去证明他们无法为人?

至少在雪待看来这种事情最好秘而不表,一点点潜移默化的来,只要不让大众将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这些矛盾都可以交由时间和人类的接受能力来解决。

张翼继续轻松无比或者说与雪待思考角度截然不同的方式去看待问题:“你知道,我没法强迫自己以一个哲人的态度去考虑这些纯属吃饱了撑得的伦理问题,我倒是觉得圣痛的生产工艺越发成熟,你的问题、一蹴的问题甚至是志雄的、我的说不定都有可能解决。”

因为张翼的这句话,雪待在自己是否可以拥有子嗣的问题上,稍微心驰神往了半秒钟不到的时间,但是很快理性思维就将他拉回现实:“如果作为作战能力的完善,说不定一蹴的确是需要这些技术的支援。”

“技术支援?”一蹴依然闭着眼睛,但是已然口齿清晰的说道,“我们又要去打砸抢了?”

雪待扫了眼一蹴,从他的脑皮层读取到了一些异常的生物信号:“你睡觉前设定了激活程序?”

虽然刚刚睡醒没错,但是在预先刺激下一蹴的大脑和身体已经恢复了清醒和完全的控制:“嗯,没错这样睡眠比较有效率。”

张翼再次好死不死的把酒递了出去:“来点起床饮料?别怀疑这里面是酒。”

“酒?”一蹴带着几分期待的笑容说道,“我正需要这个。”

雪待看着一蹴在张翼满脸惊悚的表情下灌掉了半壶白兰地,补充说道:“看来以后需要给你们两个每天饮酒做出配给。”

两个没节操的家伙在相互拆台、胡诌、甚至是梳洗时相互滋水玩,雪待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何等坚固的三观才能无视他们两个智力倒退的行为,然后透过窗户看着列车缓缓通过栈桥驶进火车轮渡。

列车完全驶进轮渡与陆地相连的铁轨被截断的同时,雪待脚下还能能感觉到轻微的摇晃,毕竟再往下是海水而不是坚固的土地。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老化设备,雪待还是决定下去巡视看看:“喂,你们两个,我不在的时候别把车厢拆了。”

“哦!放心吧。”好的张翼抄着干粉灭火器正与一蹴举着的铲子战的水深火热,看来他们两个还真是找到一个代替早锻炼的方法,尽管雪待有些担心事后的公物损伤问题。

火车渡轮是指一种用来承载火车的船,是一种将被海洋、湖水或河道分隔且难以用其他方式连接(如隧道、桥梁)的铁路连接起来的运输工具。通常都会有一层装上路轨的甲板,在船头及船尾有一道闸门供列车进出之用。这种船除了可以运载火车之外,还可以独立航行满足一定的载客与运输需求。

但是诚然现在的日本基本上已经解决了曾经难以解决的架桥与隧道问题,新关门隧道、青函隧道、明石海峡大桥基本上解决了本州岛和周边列岛的通行问题,所以曾经活跃在主干线上的火车轮渡也和旧日的国铁一般一同成为了老一辈的记忆。

当然UNSF重组国铁并非意味着要将使用价值基本上已经被转接的火车轮渡一道重新启用,而是作为军事组织必须要考虑的战备通道,毕竟以现代的攻击手段而言无论是大桥还是地下隧道都太容易被摧毁了。

话虽如此,如果仅仅是作为预备手段的火车轮渡设备,这些从仓库里拉出来的玩意到底还是老化的略严重:“嘛···现在还能按时工作没有直接罢工就该烧香以示庆贺了吧。”

“还是这么喜欢火车吗?儿子。”出乎意料的声音,虽然说并非是不做好准备就无法应对的角色,“看来比起父亲你依然更喜欢祖父。”

“在大阪上的车吗?父亲。”毕竟这是恢复运营前的试运营,除了满足货运之外还有少量客票,换句话说能够拿到客票的基本上都是被特点邀请的对象。

“嗯,是啊。因为这儿的事情完了之后还要去一趟汉城,就想着偶尔悠闲一点坐船过去好了。”万秋实走到了船舷边上看着离渡船并不远的炮艇,毫无疑问作为一趟运送军用物资的军列沿途有军队护送是正常的,“听说你又晋升了?”

“仅仅是上尉罢了。”

“这些都是你的手下?”

“在这趟火车到站前,理论上我可以命令他们。”

“那么,就在这儿击毙我如何?以妨碍军务的罪名。”

“······”老实说如果排除掉一切个人原因和客观因素倒的确是一个相当诱人的提案,“我们现在并不是敌人。”

“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我们迟早是敌人。”

“也有可能成为贸易伙伴。”

“这我倒也不否认就是了,你就以现在这副身体好好过下去吧。”

目送父亲重新进入客舱,雪待不免暗自叹气并且低语道:“麻烦的事越来越多了。”

“老实说站在外人的角度,你们一点都不像是已经断绝了关系。”一蹴从打开的货舱窗户探出头来说道。

雪待此刻并没有心思追究他偷听的问题:“啊,不用怀疑我们父子现在哪怕是世界末日都要先掐死对方的定位。对了你来的正好,去联络一下威尔要他加强那些圣痛舱空运渠道的戒备。”

“你在担心你父亲有小动作?看样子他并不喜欢圣痛。”

“嗯,但是他能在极端痛恨日本的情况下,把日语官话说的不带一丝地方口音。”

武士、warrior、солдат、战士。在那个作战还是技术工种而不是熟练工种的年代,这些词几乎可以等同于下级贵族。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真正干掉“贵族阶级”的到并不是因为老百姓思想觉悟的提升。真正被取消的、被取代的、被确定为不再必要的贵族,只有那些下级贵族。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国家是做到了以及曾经做到了依靠提升和武装下层阶级取缔或者剿灭了上层贵族,而且看在众神的份上其中有一个国家还愚蠢到重新建立一套贵族体系,尽管他们美其名曰“重塑中产阶级”。

回归正文,真正取代脱产专职战斗阶级的并非是因为老百姓觉悟的提高与文化水平的跃升,能够让他们也起到原来那些专职战士的作用。恰恰相反而是因为武器变得简单操作了,当白痴都能学会装填子弹、傻瓜都会扣动扳机的时候、而教育体系已经能够让所有人学会维持纪律的时候,维持大量的常备军队也就显得没有必要了,甚至有的国家有的政权从一开始就没有常备军的编制。所以美国人在二次独立战争时被烧了白宫,所以法国大革命一开始在战场上差点满盘皆输。

