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色发鞭抽来，皮开肉绽。

“啪！”

迦陵重重倒地，躺在那满地枫叶烂泥。

“啪！”身前那无数的发鞭如同狰狞而耀武扬威的黑色荆棘，若是无数条毒蛇一般朝他鞭打而来，他咬着牙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血肉甚至伤及白骨，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么样的疼。

实在受不了了，迦陵就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任那鲜血流淌一地，可是他却咬紧牙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他瞪着眼，望着那枫叶林后的小路，忍着那满身剧痛默默地等待。

多久？一个时辰，或是更久。狼血和神农噬同时运作，居然将伤口堪堪愈合，待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他便又再次站起——再往前去。

而后又被打倒，又瘫倒在地，又再次站起，又被打倒……

多少次，他已经忘了……

流了多少血，早已经记不得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师叔被这个侄儿气得鼻孔冒烟：“受了怎么样的伤可以继续打，受了怎么样的伤就一定要退，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分辨不出？打不过也要硬上？若不是我你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我知道……小师叔不会杀我，我知道……我不会死。”那满身鲜血的孩子咬着牙，踉踉跄跄地向前走，身前的枫叶林仿佛化作了无数重影，层层叠叠，迷迷蒙蒙，颠倒混乱。“所以我才敢这么做，所以我知道只要我不倒，我一定能走过去。”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我师侄，我就不敢杀你？！！！这世上没有我不敢杀的！！！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谁都不过是天下的一枚棋子！！！”小师叔格外恼怒，挥舞发鞭甩去——谁想这一次那遍体鳞伤的少年却敏捷地在地上一个滚翻躲了过去！又是一鞭，他又侧身躲过，不偏不倚，一分不差。

“你这小子，居然能看穿我的发鞭了？！”

迦陵的眼里燃起火焰：“小师叔，别以为我除了挨打，什么都不会啊！”

“啪啪！！！”数条发鞭猛甩而来！黑色的线在空中横飞，若风华乱舞！

“我看你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了，你挥舞发鞭的动作，总也就不过——【三百六十一种】，每一种我都被抽过，每一种我都想过怎么躲开，我躺着的时候也不是只在发呆！再多几根头发，不过不同组合而已！”少年边说话，身体却仿佛自动一般开始躲避，黑夜和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是随着伤口的加深，他的其他五感却都在不断地变强，震动，气味，声音，空气被发鞭撕裂的轰鸣，一切都那般明晰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全景图覆盖整个枫叶林。

一条发鞭，便用双眼，两条，便用四眼，三条，便用六眼……大荒中的琐琐碎碎，生死间的忙忙碌碌间，少年从未停止过对【千手千眼】的巩固与修炼，帮师姐跑腿拿药，帮同时好几个病人包扎，在湍急的河流里取出精巧的手术仪器，在那苍茫的大荒星野里，数出每一颗星星……

许多看似无趣的平凡间，【千手千眼】早就已经融进他的本能里，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成为自然而然的必然。

“好啊，不知不觉，你竟然已经自行悟到【心眼】的雏形了。”小师叔大笑：“看来我随手甩甩头发也是没用了，但破我的阵闯我的关真有那么简单？！”

小师叔忽然收回所有头发，咆哮着扯动绑缚其身上的锁链，只看枫叶林间无数法印现无上金光，在那黑暗中勾勒出漫天星盘，九天八门，轮转不休。

迦陵惊愕地看着那满林的枫叶飞舞，看那枫树如同有生命一般开始移动，原本在小师叔背后的那条小径时而在自己的正北，时而在自己的西南，扑朔迷离，眼花缭乱。

“这可是那个混蛋【灵犀】以奇门遁甲之术所为我设下的【八门金锁阵】，为那诸葛神相所精通八阵图之原型，八门轮转，星野游离，变化万千，你就在其中迷失吧！哈哈哈哈！！！”

迦陵只不过数秒钟就被那千千万种变化晃得头疼欲裂，千手千眼虽然使得他的感知能力加强，但正因为如此，当外界的变化速度与丰富程度超越了他同时所能处理的极限的时候……

迦陵忽然忍不住捂住小腹，往地上——口区！！！

“你妹的，老子还以为你千手千眼有所小成，没想到还是半桶水！居然被转吐了，太丢人了吧？！”

