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饕餮 其二十八
估计是“源头实体化”的缘故，空气中魔力流动的混乱程度明显加剧了。
灰尘般呛人的异质魔法气息撼动着大地肆意翻涌，将这“通天塔”内的地狱景象撕扯扭曲成一团，那情景仿如一片混沌。
“吼！”
一声怪啸，强烈的“恶意气息”仿佛化作了一道漆黑的闪电，狠狠扎进艾丽安的视野之中——那是在沈瑜口中被称作“饕餮”的怪兽。
即便苍蓝讨伐者都难以捕捉的无与伦比的速度，就连坚墙巨石都能粉碎的无匹的怪力，这头黑电般的恶兽急速穿行于艾丽安周遭的混沌领域之中，那猛禽利爪似的四肢抓挠着地面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吼！！”
漆黑的残影迅速逼近，那与人类几分类似的怪脸上一张尖牙参差的巨口裂过耳根直至脖颈之末。
“Absolute
field！（绝对领域！）”
艾丽安发动先知的能力阻隔怪物的扑咬，同时左手操起冰枪将自己跟前那苍色的壁障连同怪物一道朝一旁使劲拨开，右手冰剑顺势刺出。然而眼见着失去平衡，怪物却是在半空中不慌不忙的长尾一甩，那整个身子就跟违背重力法则一般，凌空一扭瞬间落地，在游刃有余闪过数记劈刺的同时再度化作暗色的光影拉开距离。
“唔！”艾丽安咬住下唇提剑追击，不料隐藏于怪物身后的一团黑雾又找准了空隙欺上前来。
“艾丽安姑娘要是忘记在下的存在，那可真叫人伤心喽。”
黑雾迅速凝聚成黑衣黑服的青年，那一脸亲切的笑容，这时候阴森森的，使人看着莫名的心惊。
“秘术‘黄泉夜行’，其中所记载之内容分为‘天、地、人’三大章节，共七十二般术法。在下资质天生平庸，本不个当术士的材料，不曾想十年百年，挥霍光阴，竟也是无师自通，学有小成了！”
病态苍白的手指飞快结出手印合掌一拍，白惨惨的骨简立时出现凌空展开，艾丽安见状赶紧刹住脚步，举枪提剑注意防备。
阴冷的寒气扑面而至，黑衣书生那消瘦得几分病态的身影，伸展双臂放声大笑。
“地之章中记录有术法整数四十条，将之融会贯通，则能禁锢灵体，唤醒死魂！”
书生扬起手腕拂袖一扫，幽蓝或者冷绿，周遭的混沌景象中有数不尽的磷火升腾燃烧向着艾丽安席卷而来。
“必中！”
苍蓝少女大喊一声掷出冰枪，不待确认那些流星般漫天激射的冰屑是否命中便一手挥剑一手描画法阵，于鬼火的包围圈中奋力突进。
“人之章里有三十一般秘术，”黑衣书生在骨简之上以指勾描，“修习完全，则不仅能布置结界打造阵地！”
周遭的混沌景象不断扭曲变幻，越发凌乱。
“更能够驱使亡者，侵蚀世间！”
响指一弹，破土而出的腐肉枯骨立时组成千军万马，四方涌现，八面围来，艾丽安武技与魔法并用，抵御着腐朽军队们源源不断的侵袭。
苍蓝色的身姿跳着舞蹈般的步子在腐败的海洋中跃动着，或缓或急，时而如同微风，时而更甚暴雨。
挥斩的冰剑，各类属性的魔法弹碰撞横飞；蓝华流动的锁链禁锢了数不清的骸骨；半通透的壁障挡住了锈迹斑斑的刀剑。
黑电般的饕餮张牙舞爪又发起了阴险的偷袭，苍色少女摇身一晃化作苍蓝色的飞禽与之凌空对撞。
“This body into the sword
burying my enemy!(此身化为剑，埋葬吾之敌！)”
蓝鸟羽翼猛拍俯冲下来，身子一掠，在虚空中拉出切裂万物的银弧，只不过黑兽则是狡猾的再度化作隐入尸海的黑气，不迎其锋。
“哎呀，哎呀，艾丽安姑娘的动作似乎变得越加迟钝了。”沈瑜那黑色的身影阴魂般游走在附近，“难不成是累了？那要不要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啦？”
样貌依旧是初见那时未变，那支作为其妹遗物的发簪也仍旧是在头顶那乌黑的发髻上规规矩矩的束着，只不过在曾经那身明朗白衣换成这阴沉黑袍的现在，不管是那笑容，还是那话音都已经缺少了热情，褪去了真诚。