而现在,当生产力更进一步的提升,科技再一次改变了人们手中的武器,似乎战士又有了变成了专职职业的趋势,而这一次并非是因为武器变得更加考验技巧。

下级阶级或者说百姓们,的确是因为生产力的提升而日渐升华自己的技能、文化、道德、休养,他们从未停止也从未有过停下自身脚步的念头。而是因为这一次,由于主观和客观的原因,这一次的战场变化显得他们前进的不够远。

当然从UNSF的角度来说,一直到他们达成目的或者全部战死为止,能够堪用的专职战士一直都是倍受欢迎的人才。

列车于回程途中再次驶入大阪车站,由于已经在九州岛卸载完了所有货物,现在拆掉货车车厢的列车无异于是轻装上阵。而又因为重要货物的转移相比较起来警戒程度也有所降低,至少这次入站的时候现在驻扎在站点上的铁道警已经撤了,而景天和老冯也没有带护卫而是走的正常窗口进入的月台。

当然在国铁客车车厢中的雪待,看着他们两个一路在围观行人的注目之下慢悠悠的向蓝白色的车厢走来,都不知道在心里吐槽了多少次他们这是恶意露出破绽逼人出手。如果恶意一点这两个老臭虫很乐意在对方一击不中暴露行踪之后,反过来调戏刺杀他们的人。遗憾的是日本各方势力尤其是想要他们两个人头的那些势力都还不是傻子,知道用这种方法对付这两人是最愚蠢的行为。尤其是老冯的私人卫队已经摆明了渗透进日本的情况下。

“将军。”作为这趟车目前的最高军衔,雪待自然会站在车门旁迎接景天,右手握拳上肩一如从古典时代雕塑中翻刻出来的表情,“等待您的命令,随时可以发车。”

景天定眼看了会儿这个总是不经意间在现代演绎出古朴战士味道的愣头青,无可奈何的对身后老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老冯先走,等老冯走开几步他才跟着进入客车车厢雪待则紧跟在后,景天回头道:“听元让说,你最近和小雅有些矛盾?”

雪待倒也没啥可感到奇怪,毕竟老早他就知道景天在这种问题上面消息特别灵通,而且他和雅的事情从一开始景天就出乎意料的上心:“工作关系倒不是吵架,这些天先把注意放在工作上,雅建议的。”

“你的性格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小雅绝对是这么建议的没错,但你肯定也在躲着她。”景天一语中的,这些年来雪待东奔西跑故意往和常规生命形态不兼容的地方钻的服役资历,本身就透露出了一股浓浓的躲避熟人的味道,由此可见这家伙的确有犯浑的时候躲着熟人的习惯,“具体我不想说太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也别太冷落小雅。”

另外一边老冯已经和一蹴还有张翼熟的不得了,简简单单举个手权当是招呼,然后令人目瞪口呆的坐到他们对面的座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几包薯片,三人立马开始腐败。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不是雪待也已经对他们三个的行为模式烂熟于心的话,他的三观早就碎成了一地玉米粒。

老冯见景天和雪待已经唠叨完了,立刻吐槽道:“看来你到底是把一个大好青年给茶毒成了未老先衰的怀古主义者。”

景天差点一歪嘴,憋了半天才算是正常的语气回答道:“那我岂不是在和自己添堵?别忘了我是半个迦太基人。”

老冯本身就抱着要把人给气死的态度,自然可以想好什么就直接喷出来而不用去在意景天能不能接受,或者自己的面子挂不挂得住:“显然,迦太基的覆灭也是古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景天当场没一个大白眼送过去,然后转移话题对张翼:“和花祭家小鬼的情报交换机制建立的怎么样?”

张翼撇了一蹴一眼,然后装模作样毫无任何尴尬的成分说道:“当事人在这儿,能说别的吗?”

一蹴则是左手拿着薯片右手给小说翻页头也不抬就说道:“你哪次透露给那边的情报,不是和我合计半天后才发过去的,哪有人刷好感度还要和观察目标一起合计着刷的?”

听到这儿,老冯怀疑的眼神飘了过来,张翼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然后很快低头一寻思就知道了为什么了:“冷静,冷静我没有对你干闺女出手的意思,也没那个胆子。”

“更重要的原因是,压根就养不起。”一蹴补刀完再次若无其事的掏出一片薯片,咯吱咯吱嚼的山响。

老冯轻蔑的一哼,转脸对景天道:“你对你手下就这么个待遇?还是精锐单位?”

景天一咳嗽纠正道:“是他自己经济不规律,大部分日用品消耗甚至是食物都能直接拿免费配给,发给他们的工资和津贴基本上是纯零花钱,他自己是个过路财神。但是,如果这小子真能把花祭家那个刺头给祸害到的话···我给他发奖金,按月给给到他闭眼为止。”

“哦······”老冯眼神又飘了过去,摆明了就是问张翼——你敢吗?

张翼立刻盯着硕大的一滴汗:“我是不是应该自裁以谢天下?”

“哦,这倒不必,你对面就是一个当年大逆不道的家伙,现在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老冯往景天的方向撇了撇嘴,示意张翼也不必太过于紧张。

这下子景天倒是看不下去了,当场开涮道:“说的就像是你亲身经历过一样,还不是就着啤酒从我这儿听到原版、再吮着葡萄酒从古斯塔夫那儿又听了遍古典版、又吞着清酒从亚德里克那儿听了浮世绘版、最后自己又消耗了两瓶威士忌给编出了这么一套脑补扯淡版。”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当初有几批人这个故事就有几个当地化的版本?”一蹴稍微一看这三堆人马的架势,立刻和已知的地理文化挂上钩。

“可不是。”老冯乐呵呵说道,“这还不包括不同年代版本间的差异。”

“都只是写口耳相传的八卦消息。”景天顿觉面子挂不住,不过当年那种极度缺乏文化资源的情况下,唯一不会断掉的就是这群人生漫长的家伙们积累的生活故事。

张翼听到这儿立刻来了精神:“难不成还是一个系列的作品。”

“······我突然觉得你这是从今往后奖金都不想要了的节奏。”景天在沉默半响后,轻描淡写吐出来的话。

不必多说张翼差点当场被噎死。

至于雪待,在这边四个人节操相互甩的干干净净的时候,雪待就在一旁斜眼看窗外等待发车,同时也是坚守自己的世界观。

(11月25日

雷塞斯要塞 综合靶场区 AM:06:00)

