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庆麟 其十一
“愚蠢的选择！真是愚蠢的选择！”
赫尔迪斯吹须瞪眼，在书房里头来来回回的，直跳脚。
“妳做出这种判断是基于那死板的理性？还是那冲动的感情？”年老的前先知指着艾丽安咆哮着，“真是愚蠢透顶，愚蠢透顶！”
老人随手又从操起一只陈列柜上的金器，将之递到蓝发少女面前。
“妳看看这是什么？妳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对我心怀感恩的人们所献给我的谢礼！只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改革，就足以使他们感恩戴德成这样……”
暴躁的声音略停片刻，稍微缓和一些。
“而今，如果‘永恒和平’这项伟大方针能够得以实现！那他们又该感动成个什么样子？艾丽安妳想想看——届时，比我手头这个还要精致，还要耀眼的东西，都将会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聚拢过来！所有都将是我的！当然，也将会是协助我达成这个计划的艾丽安，妳的！”
“我不要这些东西。”对亮闪闪的金器视而不见，艾丽安左右摇头，“感谢什么的只是阁下你自己一厢情愿。我从这满屋子的藏品中看不出清廉，也找不出伟大的信念……我所能见到的，就有一个失去了最初的正直，堕落成为自私自利的灵魂，此时正在花言巧语编织着谎言，为他自己内心中此刻正在那不断膨胀的贪婪，进行着虚伪的诡辩。”
“看来再讲下去都是没意义了！”
气急败坏地将金器往地板上重重甩去，赫尔迪斯甩着袖子几步跨至房中那白玉雕琢的棋盘跟前。
“原本以为妳跟这些没用的弃子们不同，还稍微让人可以期待一下。”前先知从棋盘上抓起一把棋子来在手里头狠狠地握着，“看来是我太过高估妳了，妳不光是颗不听话的棋子，还是一件制作失败的废品！我不会让妳阻碍到我的计划的！”
哗啦！
黑白的棋子冷不丁的使劲掷出，艾丽安手护眼前将飞袭的棋子挡落在地。疾步快走的动静从身侧经过，紧跟着便听到身后的书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被重重拉开了。
“唔，别走！”
蓝发少女赶紧追出书房，放眼一望……只见门外头这条长长的回廊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影。
咔嗒……咔嗒……
听上去有些像是缺乏润滑的齿轮相互咬合所发出的摩擦声音……
婢女装备的人影一个个的都作为武器一般，将剪子、菜刀等生活工具捏在手上，那身体是机械般的僵硬摇晃着，步步逼近。
咔嗒……咔嗒……
“有客人……”
“远道而来的客人……”
咔嗒……咔嗒……
“不请自来的客人……”
“需要排除的客人……”
咔嗒……咔嗒……
一把把刃口磨钝的菜刀被机械性的挥起来，迟钝的砍下来；一支支锈迹斑斑的铁锹，也是迟迟缓缓的被举起来，再慢慢吞吞的刺过来。
“唔……这些女佣是怎么回事？”艾丽安毫不费力地躲闪着婢女们的攻击，同时有些犹疑，“似人非人的气息，还有这些样貌……简直就跟从一个模子里……”
前先知那傲慢的笑声从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又飘过来了。
“苍蓝色的讨伐者哟，这些都只是我伟大计划的初期试制品！如何？惊讶吗？佩服吗？”
“试制品？”直刺过来的一柄剪刀被艾丽安侧身让过。
这位蓝发少女借力用力将发起攻击的那名婢女朝长廊外侧推去，没想到那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的人形，竟然稀里哗啦的发出一通乱响，变成四分五裂了？
“这种质感……难道是人为填充的‘伪灵魂’？这个是人偶！”艾丽安盯着散落一地的婢女肢体大为惊异，她冲周遭的空气质问着，“赫尔迪斯阁下！做出这些东西……你究竟打算做什么？‘永恒和平计划’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哼！妳不是喜欢发觉真相吗？有能耐的话，就自己调查吧，苍蓝色的讨伐者哟！”
得意的嗤笑声以及那堕落的先知气息都在迅速的远去。
“慢着！”
艾丽安试图追赶，却依旧被机械活动的人偶们给阻挡着前路。
“让开！快让开！”
蓝发少女在人偶聚成的海洋中进行着徒劳的跋涉，眼前那一张张样貌相同的脸庞越挤越密，几乎遮蔽了视线，女孩的心里也是愈加急迫，越来越焦躁。
“不要挡路……”
左手一划执起冰枪。
“不要挡路。”
右手一挥握住冰剑。
这种忍耐接近极限的感觉，艾丽安自觉从自己跟“恶意少女”分离的时候起，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到了。
“不要挡路，不要挡路，我叫妳们不要挡路啊！”
噼啪！
可能是情绪激动导致产生了心理作用，那左手背上那猩红色的“恶意刻印”曾经存在的位置，就像是突然被一根细针给轻轻扎了一下，几分刺痒。
蓝发少女抬起手背观察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进而是顺势将手头兵器一挥，迎着人偶婢女的浪潮冲了过去。
……
正遨游在甜美的梦乡……突然就被一连串巨大的动静给惊醒了。
“吓！出了什么事？何人胆敢在朕的皇宫里放肆？”
一声大吼，睁开双眼，凤麒没好气的抱怨着，一个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呃？这里……是？”
睡眼迷蒙的少年抬眼将周遭环境望望，又低头将自己这一身“平民化”的行头瞅瞅，歪起脑袋，明显还有些犯迷糊，这是按着额头揉着脸颊
，装模做样的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哦”的一声，一手握成拳来往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啪”地一敲，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是了，朕想起来了，这是在太傅府的外边……真是的，方才不知为何，朕怎得就突然睡熟了呢？真是误事，该打。”
不知道是真反省，还是假悔过，凤麒吐了吐舌头，又做样子似的拿手在自己脑袋上敲了敲，转而又故作惊讶的叫了起来。
“对了！朕正打算收集贾太傅的‘通敌叛国’的罪证来着！也不知道才先那蓝发姑娘进到这太傅府里多久了……这会儿该不会都散场了吧？”
布衣天子一面在嘴上念叨个不停，一面赶紧溜到太傅府门前。
“适才梦中听闻的那些喧哗打斗之声，貌似皆是从这府内传来？”
两手扒在门上，尝试着往门缝里瞅瞅，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听，凤麒疑惑不解的退开几步，耸肩摇头。
“府内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
布衣天子正在嘀咕着，就听到那门后面的横杠被人移开的声响。
吱嘎——
先前跃墙入府的异国女孩，这时候从拉开的大门间隙中间挤了出来。
“呃，那个……”
天子本来是打算叫住对方，直接将情况问个清楚的，怎奈那苍蓝色的身影是走的飞快，只是幻影般从眼前一闪，正欲扭头追赶，却又发现那倩影，已经不知道又消失到哪里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