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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二 战死者的回忆

苍蓝色的讨伐者 No13沈 4891 2019-11-22 15:49

  

外传二 战死者的回忆

曾经也提到过,在这块大陆那悠久的历史长河中,除了眼前所见的、正在发生的,还掩藏着不少乐章。它们在平时都静静地沉睡着,只在很偶然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可能在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点,由不确定的人物在那不经意间发现。

随手将那些尘封的乐谱翻开,映入眼帘的或许只有寥寥数个音符,又甚至只是一份五音不全的残谱。但即便只是插曲,即便缺张少页,其之所以还存在在那里,那就想必是,总会或多或少的包含着某些想要传递的信息吧。

……

具体是哪一年?又具体是哪一天?除了那天的情景之外,时间什么的,这麻木的脑袋,已经早就记不清了。

“诶!顶不住了!撤退,撤退!”

撤退的命令声在战场上回响着。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部队指挥官擅自下达的指示,但在眼下这片战场局势实在太混乱、太复杂,也对我军实在太不利的此刻,这句软弱的话语一经说出口,便无疑像是一粒石子投向了本就暗流汹汹的海面,尽管微小,但却发出了“咕咚”一声,立时激起了千层巨浪,将那水面上苦苦维持的脆弱平衡,瞬间打破。

不论是剑斗士军团也好,陆军科技化部队也好,还是那些装甲兵团也好,战场上的所有帝国军队都开始后撤了,有序,却难掩慌张。今日这场我布拉索尔与察依娜尔的会战,战况胶着、势均力敌,但虽不愿承认,在这最后却仍旧是先行撤兵的我方输了一筹。

轮到我所属的这支陆军小队后撤了,我们一队十二人在先前由队长带领着,是一路英勇搏杀,深入敌阵。然而却不想,正由于此,才致使包括我们小队在内的数支前线部队被分派了“殿后”这个艰难的任务。在此前我们一直且战且退,苦苦抵挡敌人的进攻,在全小队阵亡过半的现在才终于迎来一丝转机。

“呼!终……终于等到撤退命令了!”身边的一位战友这么说着,如蒙大赦。这胡子男吁了口气,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各位,这次实在太艰难了,不过也难怪,对面那个察依娜尔将军根本就不能称为‘人类’嘛!啊哈哈哈。”应该是想要排解一下方才战斗时的压抑与紧张吧,胡子男有些僵硬地笑着,向我以及经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搭着话。

“这、这样好啦!活着回到营地的今晚,我请大家喝一杯压压惊,如何?”

“好啊!”

我们当然能理解男人此时的心情,其实也清楚自己的情绪肯定比他稳定不了多少。因而便也在此刻吹着口哨起着哄,努力想使气氛活跃那么一点点。

然而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那恐惧与绝望有时在你越是觉得安心,越是想要放松的时候,就来得越是那么突然。

这声音,不知道是该用清脆的“啪”来形容,还是用沉重的“砰”来形容才好。总之,我是在听到这不大不小的奇怪声响同时,猛觉身侧激起一阵夹着灰尘的风压,待回过神来侧头一望,便惊奇了。

咦?刚还在旁边聒噪的胡子男不见了!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我们的视野里暂时消失了。才刚说着要“活着请客”的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在这时变成了很矮很扁的一块,就那么摊在我们脚边。如果不是有个人在疑惑的四下寻找时无意间低头一望,可能还真难觉察到这个已经了无生气“他”竟然还在我们身边。

“快看!察依娜尔的追击来了!撤!快撤!”继胡子男之后,又有那个谁喊了这么一句,朝我们身后一指。大家都跑起来了,我觉得我们之中应该没人会怀疑那句话的真假,当然也没人还傻愣着回过头去观察身后的情形了。又当然,除了说出这句话却没发现自己脑袋已经缺了一半的“那个谁”本人就是了。

……

夕阳西下,黄昏渐至。

在过去,我是很喜欢黄昏这个时段的,认为那一片金色洒满大地的景象,是充满了情调,既温馨又浪漫。不过现在,我认为不单是自己,可能所有东部战线的布拉索尔军士们都不会喜欢黄昏了。

那个貌似总喜欢“昼伏夜出”的沈姓男子,自从他接替阵亡的前察依娜尔指挥官踏上战场之后,这黄昏就变得窒息而冰冷,这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似乎也突然就变了调。前辈们的说法确实精辟,即是“单纯的由‘人与人’的争端,变成了‘生与死’的考验。”

敌国指挥官的沈姓男子在所有见过他的布拉索尔军民心中都投下了恐惧的阴影。在我们眼中,他是个邪恶的巫师,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他于战场上信步,驱使着尸骸与亡灵,散播着腐朽与瘟疫,以他自身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都是可怕的“禁区”,擅自踏入其中的一切都被顷刻间抹消殆尽,就算是最英勇无比的战士亦大多畏而却步。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或许就是那察依娜尔男子本身了,践踏生命、蔑视死亡的他至始至终都在笑着,目空一切,又仿佛虚若怀谷!他残忍冷漠,根本就是个“异常”!

“天黑下来了呢,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跟我一同挤在战壕里的这个男人仰望着天空,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种乐观的调侃。他看上去还算年轻,可能就二三十岁的样子,一头金发梳了个整齐(当然在这时变得凌乱)的中分发型,戴着眼镜显出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我在平时就一直觉得他这形象太软弱,不适合当个军人。

当然,虽然不看好年轻男人这弱气的外表,不过他那从之前就一直有说有笑的乐天性格倒是令我着实佩服。要知道“撤离太慢”的我们此时可是被围困在战场中心,就跟“弃子”没什么两样,而那个“异常”的察依娜尔男人,以及他麾下仅有的那队应该算是人类的手下,想必此刻正在兴冲冲将一处处战壕掩体挨个儿翻找,将躲藏在其内的我们这些“弃子们”一个个揪出来,变成无差别的肉块吧。

“你真以为凭我们两个还能活着回去吗?”