雪待很喜欢栓动步枪,尤其是是以莫辛纳干为甚尽管除了买回来当做个人收藏的91/30

II型之外,他时常在靶场里把玩的却是一把IAC产的53式骑枪。

至于为什么他会钟情于这么一款效率低下的纯机械式手动枪械,原因也相当简单。首先可靠,其次这种反复拉栓瞄准的动作更适合用来排空脑中的杂念。

一直到大约一年前还在被无尽的噩梦所折磨时都非常行之有效的排解手段,倒不如说排满极端危险的班表后,山吞着酒精、每日反复无意识训练以及对往日生活的回忆,共同让他这个混账东西在那段黑暗时代没有变成更加混蛋的存在。

“上次看你这么练习是什么时候?一年前?刚刚从一号区域回来准备去暗杀俄国光头?”张翼一如既往的坐在旁边倒坐在板凳上拿着小望远镜看着远靶上的弹孔,倒也不怪要塞里有些人把张翼当成了雪待绑定装备去看待,毕竟这其中总是有那么一种趋向性让张翼能在早中晚各三次闲逛的时候无意识中撞上附近的雪待。

当然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他们早已把这当做物以类聚去理解而不在多加细想了:“把脑袋排空总能想起一些被自己忘记的细节,而且也有助于延长心肺系统的寿命。”

“是啊,仅限于向你这种脑袋里有一半是逻辑线路的家伙。”张翼用食指指了指太阳穴,如果是对其他人,当然这种动作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是带着不小的侮辱性质了。只是在这两位之间,这种挑衅动作已经可以算作是无伤大雅。

“哼···”雪待闷哼一声暗道他那半边脑袋是纯感性神经的家伙也没多少立场这么吐槽,嘴上稍微过滤一番抖掉沙转译过来的却是,“很明显,这次的练习并非是逻辑思考下的答案。”

“你最近一年非逻辑思考的行动多了去了,别告诉我你把藤原搂在怀里的时候还要思考一番人类种群延续的种种挑战。”张翼喝口水继续说道,“所以这次又是哪里不符合逻辑了?”

“从客观上来说,我现在已经为志雄的马上要走的庭审程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由于是一番较为容易引申出去的对话,雪待解除射击姿势合拢扳机把手指从扳机护圈内移到了外面,“部队部署、友军协同、动用在警视厅里的资源、收集到了足够的证词以及类似案件的前例。”

“看起来你准备很充分,除了去贿赂陪审团员和煽动老百姓之外。”张翼其实真的很想说雪待这是死脑筋不肯转。

但是雪待关注的确实其他地方:“更正一下,日本法庭程序只会在量刑有可能出现死刑以及无期徒刑的情况下才会召集陪审团,志雄现在这个案子并不构成上诉条件。”

张翼再次觉得有些无聊,并且他们的话题被微妙的歪掉了些:“你还是没说是哪里让你觉得现在不那么逻辑?”

“好吧,从推论和往例上来看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准备,但是现在我却因为感性思想而感到不安。”雪待想了会儿,反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护民官上法庭的缘由,偏离了我的计划。”

张翼一听立刻觉得不对了:“稍等一下,这就是你之前和景天开黑会的结果?商量怎么把志雄坑上法庭?”

“这恰恰就是我无法控制的地方。”雪待也是料想到张翼的反应倒也不慌不忙的开始解释,“首先那次会议的目的是给现在这场治安战备案,而对于护民官的安排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予以舍弃,而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开始商议护民官的人选是谁。”

“所以是景天在忽悠你给他出谋划策之后,又反过手去捅了你手下军官一刀?”张翼以他自己的方式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抛出结论,“这真让人觉得恶心。”

面对张翼的反应,雪待只是特别无奈的笑了笑:“这比我们平时的工作可干净多了,总之现在你知道我是哪儿感到‘非逻辑’了?”

“嗯,知道了。”张翼斩钉截铁的喷了颗没有消化也没有打磨过的钉子出来,“你纯属于是强迫症犯了,没法计划他人的行动感到别扭。”

(11月25日 东京都参议院 AM:08:30)

UNSF的军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扎眼的,除了以美军军官之身领导UNSF半壁江山的景天的将军,UNSF军官团身穿冬季军服往篮球场上一站篮球场顿时就被分割成了黑、德国灰、深蓝三色块。单独把军官拉出来摆照一张全身坐姿像,不张嘴全都牛气哄哄的一副容克贵族的样子,或者说冒牌的容克贵族。

顺带一提“冒牌的容克贵族”,这是一蹴在说自己虽然他身高还过得去手脚身比例也不差,但是原先长期平民生活下的小身板穿着这套军常服总给人一副衣裳架子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一蹴誓死不穿风衣的原因。

当然一蹴现在被各方议员拼死围观服装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年龄。日本是个老龄化的国家,是个阶级体系的国家,也是个阶级固化的国家,简而言之在这个国家想要受到尊敬一是看年龄资历二是看家庭背景最后才是看功过与否。而一蹴一没有拿得出手的族谱(压根就没族谱),二年龄小的简直才刚摘下奶嘴(二十岁才称得上弱冠之年嘛),却已然被安排来和这群老资格的议员同坐一室简直就是不识抬举,尽管只是共坐休息室。

话又说回来兴许这和一蹴手里的小说的有关,一蹴自知和这群年龄加起来可以直接回到中世纪的老东西们无话可说,因此自带一本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日语版。同时他也按照雪待的吩咐并且在插件的指引下摆出了“三生有幸”般的微笑来和这群老油条们打招呼,即使他已经暗地里把中指竖了无数遍。

“鹭泽少尉。”景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慢慢晃了进来,并且在一蹴一路注目礼的情况下靠近最后淡然的招呼道,“石田上尉在哪?”

一蹴差点没被景天这一路简直就是爬过来的速度给急死,现在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道:“他去接塚本了,马上就来。”

景天最终没有在多说什么(一蹴无比庆幸),很快就转移注意力去找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的议员消磨时间去了。一蹴则是继续埋头看小说,等待下一次被人打断。

很快相对于景天的优哉游哉,亚德尔·克里斯汀一副风急火撩的样子就“冲”了进来,用目光扫射房间之后盯住一蹴,然后三步并两步的就走了过来,然后一蹴被两个探照灯般的眼睛给瞪着怪别扭的:“一蹴,秀康在哪?”