“果然不愧是‘苍蓝色的讨伐者’，真是能力惊人，纵使身处我‘黄泉秘术’之领域，亦是应对自如。”
黑衣书生在蓝发少女挥斩生成的空间裂缝之间左飘右闪，不忘彬彬有礼的笑着，抬手作揖。
艾丽安突破着腐朽血肉们那一波接一波的进攻，抵挡着饕餮那时明时暗的突袭，向着沈瑜所在的方向步步前进。
“沈瑜，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蓝发少女向黑衣书生喊着，侧脸避过几柄砍来的锈剑，“你对真相究竟知道多少？”
“真相？我不知道艾丽安姑娘想要寻找怎样的真相，况且每个人也都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寻找属于自己的不同的真相，”书生摇头而笑，“失去了时间的在下在这千百年间确实也发现了许多真相，我探寻了先知的本源，见证了历史的变迁，可惜那许许多多的真相，都不是我所想要的答案。不过要说起来，解答问题的方向我也早已经明白了！”
灰白色的骨简“咯啦咯啦”的响动着。
“唯一记录于‘黄泉夜行’天之章中的那条秘术！一旦学成，则可以交换阴阳逆转因果，即便是使死者苏生亦全不在话下！”
“死者苏生？！”艾丽安不禁低呼一声。
“正是！并非你们魂容器这般完美但却虚假的存在，而是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人类身体！没有错，就连重塑肉体这样的事情也能够随心所欲的实现！”黑色的青年在高声宣讲着，那情绪是越说越高亢，他笑着，笑得脖子都快仰到背后头去了，“不过这项术法的晦涩程度也确实是超乎想象，以致于在下穷尽精力，至今也始终未得掌握。在下认为这应该是自己专研的还不够的原因，而为了研究，当然是需要大量的死亡！
“诸国征战的那个时代，死亡如影随形，在下在那个时候可谓是如鱼得水；而后‘恶意’席卷了大陆，之于在下来说更是事半功倍；漫长的百年战争过后，大陆上硝烟渐散……可是术法未成，缺少了死亡的素材，那怎么能行？因此在下不惜台前幕后，四处奔走拜访，极尽所能挑拨关系，引起矛盾，制造争端，力求使整座大陆都陷入永无止境的混乱！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寻找到自身所探寻的问题的答案！”
黑衣书生笑得无以自持，艾丽安不由得摇了摇头。
“在卡加迪亚的那时候我就隐约有些注意到了，难道你就是教唆‘月长石’燃起野心引发内战的那个人吗？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有如亡灵般游走在那个国家的‘苍蓝之人’吗！”蓝发少女质问道。
黑衣书生露出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却又摇摇头，“怂恿‘穆恩斯托姆（月长石moonstone）’小姐的人的确是我，不过妳所说的那个‘苍蓝之人’却不是我。”
“那究竟是？”
“真相还是由艾丽安姑娘妳自己去寻找吧，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惜使整个大陆陷入混乱，都不放弃研究这些可怕的邪术？”艾丽安进一步质问着，“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唤醒亡者？于造物如此的狂热？难道事实就真如同巴斯蒂昂先生所说的那样，你想要成为神吗，沈瑜？”
“成为神？我怎么可能抱有跟我鄙视的那些虚伪先知们同样的想法？”疯狂的笑声渐渐低落下去，笑眯在一起的双瞳，也稍微睁开了一条缝，沈瑜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少有的带上了几分温情，“我只是为了——拯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