这是入伍以来第一次跟他主动交谈,我这么说着有些绝望,不由得就想起了不久前大吼着单挑一个察依娜尔追兵,却被那个奸笑不止的女人瞬间劈成四段的队长,还有那个勇敢的替我们断后,却最终身首异处的副队长。

“怎么不能呢?”男人依旧是笑得乐观而爽朗。

“可是就连队长跟副队长他们都……”

“正因为这样,你不认为我们更应该活下去吗?”

“唔……你为什么现在还能够这么乐观?这么坚强?”

“是啊。为什么呢?”年轻男人一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略微思索一阵,一拍手,“是了,那是因为我还有在等着我回去的家人啊!”

“哦,家人啊……”我重复道,似乎也有些感慨了。

……

经过一番商议,我与年轻男人在夜幕降临之时,从躲藏的战壕中钻出来,分散而逃了。我在笑着,觉得被他的乐观所感染,也坚信着能活下去的自己,在此时真的显得很蠢。但也正因为传染了他那份乐观,我才会即使一人前行的在此刻,变得勇敢而坚强。

在我的左手心里紧握着一枚能够开合的坠子,里面夹着一张那男人妻女的小照片。那是跳出战壕前我与他之间交换的物件,我们都约定着活着逃离绝境,并在有一天将这物件送还给对方的亲人。而这坠子在当前,也正化作一种信念,将我激励着、驱动着,克服艰险、勇往直前。

战场上月黑风高,有数不清的扭曲怪影向我围聚而来了,我不畏惧,挥动着刀剑,一面躲避着,一面奋力搏杀;几个身手矫健的察依娜尔战士挥着斧戟发起猛攻了,我不畏惧,抓住他们攻击的间隙反击,出奇制胜了。

看见了,前方那似乎越来越明亮的希望之光。只需要再越过挡在眼前的这家伙,我就能成功脱离战场,就能获得帮助,就能活下去!

“哼哼哼,看见我的剑了吗?”挡路的白袍察依娜尔少年在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兵器,那武器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棍子”,直直的一根分不清头尾。

“可知我为何剑不出鞘,此剑又为何没有剑颚?”十几岁少年的态度很轻蔑、很嚣张,他嘴角下拉,在冷哼着,“因为没有必要。我之剑速无人能及,亦从不与人格剑。汝今日当命丧于此!”

“啊,或许吧!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只要眼前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也一定会死命的抓住,决不放弃!”

大笑起来,我提起手中的剑向着前方,向着希望,迈进了……

……

……

“艾丽!艾丽!”

呼唤声以及肩膀处传来轻微的摇晃感,那之前不知游离到哪里的意识渐渐恢复了。张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同学们焦急又关切的脸庞了。

几分茫然的眨眨眼,在脑中略一回想。

哦,记起来了。

现在是公历013年的夏天,而地点则是那十年前,准确些说是十三年前我布拉索尔帝国与邻邦察依娜尔联邦之间数度会战的,这片位于我国东部边境的“无名草原”。

因为我国与西北的萨尔拉索共同体在今年正式和平建交的缘故。以此为锲机,我们圣滨克市的国立教会女学院决定组织我们高等部三年级的学生们,来到这片曾经的战场,向沉眠于那里的所有战士们敬献花圈,以表达对宝贵和平的珍视与逝者的敬意。

我记得自己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某个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正打算靠近些看看究竟的,结果不料一脚迈出去却踏了个空,在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妳没事吧,艾丽?妳刚才失足跌进那个坑里去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学校里的好友兼同桌的女生,将我扶起来担心的说着,似乎是为了强调我摔倒的“严重性”还特地指了指了我们不远的麦格太太,那位历史学教授正急得脸色煞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唔,我没事。抱歉,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出于礼节与感激,我为自己给大家造成担忧行礼道歉。

相关纪念活动如期举行了,因为跌倒时扭到脚行动有些不方便的缘故,我被麦格太太安排坐在一张椅子上休息。托着腮将手肘支在膝盖上,呆呆地注视着同学们那垂首默立纪念烈士的庄重的神情,心中那种对战死者们应有的敬意亦油然而生。

想来,自己在跌倒的时候好像还做过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在那梦中的自己化身了一位布拉索尔军人,虽然战败撤退,但却仍旧为了活下去,而勇往直前,寻求希望!

“梦中的那个人虽然到最后也是连性别年龄都不清楚,但他却是一位胸怀信念的坚强的人。”

这么想着,手指在不经意间似乎隔着制服衣袋碰到了某个物件。好奇地掏出来一瞧,顿时感概了。

“啊,或许那个梦并不是梦,那真的是某个曾满怀希望但最终沉眠于此的灵魂的回忆吧。而这枚出现在我口袋中的坠子,则想必一定是代表着那份即便离世亦不曾忘却的未了心愿吧。”

轻轻地,将那手心的古铜坠子打开来,在那其中夹着一张有些褪色的小照片。

注视着那照片,注视着那上面一对灿烂笑颜的母女。不觉,就有些感动了,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啊,又想来……尘封于草原之下的那份心愿……在相隔十三年的今天、在现在,应该算是终于实现了吧……

“呼啊,看来这次回家后,该让父亲为我讲讲他当年那些逝去的战友们的故事了。”

嘴角上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将眼角泪水拭干的我,抬起头来,仰望苍空。

<外传二 战死者的回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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