一蹴几乎是汗颜的把刚才的回答又复述了一遍:“去接志雄,马上就来。”

亚德尔立刻释然然后再次扫描到了景天,过去就开始交流“感情”了。独留下一蹴郁闷无比:“我招谁惹谁了?”因为一蹴又看到老冯一脸微笑的鬼头鬼脑的靠了过来,他这本小说是彻底别想看下去了。

“这位少年,我看你······”老冯以他标准的不三不四进行开场。

结果立马被一蹴给顶了回去:“如果你要找秀康,他在把志雄绑来的路上。”

老冯一愣,摆摆手:“谁要找他,他只会打砸抢有些活干不来。”

一听这次的话题和秀康无关,而且看来老冯还是特意来找他这个“充满前途”的少年,一蹴这才来了些兴趣,把小说书角一折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那么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刚才说道哪了?被你打断之前。”老冯恶意做记性不好思考状,当然是故意要一蹴吊胃口,“对了,听说过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一蹴挑起半边眉毛差点没想感慨自己的感情被浪费掉了:“你就是想来说这个?”

“我要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告诉你不要急急躁躁,特别是你现在担任新闻官的情况下。”老冯在一蹴旁边的座椅上坐好说道,“你营长的做法简单粗暴高效却不是我等文明人所为,所以你何不听听我的意见?”

一蹴从中闻到了他人之意的味道:“你会想到这点我不怀疑,但是你会来和我说这些话多半是受人之托吧?”

老冯坦然道:“当然,这是受菲娜·克里斯汀夫人之托,对于志雄这个便宜儿子她还是很上心的。你可以在媒体和群众中赚取的好感越多,志雄的案子造成的负面影响就越小。”

“嗯,我会看着办的。志雄也是我的好友···”转眼看到老冯怀疑的眼神,“好吧,好吧可靠的同事,为了自己今后工作的愉快和便捷,这件事我会尽到全力。”

老冯这才微笑道:“和你这般有责任感的小鬼头不多了,也省了老夫的心不必那么多步骤。”

“什么?步骤?”一蹴开始往阴谋论去考虑老冯脑袋里所计划的事情。

老冯只是笑道:“人生的未知就是明天睁眼的理由,知道的太多不就失去乐趣了嘛,过早的揭开谜底就没意思啦。”

“你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我?在我变成这样之前。”一蹴警惕的说道,一直以来在这个环境下一蹴总能感觉到,除了雪待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在他变成这样前就与他有过交集。

老冯只是可以摇头晃脑道:“老东西总是活得久。”

“你在干什么?”逛完一圈,确切来说景天做的事情也仅仅是四处和认识的人打个简短的招呼,“你扒在窗台的样子难不成是在回忆巴士底狱那夜?”

老冯对窗外抬了抬下巴,言到:“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这个小王八蛋那天可是看着铁窗外的大火乐了一夜。”已经被彻底攻破的巴士底狱,囚禁景天和老冯的监禁体系也完全在暴民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但景天依然呆在摇摇欲坠的监狱里就着火光等待次日的黎明。

景天站在旁边也向外面看了一眼才知道老冯关注的东西,就在当地警察所拉出的警戒线控制范围之外另外一道警戒线正在形成,更确切的说法是两道几乎紧挨在一起共同构筑出的一条联合警戒线。

联合警戒线的外层是直接隶属于警视厅的武装警察和一支快反编队,他们正对着外围街道面向老百姓和零零星星的记者。

而内侧警戒线则是由圣痛突击队的E连组建,面向内侧虎视眈眈的同当地警察的警戒线对峙着。而这条联合警戒线正中则是数台WAP运载卡车,其中意味此刻也就不言而喻了。

雪待根本就不相信日本政府,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既然日本政府要按照志雄是日本公民和日本政府官员为理由对志雄今天问责和提审。那么他也就针锋相对的以志雄是UNSF军官更重要的是直接向他负责的下属的名义,全程给志雄提供保障自身权益的后盾。

当然具体到雪待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上面,就是直接向参议院、众议院的所有议员们,展示自己的军事实力和部署速度,这的确是很标准的“雪待式”冷暴力。

“有前途,还在蛮荒时代没反应过来的野小子。”老冯完全是以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幸灾乐祸的对着景天说道。

而此刻才靠拢过来的亚德尔则是持着不同的意见:“我们应当制造一些压力,如果不是景天故意让年轻人自由发挥我只能理解为他的前期行动太温吞了。”

景天当场作出一副哑然的表情:“这是给我扣一个‘不作为’的帽子?”

“当然要给你扣一个不作为的帽子,这整件事情除了一开始是你怂恿志雄去当护民官躺枪,你还干过什么正事?”老冯先捅了景天一刀,然后转身摸出一把飞斧掷向亚德尔,“话又说回来,我们现在是有身份的文明人,不能干出那种一手套打过去就要求在警察局长见证下插旗拔剑见高低的野蛮事。”

结果景天和亚德尔一口同声道:“当年黑水镇警察局不是你在管事吗?”

老冯一抬肩膀:“有些事情知道就好,闭嘴。”

看到窗外整整三排警戒线的阵仗,志雄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不是他来述职,而是给雪待指路来逼宫的:“在我鬼混的时候,UNSF和日本政府进入战争状态?”

雪待回头看了眼志雄,才缓缓说道:“不,这只是为了监视他们手里的武装,毕竟要是没半点压力指不定他们会在里面上演什么剧目。”

志雄略微想了想,于是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第一个‘他们’指的是自卫队;第二个‘他们’指的是那群议员。我不觉得自卫队现在能够得到许可去领取自己的武器弹药。”

“自卫队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们只需要透露武器库的几个方位以及换防一些部队即可。”雪待指的当然是赤军,在面对UNSF这个外来者赤军得到了他们同胞的支援,幸好他们尚且还无法掌握媒体要不然绝对会有报道现场把那群恐怖分子给塑造成“民族英雄”。虽然雪待确信肯定已经有小道报纸和网络留言已经在这么做了;虽然雪待也承认他们的确是“侵略者”。

“我记得你从来没有在主动进攻的战斗中输过。”停稳下车的间隙,志雄仿佛确认一般向雪待询问道。

雪待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了的志雄的打算,淡然回答道:“而我也没打算让他们从这一次开始赢。”

“确实是很有效的人盯人手段。”同一蹴汇合,劈头盖脸的雪待就被一顿吐槽,“差点没一步到位,刺激参议院、众议院组成联合战线共同遏制罪恶的占领军。”

“然后我们这群罪恶的占领军要防着被他们背后捅刀,还要帮着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警戒他们的国门。”而且无论是雪待还是一蹴都故意没有压低声音,让走廊上所有的侍从和警卫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你说这群连军姿都站不好的家伙,够不够记吃不记打?”

