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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 夜慕白先生 4064 2019-11-27 15:38

  

“对,迟尉,迟老先生,在国企未改革前于本地钢铁厂担任财务处处长,典型的老革命,是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人,他逝世的时候,我爸还参加过他的葬礼。”

果然是爷爷。

迟尉虽出身干部家庭,但他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毅然参军,奔赴抗美援朝前线,在一场高地伏击战中,他被美军的M26‘潘兴’坦克炸成重伤,右腿虽然没有被截肢,但神经受到不可逆伤害,导致下半生都与拐杖相伴,战争结束后,他作为战争英雄光荣回国,被分配到这里——也就是如今我所处的城市担任国营钢铁厂的一名普通文职人员,最后做到了财务处处长

那个人是爷爷,让我有点惊讶,但激动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因为爷爷会做出那种事一点都不意外,他就是那么个人,正直得让人敬而远之,在他下岗十多年后,单位上的同事见到他都要鞠躬喊一声‘迟书记’,他在单位上除了埋头工作,从来不搞个人圈子,以至于他虽然做到了财务处处长,却没有为家里人谋得一点利益,工作了几十年,连个电视机都买不起,而我父亲作为他的儿子也没有得到一点特殊关照,在工厂里当了几年工人,愤然离去,自谋生路。

看到爷爷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我顿时感慨万千,他代表的是已经消逝的一代人,那一代人被岁月的洪流淹没之后,也就代表那个时代的精神彻底消亡了,试问如今的社会有多少人能做到他们的奉献精神,虽然上个世纪的国内经历过几次文化浩劫,但并不代表那个时代就没有闪闪发光的东西,我的爷爷,就是那些熠熠生辉的灵魂之中的一个。

“他是我爷爷。”我的语气无不透着自豪。

“果然如此,和我猜的一样,毕竟迟姓很少见,看来你我之间还存在一些父辈上的联系呢。”他点头说道。

我和钱玄同在石碑前聊了聊关于忞司阁重建过程中的趣事,时间悄无声息地到了傍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该回到办公处了,王叔应该快要来进行闭馆工作了。他陪我一起回到阅览室二楼,王叔果然已经站在门口,他看到我从外面走来,倒没说什么,而是和钱玄同寒暄起来,就像钱玄同说的那样,他是这里的老熟人,工作人员多数都认识他。

下班后,本来我准备搭乘王叔的那辆老桑塔纳回家的,但是这时迟云给我打了电话,她说今晚她和朋友在外面聚餐,不用准备她的晚饭,我从听筒里隐喻听到了季微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在迟云身边不断说:让他也来!云姐,让他也来嘛!但是迟云明显无视了她的多嘴,而是自顾自说完情况就挂了电话,这让我有点莫名其妙。

“看样子你今晚一个人在家吃饭啊。”钱玄同在一边听出了什么。

“关系不大的,少一双筷子而已。”我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与我一起去吃晚饭呢?我请客。”

“这不太好吧,算了算了,家里有菜的,煮碗面就解决的事。”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看我们今天聊得如此投缘,赏个脸吧?”

“这...”

“哎~我知道一家铁板烧味道很好,也不贵,走吧走吧,别多想了,看月光良宵正好,待我辈及时行乐。”他又转过头对车里的王叔说道:“王哥,麻烦把我们载到新南门,我和小海去喝几杯。”

“嗨,你小子每次过来也不给我送礼,倒是一次次白搭我的车,忒不厚道了,和你爹一个德行!”王叔笑骂。

“哎,可不能这么说啊,人到情意到,我这心意可是实打实的哟。”

“你小子就会贫嘴!”王叔无可奈何,“上车吧,下次我得找你爸,让他付我车钱!”

钱玄同打开车门,笑呵呵地将我推搡进去,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讲道理我是不想陪他去晚饭的,但是盛情难却,总觉得坚定自己的立场会伤到人家,半推半就之下,还是随他去了。

新南门是城北和城南的交界处,除了商业街,这里就是本市最热闹的地方了,商业街是规范的公共娱乐场所。而新南门,白天这里是跳蚤市场,什么都买得到,据说有人淘到过元青花,赚了几百万,到了晚上,这里就是本市最繁华的夜市,烧烤、炒饭、炒面、海鲜、火锅、串串香一应俱全,啥都吃得到,连寿司店都有,不过寿司又贵又吃不饱,我是无法接受的。

节假日最热闹的地方是商业街,而平时,最热闹地方就是新南门了,我坐在老桑塔纳的后座,因为晕车,打开了车窗,看着车辆驶入主干道,一路长驱直往从地势高的城南下坡到了城北,街道两旁早就摆满了夜市的摊位,烧烤和炒饭的香味让我觉得空气都有味道,光顾这里的人不分年龄,有学生有成年人,细眼看去,还是学生居多,穿校服的不在少数,因为这时候正是高中下午放学,附近的高中生一般都会来这儿买一份喷香的炒饭打包带回学校,晚自习的时候当夜宵吃。

我和钱玄同在路边下车,他带着我左拐右拐往巷子里走,这里的街巷都被夜市的摊位占满了,我难以想象住在这附近的人如何忍受晚间的喧闹和气味的纷扰,如果我家楼下是新南门这幅景象,我恐怕会疯掉。

