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在她的心里塞满了这些疑惑。

她低下头，看着白色的花朵从胸部的伤口处绽放，沾染着自己赤红色的血液，是如此的美丽诱人，甚至让她忘记了胸口被贯穿以后的痛楚。

啊，就像梦里的一样。

梦里那片白色的花海，生长着的便是这样的花朵，她记得，那是的虹便站在花海中，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宛如妖精一般嬉戏着，露出醉人的欢笑。

原来如此，那不是虹，也不是艾薇拉。

种子吸食着她血中的养分，生长、绽放……不知不觉间，艾莉尔胸前的伤口已经被白色覆盖。

她是魔王，真正的魔王，也是唯一配得上这个称号的魔王。

最初的魔王，深渊主宰者克里斯托弗的第三个女儿，葛莱蒂丝。

拥有着神与精灵血统的被遗弃之子，最昏庸无能、一生充斥着暴力与死亡至高者，连她的父亲都死在了她的手下。

什么嘛……

在艾莉尔看来，她不过只是一个纯真无垢的小女孩，她的梦与艾莉尔的梦相连时，艾莉尔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渴望。

她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那片白色的美丽花海。

“好美……”

艾莉尔喃喃自语着，盯着手里被揉烂了的白色花瓣出神。

那片花海，真的好美。

原来这便是那孩子临终时，唯一的遗憾吗？

真可怜……嗯嗯？自己竟然还会怜悯别人，真是奇怪。

“遗言？”

艾薇拉看着艾莉尔，静静站在着虚幻的白色花海中，轻声询问着，难以掩饰眼底的哀伤。

“这里？”

“她的梦，梦中的归宿。”

“嗯……”

仿佛得到了答案一般，艾莉尔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躺在地面上，看着遍布星辰的天空，让自己的体温随着风而慢慢流逝。没有挣扎的必要，艾莉尔是知道的，对于她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如果还能死在这种地方，就再好不过了。

至少，虹再也不会有所负担，可以任凭自己的意志去生活了。

也不赖不是吗？

“没有遗言吗？”

“你不可能再找到她了，不可能再干涉她的生活了，这么一想其实是我赢了呐……”

“让我找不到虹，切断我和她的联系，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白色的少女梳理着被风吹散的秀发，白色的睫毛低垂着，对于倒在地面上即将死去的人，说不清到底应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送别，但是……

艾薇拉认为艾莉尔错了。

“她不会抛弃你的，这是我把你当做筹码的原因，对吧？妹妹？”

“……”

艾莉尔微微张开嘴，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头顶的身影，一如既往的苍白。女孩站在艾莉尔的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艾莉尔却可以感觉到女孩深藏于内心的业火。

“虹，你……”

啊，对了，说到底，虹也是葛莱蒂丝的一部分，能够进入这个幻境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究竟费尽了多少心力才找到入口，这艾莉尔便无从猜测了。

真蠢，明明自己都把自己当做牺牲品了，结果这个孩子还是跑过来了，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个小宠物都不会听话。

真蠢……

（别哭了，我来了。）

自己……在哭吗？

温热的泪水逐渐在我的脸上失去温度，这时我才能感觉到它是如此的苦涩与欣喜。

为什么要回来？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两种情绪不断的在我心底盘旋，交织。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失去了声音，失去了左眼，失去了右臂，甚至连一部分的感情也失去了，接下来是什么？灵魂？生命？还是你本应存在的价值？”

听到艾薇拉的斥责，虹没有立即回答，余光扫视了一眼自己满目疮痍的全身，不仅仅是像艾薇拉所说肉体与精神上的残缺，时至今日，从与艾莉尔相遇开始，一路走来背负了太多的东西，那记忆充满着污浊与憎恶，那是曾经是艾莉尔痛苦不堪的记忆，而现在这些都属于她，虹很高兴，艾莉尔没有被这些记忆所痛苦的折磨着，毕竟，这也是她最初的目的。

为了不让艾莉尔继续走上偏执的道路，结果自己反而变成了更加偏执的人，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真是太好了。

如果可以拯救艾莉尔的话，她变成怎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染上此世的污浊，不惜染脏自己，只愿此世为纯洁无垢之净土。

那是虹承诺了的，要送给艾莉尔的世界。

作为最好的临终礼物。

（我以后还会继续失去。）

“是嘛……这样啊，那我只能这样做了，请原谅我，妹妹。”

（嗯……）

面对疯狂涌动着的花海，濒临破碎的梦境，虹没有任何的畏惧，她已经不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胆怯的局外者，而是已经为某人奉献上一切的，无私的殉道人。

（也请原谅我，姐姐。）

因为这有我必须保护的人。

即使成为魔王，成为葛莱蒂丝，我也会微笑着接受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