一蹴额头挂着汗在前面给雪待引路,简直就是一副送瘟神的心态赶紧把雪待送进小休息室,然后立刻关上房门把声音隔绝掉。反过头来对雪待说道:“真的,你刚才那番话绝对有三分态度是真实情感。”

“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演戏的最高境界。”不同于言语上的轻松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雪待冷汗立刻攀上了额头,“好吧,这是张翼那个家伙看小说学来的。”

相比较起来志雄作为当事人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信步走到较为里面的座位上给自己打了一杯水然后坐下,进入等待传召的模式。

雪待原本还想在多说些什么,但是考虑到志雄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废话。一蹴感觉的细微的电磁波变化,下意识的向雪待问道:“你在屏蔽什么?”

雪待轻描淡写的抬抬肩膀,随口丢出一句话来:“给我们的通讯协议降级,别这么表情你也看到现在UNSF的圣痛可以安然量产了,我们必须假定美国人也掌握了这门技术。”

“所以考虑到UNSF和美国人在通讯技术和圣痛技术上的兼容,我们的通讯级别给拉了下来?”一蹴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可不喜欢坐等严重外交事件的产生,“那个特别欢脱的家伙在哪?别告诉我他在外面负责拉警戒线。”

“哦,放心不是他外面警戒线是E连连长在负责,至于张翼···他在准备今后的部署。”一蹴很确信,刚才雪待犹豫的时候看了眼志雄。

考虑带圣痛效率优先和相似的逻辑程序,当下也就了然了:“这样啊。”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志雄会被参议院传话上前来问询,而且从理论上来说他也刷新了从宣誓就职到接受解职问询最快的记录。在此期间可能也会传讯一些其他的证人来为志雄的话进行佐证或者进行担保。简而言之有点那么法庭的意思,尽管并不是那么的严格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一个客观存在的证据,只需要一个足够有份量的人说出或者做出一个足够份量的“承诺”,就能说服这群各位庞大的陪审团。但是相对的“结果”是早已确定的事情,整个问询起到的作用是会产生多大的连带效应,甚至会不会直接以参议院的名义提出诉讼。

这的确是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局面,尤其是雪待大兵在握又主观的认为志雄不应该得到任何惩罚的情况下。好在雪待虽然意识是主观的,但圣痛是高效化的,分析群落是逻辑化的,他不会下错棋只会很压抑的去下这一步棋。

“石田秀康。”参议院议长见雪待上前来,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句以确认来着的身份。

“是的,我是。”雪待从座位上站起,顺手拿起纯洁水瓶子倒了些水在水杯里再次重复道,“我是石田秀康。”

接着就是差不多半分钟的大眼瞪小眼的沉默,雪待估摸着像这样拖时间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坦然说道:“有什么疑问吗?议长阁下。”

“个人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是石田秀康。”议长突然丢出惊人之语,“距离你上次来到这个国家中间有四年的空白期,这四年可以发生非常多的事情,而且这四年你也没有留下任何影视资料和公共信息资料,因此我个人很难不去假设你是否真的是‘石田秀康’还是另外一个非常像他的‘人偶’。”

转念之间雪待有进行过最坏的设想,设想对方是不是知道他“躯体”的事情,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现在在参议院中,不能将话题引导至这个方向:“请恕我唐突,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关公民身份认证的信息资料条件或者是和诽谤有关的法律条文,进行过修改?”

“语言游戏就到此为止吧,石田上尉。虽然我个人怀疑你是否是公民石田秀康,但是作为塚本志雄的军事主官,你依然有权利为其进行···”议长见眼前这个“人类”没有在刚才那个问题上详谈的意图,也就没有进行过多的诱导以免过于暴露意图。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雪待并非不进行辩解,而是雪待不打算在他主导下详谈:“那么,阁下有什么证据?既然你怀疑并且认定又在这个场合提出这个疑问,那么你也需要证明自己的态度,而不是仅凭三两句言语完事。”

“这不需要什么证据石田上尉,这只是个人的怀疑而不是官方的态度。”倒也并非没有想过雪待会在这件事情上发难,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进行反击。也拜此所赐完全还没有对他的言语进行过设想以及应对的议案,然而作为议长他不能回答说自己不知道,也不能表现出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雪待倒也猜想到几分议员的态度,毕竟日本混日子拖正事的习惯已经不是一百年两百年养成的毛病了:“就像你所说的,这并不是官方的态度。也就是说在官方意义上我的身份,我作为公民的权利依然有效,而你如果要怀疑官方态度就必须拿出自己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然而······就像你所说的,不管怎么说作为塚本志雄的军事主官,我都有权利为他进行担保以及证明,因此就‘上尉

石田秀康’这层身份而言这的确是没什么要紧的。”

“······”议长不知道雪待这次的退缩究竟是什么意思,展示他的立场还是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翻脸。小事······这种直接关系到自己客观存在的证明都是小事的话,到底什么样的事情在他们这群战争贩子看来才称得上是大事?或许只有无尽的征服与战争才算吧,“如果石田上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雪待努力将冷笑的冲动压抑成喝水的行动,尽量以平稳的语气说道:“嗯,有劳你了。”

在议长宣读需要求证的内容时,雪待偷偷看了眼远处在自己席位上的志雄,就如同雪待设想的一般,这个小子就和混在一堆黑豆里的一颗红豆般扎眼。这倒是并非是因为志雄特别的特例独行,也并非是因为志雄与他人在外貌上有太大差距。而是因为“孤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志雄这众议员的桌席上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在他人的认知中坐在那儿的仿佛并不是一个议院的成员,而是一个人形的装饰甚至于一团空气。可以相信每一次志雄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坐在这儿,以被他人绝对关注同时也绝对无视甚至恶意阻拦的方式,坐在那个恶心的座位上监督整个参议院的运作。而理论上志雄的后台众议院,似乎自己本身就很难达成一种一致。

你永远无法判断日本政党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倒不如从根本上来说他们除了面对外界的恶意或者压力,他们始终都只是在做出自己正在为国家大事做出决断的样子,就如同这个本身已经老年的社会与步入迟暮的框架结构一般。

前行他们已经没有动力亦无那个勇气与意愿,其所作所思所谓尽皆是为了在被从自己的位置上被轰下来之前多混几天日子,毕竟归根结底日本这个国家是属于美国人的而不是属于日本人的。他的权力构筑在空中的一缕通讯电波,而不是天皇注目的议院之中。