“这么转谁都会吐好吧！！！”迦陵咬紧牙关，不得不自己压制住自己的感知力，而后向那旋转的枫林冲去，他运起修罗鬼影步化作虚影冲刺，一秒钟便冲到那出口小路！

然后“咣当”一声一头撞在枫树树干上！

回头一看，只见是出口已经到了另一头！

又冲！

又一头撞树！

他冲得越快，撞得也就越狠！

头也就越晕！

“咣当！”

“咣当！”

“咣当！”

……

小师叔甚至连打都不想打他了，坐在阵心抠鼻屎，看着那小子自己把自己玩死。

看到迦陵又重伤倒地，他忍不住看：“你到底在干嘛？！碰瓷啊！”

“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就给老子滚！”小师叔望着那远方已经快稍稍升起的太阳，一把揪起迦陵往山下丢！

迦陵咣咣咣连滚好几十下滚下后山小径阶梯。

抬起头，看着手里沾染了好几片满是泥泞的枫叶。

他知道，只靠硬拼是不行的。

他的心里，已经渐渐的有了主意……

但是现在……

他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一个通宵闯关，该休息一下了。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三刻，他睁开眼，看见身旁缓缓地飞舞着一只纸鹤，上面绑着食盒，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这个风格，自然是项凌云……

迦陵也没想那么多，抓过来就吃，边吃边跑，那些寻常时吃得头昏脑涨的名贵食材，现在身体疲惫虚弱时吃刚好，他咬牙逼迫自己全部吃下，然后鼻孔里冒出灵气！

他一路冲到致知堂，直接抓到老灵犀。

“你干嘛，小孽障？”

“我要上课。我要读书。”

“你也知道上课？从前你都在干嘛？”

“对不起！”迦陵想也没想，直接往地上磕头：“请老师教我。”

灵犀长老目瞪口呆，迦陵却直接说：“请师父教我，破那【八门金锁阵】！”

灵犀一听，忽然捋胡须，轻笑：“八门金锁源自奇门遁甲，你以为学起来有那么容易？没有三个月，你也想学成？”

“要做非常之人，就要做非常之事。”迦陵攥住小拳头：“如果是天才，一个星期也就够了。”

“哼，不自量力！”灵犀长老虽然不屑，但是却带着迦陵来到致知堂内室，只见那堂内洞天中是一幢九百九十九层藏经阁，每层藏书不计其数，多如天上繁星，光是那一条书柜就有十丈高，三十丈长，得使用梯子才能取书。

但是老灵犀轻车熟路，这取一本书那取一本书，很快就将十本比迦陵人还高的【占星经】放在他面前：“奇门遁甲本是占星之术，我精挑细选这几本书包含原理，算法，阵图，解法，只要学会便可初识奇门遁甲皮毛，很适合入门。”

“请老祖教我！”迦陵二话不说，打开书就看，遇到不会就问，如饥似渴，与之前那个学渣完全不同——简直像是被夺了舍。

迦陵一句话不说，就是硬看，硬学，而且他看书的办法很强，十本书打开一起看，这千手千眼他也不是白学的，才十本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灵犀看到却怒：这简直是对知识的不尊重，一目十行浅尝辄止，能学到什么？！

“哼，这几本书虽然是入门，对初学者依旧晦涩难懂，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一个时辰！他还在看。

两个时辰！他还在看。

三个时辰！他还在看。

数不清多少个时辰！他还在看！

而且，不是假看，是真看，迦陵本来就不笨，身旁还有灵犀长老，有不懂就问，有不会就学，灵溪听他所问，还真都是问到点子上的关键问题，他也耐心解答，稍一点拨迦陵就通！

而后，继续看，继续学！

学到一半，迦陵忽然想起什么来，问灵犀长老：“老师，我学了多久？”

“依照外界时间，七十二个时辰。”

“为什么我一点不困，一点不饿，一点不渴？”

“致知堂洞天中为保存经书，有放缓时间流速的作用，这里七十二时辰，外边也才过去三个时辰不到。”

“好！太好了！那我就一口气把这些书学会！还有，我还要看！”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你现在一定要学？”

“因为如果是【天才】，就不能有弱项，若是要全能，先要全知！”

“格物致知的真正意义并非如此，你这样学，怕是要学坏。还有，你到底为何嘴上总挂着【天才】？”

“因为我要打败的，是另一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