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摩恩教对于诺艾尔的判决，确实引起了加百莉的愤怒。在离开拉斯琴的办公室之后，比迪斯注意到，加百莉的表情变得比平时严肃了很多。她的脚步声也开始变得沉重，木质的地板在加百莉的脚下发出响亮的“吱吱”声。

“你大可不必这样……”

比迪斯只是想向加百莉表示一下关心，可没想到，加百莉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

“咱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加百莉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开始变得豪放了起来。

“你要相信，咱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比迪斯点点头，他对于加百莉的性格没有任何怀疑。

“这次你又打算搞出什么花样？”比迪斯问。从刚才加百莉对拉斯琴提出的三个要求，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和拯救诺艾尔，到底有什么关联。

“这还是个秘密。”加百莉故作神秘地笑笑，“毕竟，这只是咱灵机一动，突然想出来的点子罢了。你还得给咱一晚上的时间，让咱好好地完善一下。”

说完，加百莉把目光锁定在了比迪斯身上。她开始对比迪斯上下打量了起来。比迪斯顿时觉得身后涌起一股寒意。

“咱这次也离不开你呐……”

“咦？你又要我做什么？”

“噗！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咱是不会让你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的。”加百莉捂着嘴偷笑的样子让比迪斯感觉更加不安了。

“喂，还记得咱们在来到法恩贡之前，在山里和狼群周旋的那一晚吗？”

“记得。”比迪斯点点头，“不过，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当时演戏演得真不错。要不是你，咱的身份就要在那个修女面前曝光了。所以……”

加百莉再一次露出了诡魅的面容。

“咱这次要再演一场好戏。这次不光要你和咱一起来演，咱还要让摩恩教的教徒，让西斯罗的教会，还有法恩贡的民众们，全部参与到咱的表演里面来！”

加百莉越说越兴奋，而比迪斯却深深地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了担忧。

“只要别让我太难堪就行。”

“咱不会的。”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加百莉还是表现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小恶魔一样的坏笑。

……

若是这次失败了，恐怕下场就不像是破产那么简单了。

那一夜，比迪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诺大的刑场上，自己和诺艾尔隔火相望。火光中，诺艾尔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她试图呼救，但是木柴因焚烧发出的爆裂声响，却将一切喊声掩盖。

诺艾尔痛苦的样子让比迪斯的内心痛苦无比，她那白皙的皮肤在火焰的炙烤下逐渐软烂变形。比迪斯伸出双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诺艾尔的身体。随着最后一声巨响，诺艾尔在火刑柱上化作一堆焦黑的骨架。

“啊！”

比迪斯终于惊叫着坐了起来。周围依然是他熟悉的坎拉商会房间。在尝试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他的内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所幸的是，天又亮了。

“你炸毛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棵煮熟的青菜。”

加百莉正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她看着比迪斯尴尬的样子，强忍着笑意。在摸了摸额头之后，比迪斯才意识到自己被惊出了一身的汗。户外的温度越来越低了，透过窗外透进来的光，比迪斯呼出的白气在他的面前久久无法飘散。

“喏！”

她随手把自己床铺上的枕巾甩给比迪斯，让他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面容。

“做噩梦了？”

比迪斯点点头。加百莉很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放心！经过昨晚的思考，咱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妥当了。”

加百莉说完，便一把掀开了被窝。

“但愿拉斯琴先生和那位西斯罗皇家戏剧团的团长，已经把咱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咱还需要花些时间来做准备。”

她匆匆披上外套。金色的长发，在微光的照射下，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透明光芒。

“喂，你不准备过来帮忙吗？”

“哦，稍等。”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比迪斯还是加入了加百莉的准备工作中。

……

肯达尔先生的办事效率高得超乎想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安排戏剧团的随从，将加百莉所需要的服装全部送到了坎拉商会。拉斯琴也尽早地找来了加百莉需要的食物——秋冬季正好是柠檬上市的季节，他委托其他商会的朋友们，要来了切成薄片的新鲜柠檬。

这种柠檬，在口感上要比其他水果要酸上数倍。只有在调酒或者制作料理的时候，才会被拿来使用。

“那么，关于摩恩教的证据……”

“全都在这里了！”

拉斯琴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用橡皮绳捆好的纸张。一夜的功夫，他将摩恩教策划边境战争的证据，复写了数十份。

“天哪，这简直是太逼真了！”

“那可不？”拉斯琴笑了笑，“要找到一群能够模仿笔迹的人，难度其实并不大。可最麻烦的就是这上面的印章了。我连夜找了个认识的工匠帮我仿制了一个。由于要得急，他直接用萝卜帮忙刻的。你别说，这个效果还真不错。”

商人最可靠的地方，就是他那积攒了很长时间，令人感到恐怖的人脉关系了。再次表示感谢之后，比迪斯帮助加百莉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进了房间。比迪斯知道，加百莉终于要向他介绍自己的想法了。

“我可能已经猜到你的计划了。”

比迪斯拿着那件熨烫过的修女长袍，端详着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

“你是准备伪装成修女的样子，混在人群当中，趁行刑的时候把诺艾尔给直接抢出来？”

加百莉白了比迪斯一眼：“你个大笨蛋，咱大天使心里想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你们人类给猜到？”

“再说了，直接抢？你以为咱大天使长是那种只靠蛮力做事的莽夫吗？刑场上是一定会有卫兵把守的。这种愣头青一样的计划，也只有你能够说得出口了。”

加百莉一把抢下比迪斯手里的长袍。她小心翼翼地将被捏皱的地方掸平，并仔细地将长袍折成豆腐块一样的方形。她把和修女制服相关的其他装饰——发冠，腰带，一双白色长筒丝袜，还有用马鬃编织成的假发，全部打包放在一起，然后一股脑儿塞进比迪斯的怀里。

“不过呢，这件衣服，的确是拿来用做伪装的。一会儿你穿穿看，看看合不合适。”

“嗯。”比迪斯附和着点了点头。可突然间，他就像触电一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模样。

“什么？我穿？”

“叫你穿你就穿！”从加百莉一脸坏笑的样子来看，这的确就是她完善了一整夜的计划当中的一部分了。

“你说过，不会让我太难堪的！”

“当修女难道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吗？”

这是意料之中的，比迪斯和加百莉的辩论永远无法占得上风。

“我不是指当修女很难堪，只是……”

“放心，只要撑过明天的行刑就行。咱向你保证，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可以把你认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加百莉把一片柠檬塞进了比迪斯嘴里。

“哇！”在冷不防的刺激下，比迪斯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火焰灼烧过一样。喉管的肌肉开始不断地缩紧，他说话的语调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哇……咳咳……”那咳嗽声，突然变得就像老太太一样，深沉但有点尖锐。

“行了，大功告成！”加百莉拍着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明天你就穿成这样，再把柠檬含在嘴里。这样就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从其他国家走来的神秘异教徒。”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在吐出了嘴里的柠檬之后，比迪斯再一次嚷嚷着喊出了他的疑惑。

“明天你就知道了。”加百莉也不回答。她眼神一转，似乎对比迪斯还有其他的要求。

“在这之前，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像变戏法似的，加百莉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手稿。

“看着上面的台词，这是咱昨晚专门给你准备的。听好了，咱说一句，你就记一句。”

望着比迪斯不解的表情，加百莉微笑着向他保证到。

“别忘了咱对你的承诺呐。”

比迪斯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在加百莉的逼迫下，他不得已坐在桌子旁，开始按照这位大天使长的要求一遍遍重复着。

这样的时光过得飞快。比迪斯只希望，明天加百莉和她的神秘计划，不会让自己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