何等悲哀的一个国家,不知道自己究竟效忠于什么。

“石田上尉,上述所说你能否为塚本志雄做出担保?”议长宣读完需要雪待进行担的条件以反问的形式确认雪待是否在听,他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雪待的确是在以一种较为微妙的形式走神。

少量分割出一部分运算充当收音机去接收议长所宣读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困难,真正让雪待觉得头大如牛的却是措辞,一系列定义不清简直就是可以称之为混淆概念的用语混杂在里面,并且极度嚣张的将“好人”与“公正之人”划上了等号。

当然这也仅仅是觉得头疼而并非是无法解决的麻烦,而且总的来说模棱两可是一个相对性较为明显的用语,给了他们事后可以歪曲事实的机会同时也给了雪待他们能够偷梁换柱的可能。“可能”永远比能够打包票的事情要来的有操作空间些。

“是的,我可以作出担保。”不等对方再次发言雪待补充说道,“他是我手下最好的军官,因此我可以作证他是个好人、一个出色的人、即使顽固也是一个可以胜任这个职务的人。”

“但是这名‘出色’的军官出手伤及了平民,一群毫无抵抗力的公民。”这个议长还真是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在澄空高中学园祭上所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定论,双方各执一词所罗列出的事件关键也针锋相对丝毫没有半点可参考性。

当然雪待此刻也不可能现在就摆出纯逻辑的客观态度,而是要像个正常人类一般从自己的主观态度去陈诉现在需要他们展示出的官方态度:“他那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而他所伤及的人类个体并非是你口中所说‘毫无抵抗力的公民’,试问阁下你会选择用言语的方式去和企图伤害你加入的歹徒停止手中的暴行吗?”

“双方都是文明人,我自然会这么做。”议长毫无退缩说道,但是想来也对各自认知的世界不同,对“文明人”的定义也都有所不同,在这里死抓字眼也不是雪待的目的。

“‘文明’的定义并非能由我们两个决定,议长阁下。而且我们也没有办法在此代替法院的工作。”象征性的让步,尽管真的由场边的媒体记者所渲染出去绝对不会是这么温和的字眼,而是将其视作UNSF理亏的证据。

“我同意。”议长也没有再多做纠缠而是总结性发言道,“非常感谢你的合作,石田上尉,你的证言将会对接下来的决定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五分钟后第二位请来作担保的是嘉神川幸藏的旧识花祭清志郎,看到清志郎标志性的健壮身材和日本人中少有的带卷自然金发,客席上的张翼差点麻利的滑到了椅子底下所幸被雪待扶着没有倒下去。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雪待并不打算放过张翼。

而张翼则是果断的卷起身体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个大叔绝对是我讲过最能生事的家长,没有之一!”

当然在这茫茫一圈人中,特别能找事的清志郎并没有注意到张翼或许说现在还没有必要去注意张翼,根据其宗教信仰对上帝进行过发誓以作为接下来的言行的约束(很显然因为某些原因,先前雪待的时候参议院略过了这个么流程),在嘘寒问暖一番后才拖拖拉拉的进入了正题(再次对比一下刚才雪待的待遇):“那么,花祭清志郎先生,你是否愿意或者有什么直接证据为塚本志雄进行担保?”

“是的,个人很愿意为塚本志雄进行担保,就像之前石田秀康先生所说,塚本是一名优秀的军官,而优秀的军官并不影响也必然不会影响他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清志郎粗略的阐明了一遍自己的观点,并且拿出了早在他被通知传召作证事前就准备好的社区服务记录和另外一份详细的以志雄名义进行的长期慈善募捐的账单,“这两份材料可以证明塚本志雄对社会所做出的贡献,同时在此之前塚本志雄也没有任何前科以及不良记录,同时个人行为上也没有不良的嗜好,我完全相信这些都足以证明,这位青年完全符合一位‘好人’的标准。”

“你什么时候还进行过募捐?”雪待有些纳闷,捅捅了坐在自己前排志雄的后背。

志雄头也没回的说道:“一个从托管公司收回房租的中转账户,每年定时给‘老龄村’援助计划捐款···署名的。”

一蹴听完一改先前一副半呆滞的表情,然后问道:“知道接手的哪个机构吗?银行关系也成。”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有事情干的感觉真不错。

志雄转念就想到了一蹴的用意但是碍于现在人多口杂也就没有立刻交代:“待会再说,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

一蹴也没有声张只是将这件事情暗记在心,:“那么之后再说,这件事我可以便宜行事吧?营长。”

雪待略微一侧脸点头道:“麻利些,时间也不是那么的富裕。”

随后的取证和担保老实说对志雄而言并不是很乐观,各方拉锯最终形成了微妙的两极分化的趋势,对志雄本身个人行为的取证最终演变成了参议院内部亲UNSF派和亲美派之间的口水战。无论最终宣布的决定到底是倾向于何方显然都无法说服对方,而对于习惯维持走钢丝式平衡的日本政坛这种将会动荡整体势力割据的决策无疑是要尽力避免的。因此在短暂的自由讨论之后,得到了一个并不让感到意外的决定——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决定只是一如既往的在拖时间混日子,宣布这个议题将会在不日之后再做出裁决。

雪待不知道作为半个幕后黑手的美国佬,此刻到底是倾向于干瞪眼还是定位于哭笑不得,作为宗主国美国人自然不会认识不到这群扶不上墙的家伙和稀泥的本事是如何的炉火纯青。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抱着多少希望而是在全程看戏。

而另外半个黑手的那群家伙,雪待就有些吃不准了,他们究竟是给开出了一张如何的钞票可以协调动员起极左极右势力,同时和UNSF明里暗里叫板?虽然感觉不出他们能够有多大威胁,但是这种态度实在是有些令人在意。而另外一边景天等人真正意义上的高层人员,则完全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真不知道是他们心态着实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还是真的压根就没把日本政党这群小丑当做威胁。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影响现在雪待的行动和计划。

期间休息的时段,雪待告别了志雄留下一蹴确保志雄的安全,在接下来就是参议院内部的会议,志雄暂时将会继续以护民官的身份参与到会议之中,而对于一直以来悬而不决的议题,看来今日就会是一个告一段落的日子。

整整衣装,雪待以完美的精气神面对着里里外外三层封锁线和捎带的一切附加人员。尽管心情烦躁,但也必须保证这副体面的外壳重兵在手自然也就要保证自身绝对的冷静并且给以他人最为上佳的表象。无论是经过内侧警戒线时当地警察看着阶级敌人式的眼神,还是逗留在联合封锁线中自己手下士兵七分无聊三分抱怨对他谈笑这次任务的乏味程度。

而雪待则用一句老话来回答他们——“随时准备”便足矣,这些亲信士兵来找他抱怨更多的是一种亲人间的日常,也无需摆出上下级的样子。

反倒是知道些后续计划的吕特晏斯中尉则是等到所有人都和雪待抱怨完,众人都散去做各自的准备之时才上前对雪待汇报道,用德语:“虽然命令一开始很模糊,但是到这里相信大家都猜出了些什么,我们没法对士兵隐瞒太久。”

“那就确保风声不会从这个连传出去。”雪待也是用德语来回答他,毕竟相对而言在这儿德语沟通比较安全,“张翼那边怎么样了?”