在路过某些卤肉店的时候,钱玄同停下买了点卤花生和卤豆腐干,提在手里,最后我们进了一家铁板烧烤店,钱玄同选了店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拿了菜单熟练地点了些菜,他告诉我,这家店哪些菜新鲜哪些菜是隔夜他都清楚,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吃夜宵。

这家店的生意不算很好,因为比起巷子外地段好的那些店,家家爆满,这里人气显得很稀疏,这样也好,如果人太多太吵,我还不习惯呢,我估计钱玄同选择这里和我也有同样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安静嘛。

他将路上买的小菜装进碟子里,叫服务员打了一罐梅子酒,给我们送菜的服务员是个看起来十八岁左右的姐姐,她看着钱玄同的时候总是一阵出神,为他倒酒的时候都溢出来了,钱玄同忙说:“后面不用麻烦您了,我们自己倒。”

“哦,好的。”她红着脸点点头,脚步急促地离去了。

我很想吐槽一番,但是他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风轻云淡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我也就不好开口谈笑此事,他又往我的杯子里倒酒,我赶紧制止,说道:“不不不,我不会喝酒,真不会!”

“月下对饮,怎可少酒?迟海,你这就不够地道了吧。”他佯怒道。

“哪里有月亮啊...别说笑了,我真的不会喝酒,平时滴酒不沾。”我特么一个初中生居然被人劝酒了?还是被班上的优等生?

“月亮一直都在空中,说无月,乃是你心中乌云蔽月,不如我们敞开胸怀,拨云现月,来,我们干一杯。”他捏着小酒杯,微微仰起脖子,一口干了,然后把杯口对准我,示意滴酒未剩。

“大哥...饶了我吧,我喝果汁行吗?”

“这酒本来度数就不高,是梅子酒,甜的,不信你尝一口。”

我拿起筷子,沾了一点,然后舌尖儿一舔,果然是甜的,而且没什么酒味,不辣喉咙,于是我一口将小杯子里的干了。

“满意了吧?钱公子?”我也将杯口亮出来给他看。

“好!不愧是迟尉老先生的孙子!有他老人家当年的风范!我再干为敬!”他往自己杯子里倒满,又一口干了。

“妙哉!钱公子丰神俊逸,豪气万千,真乃当世嵇公(嵇康)!我也干了!”我胡乱说道。

我和他一边互吹,一边喝梅子酒,烤肉没吃多少就已经晕乎乎的,这梅子酒虽然味甜不辣,但起本质也是酒,且度数不低,在不知不觉间,我就已经醉了一半,思维降速,动作迟钝,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话是出自他人之口。

“你说你,长这么帅干嘛啊,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姐姐,看到没,她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我要是不在,她简直就要扑上来了,你简直是逼人家犯罪啊!”喝多了我就没了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嗨,皮囊而已,不值一提,”他摆手,然后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倒是迟公子你,端得是清秀非常,酒过半巡,两颊若染红霞,目光暧若浮云,尽显妩媚之态啊!若你是女子,我恐怕如饿虎扑食,你简直是逼人犯罪啊!”

“哇!这么GAY的吗!你这说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恶心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诶,谁叫你损我呢?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他得意地说。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我服气,我自罚一杯。”我笑嘻嘻地干了一杯。

当晚我起码和他喝了两斤的梅子酒,酒过喉咙,进入神经,麻醉自律性,我对他说了什么话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总之啥都说,我骂了曾文东,但是又说自己对不起他,没有好好学习,我还骂了程昱,说他不讲道理,害得我好苦,我甚至提到了林蕊,直言我对她有意思,但心中总是存在芥蒂。

他一边听一边笑,等到我说够了,他也开始说,他首先把学生会里里外外批了个痛快,再把曾文东也一并批判一番,他觉得曾文东是在利用他,他还说他喜欢文思远,但是文思远却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说到这里,他一拍说到:“我羡慕死你了迟海!林蕊对你绝对有意思,你们郎情妾意桶开那层纸就是一对儿!而我呢,追了文思远三年啊,到现在一点着落都没有,你还不快行动起来,一步上垒!”

“你不明白,”我晕乎乎地摇头,“我确实对林蕊有点感觉,那当然是喜欢,但是,但是,我,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自己在骗自己,如果我真的得过且过去和她在一起,那我就是连她也欺骗了。”

“怎么?你难道不止喜欢一个女生?这么洒脱的吗?”他笑道。

虽然喝醉了,但是下面的话我却说不出口。

“你怎么突然沉默了?”

“没什么。”我又喝了一口。

“嗨,不说感情了,我们都是小屁孩,没资格谈感情,”他一挥手,表示这个话题结束了,“我给你说个绝对有趣而且诡异的事!”

“喂,钱公子,在图书馆里你可是说过世界上没有把戏的哟!”

“我要给你说的,就是没有被拆穿的怪谈!”

我点点头,来了兴致。

他故作神秘地微笑,将自己的袖子轻轻拉到手肘处,咳嗽一声,方才讲到:

“迟海,我在忞司阁见到过民国时期的人。”

PS:迟来的更新,祝大家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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