“张翼准尉已经布置,一切就绪。”要说吕特晏斯没有精神压力并不准确,只是精神压力到底是拖累人的主观行动还是成为助力,那就是全看个人的了,而吕特晏斯很幸运的被训练成了可以把精神压力变为助力的角色,“另外···煌熇上尉和嘉神川女士在等您。”

“她们?”雪待颇有些意外,原本在指派煌熇去保护克罗艾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有软禁限制克罗艾出行的意思,但现在煌熇并没有限制克罗艾的行动还演变成了要在她面前对质的情景。实在是伤脑筋在煌熇面前雪待的智商一直都是要变成负五的,“她们在哪?”

“是,他们在新大桥大道和清洲桥大道交界处的萨莉亚连锁餐厅等您。”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雪待辗转又来到这家餐厅,想来并不是很久之前志雄刚刚当选护民官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家餐厅有过一次会谈。只是相比较起那次这次只怕并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只不过这严肃的气氛雪待一见到煌熇顿时就觉得他到底是在操哪门子的心啊···只见煌熇面前已经叠着两份牛排的瓷盘和一张披萨的木盘,再加上其他诸如点心和小食足足沾满了整张桌子,而且雪待知道她已经相当克制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能保证得体的吃相和维持住作为淑女的仪容。而此刻原本应该是雪待阶级敌人的克罗艾,也在惊讶于此女的食量而无暇对雪待释放更多的敌意,这实在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哦,你来了。”煌熇用汉语回答道并且丢给雪待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有些时候人多也是极好的掩护。”

好吧好吧,雪待自认一看到煌熇这张傻脸就算他有理也说不出,算了反正公共安全机构的监视套餐人多人少都一样没差。而且看到煌熇这样,自己就算这个时候吃点心怡的蛋挞和黑森林蛋糕也就没什么还在意的:“蛋挞请是热的,谢谢。”

“又是这两样啊···”煌熇看完雪待点单不禁感慨道,“十年不变的口味。”

“只可惜日本的三明治总是做的太过于丰富。”三明治、蛋挞、黑森林蛋糕,童年的味道···好吧,至少是相对而言较为正常些的童年的味道,当然考虑到现在扬子江奶粉已经彻底绝迹想要回味童年奢侈的一餐已经不可能了,“对我而言三明治里面有生菜黄瓜以及午餐肉就足矣。”

“最主要的,一定要有足量的沙拉酱。”煌熇并不反感这种对旧日的回忆中,“有些时候我都在怀疑,你每次到底是在吃三明治还是在吃三明治里面的沙拉酱。”

要说煌熇爆料的这些东西雪待是否介意?至少关于吃的话题他还真不怎么介意,而且偶尔梳理一下成为圣痛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并非是坏事。只是考虑到此刻克罗艾的心境,雪待也只能遗憾的从这种深陷记忆之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重新以逻辑式的形式来对现状进行取舍:“虽然多聊些过去的事情也无妨,但还是先谈公事吧。”

“嘛,好吧也罢···”煌熇倒也没有进一步的感慨小鬼转眼就长大了,而是转过头来对克罗艾说道,“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闷头闷脑的进行下去不是没有添乱的可能。”

雪待一听煌熇的意思,不等克罗艾开口就先问道:“你打算在志雄的事情上帮忙?”

“是,这件事情也关系到澄空学院,作为学生会长多少也有关联责任。”克罗艾稍微停顿一会儿,按照以往对军人的了解(当然这层了解来自志雄)平民擅自参与到他们的行动中时毫无疑问会被制止,因此出于礼貌她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但是雪待并没有制止克罗艾,而且看到克罗艾在打量他的神色时,略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说下去,我听着呢。”

“你没打算阻止我?”克罗艾首先抛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实说雪待的态度与她设想中的有着些许的差异。

“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有决定。”雪待的言外之意较为明显,克罗艾依然需要说服他,而他则是给了克罗艾这么一个机会。

“现在外面流传的事件版本有很多,但都是主观意识太过于浓厚的版本。这样不利于大众了解事情的本来面貌,而且也会干扰到司法进程。”克罗艾努力使自己的言语听起来公证客观,但以她现在和志雄的关系她也无法否认她的动机当中有帮志雄脱罪的成分。

而任何这件事情的关联人无论直接间接都很清楚这件事:“但听起来好像你总结出来的版本,恰好会是主观意识最浓的一种。”

“我···不去否认。但是学校内部的声音完全传不出去,而任由外界的无端猜测,这样也同样不妥。”同样她也在犹豫这样做是否恰当,而且作为一介学生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同样值得怀疑。

雪待见克罗艾已经心生动摇也就不再继续泼冷水,倒不如说如果克罗艾能这么做在这件事情上能够成为一种意外的突破口,但是机会往往和风险成正比。首先她自己要坚定自己的想法,其次也需要有人指导这件事情:“我就这么问吧,关于这件事你的着眼点是身为志雄恋人的克罗艾,还是澄空学院的嘉神川会长。”

“澄空学院的嘉神川会长。”对于这个答案克罗艾并没有犹豫矛盾之处并不在这儿,作为学生会会长她有充分的认知知道什么时候她应该做什么,“但是···我的想法的确会向志雄的恋人这么层关系上靠拢。”

“······克罗艾,老百姓不是学生,而议员们和法官们也不会滥施怜悯。”

“你不会允许这种有悖计划的事情发生,对吗?”

“不,恰恰相反,来自澄空学院的声音是必要的。”雪待强调道,于公澄空学院作为案发现场不可能从这件事情中撇出去,于其最后被法院突然传召现在早早的做好准备也未尝不可,“你现在整理好自己的思路以及想要表达的观点,我会把鹭泽一蹴叫来他现在是新闻官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帮到你们。”

“你这到底是想帮助志雄,还是想要借助我们的声音为UNSF造势?”克罗艾已然看出这并非是双赢之局而是相互利用,她处于劣势的相互利用。

“他是我的军官,而我是统领UNSF一方军队的军事主官。”同私交还算不错的友人如此交谈,雪待也甚感别扭只是现在形势要求他如此行事,“作为个人,老实说现在的立场让我施展不开。”

(11月25日 PM:05:00 参议院)

“像这样真的可以把事情都交给年轻人吗?”花祭清志郎和花祭香怜夫妇现在就在窗边,可以看到参议院外那个叫做石田秀康的年轻人正在安排联合警戒线撤销的事项。

而在花祭夫妇面前的景天将军,则是感谢香怜女士先前在众议院中力挺志雄的提案,以微弱的优势让《战时国家法案》得以通过。同时也向他们两人转告之后的安排,以及希望夫妇二人能像支持他一样,支持石田秀康在法案有效期内的工作。

“总有一天也许需要让他来领导我手下这群乌合之众。”UNSF的军队人员构成较为繁杂而装备来源也五花八门,虽然装备整备计划的初步效果已经显现,但是这改变不了UNSF现在地球村军人拿着万国牌武器的现状,因此景天自称UNSF为乌合之众并非没有实际依据,“让他早些接受锻炼也好,而且我在后面还没闭眼你们也不必太过于担忧。”

花祭夫妇不免对视一眼,对这个传统盟友的了解自然让他们知道,景天一但做出的决定一般不会根据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做出改变。不仅如此之前盛传过景天与石田秀康不少壮派军官正在失去控制的言论也可以宣告是谣言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直都是景天的用人态度。

“请把疑问说出来,些许的误会往往可以摧毁一个牢固的同盟。”景天察觉出夫妇二人脸色有变坦言希望他们可以如实相告,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按照亚洲人的一贯思维景天对他们二人的疑问心里多少有些底。

最终决定发言是的花祭香怜至少长期作为政治工作者,她比清志郎更知道如何将话说的不那么刺耳:“石田秀康先生的年龄和资历并不是问题,倒不如说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没有学会跟政客混日子的石田先生是能够胜任此职务的人选。只是我们有听说石田先生和景天将军您在政见上有些不和,因此担心是否······”

“嗯,你们说的这件事到的确有。”景天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他和雪待在政治意见上的差异,“你们不用过多的担心,我们二人政见不和是在欧洲问题上,不关日本的事。而且就像你们所说的现在是紧急情况,他自然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们会尽全力支持石田先生新工作。”得到景天的口头承诺多少有些打消了香怜的疑虑,毕竟对方是UNSF他们从来不担心内部政见的差异,因为他们总有足够的生存压力迫使他们团结在一起。

“嗯拜托了。”

(半个小时前 众议院)

志雄依然是护民官的消息在众议院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意外,因此当志雄再度出现在众议院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毕竟对于众议院的人来说志雄的存在仅仅是参议院安**来对他们进行监视的工作人员,有趣的是参议院的众人也是这么看待志雄的。

只是因为这群人已经将举国混日子给修炼的出神入化,因此多了一个护民官这么微妙的职务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压力,毕竟护民官的一票否决权只能将议题打回投票审理阶段,而无法从根本上否决议题。因此上下两院并不怎么惧怕志雄手中的权利,至于单独提案的权利,则是因为志雄的资历原因一直都没有被人重视过,而本人也始终表现的就像一个背景从来没有过实际行动。

只是志雄并非没有行动,而是一直以来在等待时机,当然的确是因为经验原因他现在尚且还没有能够驾驭政治的能力,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将自己作为“枪头”来使用。因此当一张纸条传到志雄手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正是一阵彻底的解脱,他的护民官生涯终于要结束了。

“议员们,我有一个提案。”志雄举手在得到众议院议长的许可后起身朗声说道,“同胞们,也请你们静静的听我说······”

(11月25日 PM:05:00 参议院门外)

这注定将会是最后一日的平静,明日甚至更早一切都将有所不同,至于这种变化归根到每个人身上是好是坏就难说了。至少对于他们这些专精打砸抢几乎生下来就精通此道的专职士兵来说这将会是个好的变化,明日也将会是适合战斗的一天,如果所做的一切最后都将有意义每一天都是适合去战斗。

“不要打搅到老百姓,今天让他们睡个安稳觉。”面对E连的亲信雪待交代任务的时候都难得用上了玩笑的语气,虽然只是基本的讽刺。

而接受命令的军官士官们也是一派轻松的样貌:“了解,话说回来你果然也很愉快吧?能够去杀那些日本鬼子。”

“注意我们要杀的是赤军,现在的日本没有日本鬼子。”雪待更正了一下这名士官的用语,“而且,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替祖上报仇之类的,反正看营长你现在很愉快就是了。”这名士官无所谓道,虽然雪待是IAC人,但并不人人都有那个心情去研究当年那场除了政治意义之外简直荒唐的战争。

因此这里雪待也被动的人云亦云了:“我妻子也是日本人,我并不恨他们。我不阻止你们把战斗当做乐事,但别把杀戮当做享受,一片焦土和一地的尸体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至于我现在感到愉快则是因为终于不用束手束脚。”

“服从命令,长官。”一齐对雪待行简礼,众人也一齐散去。

雪待颇有些伤脑筋的回头对正在看《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一蹴说道:“难不成我看起来真的很愉悦。”

一蹴头也不抬只是给小说翻了一页:“从我的角度来看,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愉悦,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事业顺利家庭生活幸福似的。”

“所以这就是开始,我们把一切搅成一汤浑水然后再看看池底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在冒黑水。”雪待不免和去年那场治安战进行比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和去年唯一的差别既是这次是他们主动宣战。

“虽然我个人觉得更有可能碰到一块大石头,不过···”一蹴合上书本装包,“打扫打扫后院卫生也好,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这一枪应该由我来开。”提到开战雪待并不觉得这个开战方式会让他感到舒坦。

“想都别想,你现在是被重点关注的名人,相反谁都不会去在意你身边的疯狗突然不见了一两只。”

11月25日 下午众议院强制通过了护民官塚本志雄提出的《战时国家法》,宣布日本进入反恐战争状态,国家安全权交由UNSF行使。

11月25日 下午参议院在随后的临时紧急会议上作出了弹劾护民官的决定,随后塚本志雄护民官的职务被撤销并被转交司法机关审理澄空学院的伤人案件,但参议院已经无力进一步的撤销《战时国家法》。

11月25日 下午在塚本志雄被自卫队和当地警方护送至司法机关的途中,遭到不明枪手枪击伤势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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