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普伦兹商会门前拥挤着的各色行人，比迪斯和加百莉获准在这里支起他们的临时松饼摊子。

“喂！你疯了吧？”比迪斯正在捣鼓着炉架。此时，他的心里似乎有一点忐忑，甚至还有些紧张。反观加百莉，则是一脸地轻松地仰面躺在马车的货仓边缘，骄傲得像一只得胜的公鸡。

“有什么问题吗？”加百莉不屑地问。

“你知道十枚伦德帕银币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你给咱说说？”

“我给你算一笔账。”比迪斯一脸严肃，“按照正常的价格，一份松饼售价为三枚铜币，淋上蜂蜜能多卖一枚铜币。按照伦德帕现在的汇率，需要大约四十枚铜币才能换到一枚银币。”

“换句话说，就算每份松饼都可以卖到四枚铜币，你也得卖出去一百份，才能勉强达到十枚伦德帕银币的量。”

“你想告诉咱的就是这个？”

比迪斯真不知道加百莉哪里来的自信。

“一百份啊，那可是一百份！我从来没有在一天时间里卖出过一百份松饼，更别说你还把时间压缩到半天。”比迪斯不客气地嘟囔着。

“随你的便，反正答应委托的可是你。”

等到比迪斯把炉架整理好，加百莉总算从慵懒地睡姿中坐了起来。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比迪斯命令道：

“现在，把装有蜂蜜的坛子稍稍打开一点。”

蜂蜜和水果的混合香味很快飘散在普伦兹商会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商人闻到这样的气味，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闻到了吗，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蜂蜜……”

“不，这还不是一般的蜂蜜，似乎还有点水果的感觉。”

“给咱弄个松饼尝尝呗，反正今天也没吃早餐。”

加百莉像个贵族小姐一样指挥着比迪斯。他无奈地烧起炭火，用熟悉的步骤开始了松饼的制作。当他把调好味的面糊倒入锅中的一刹那，饼皮与锅底发出的“滋滋”响声，如同一曲和谐动听的交响乐。

没有人能够拒绝那种声音的诱惑，尤其是起得很早，且肚子空空的旅行商人。

“小兄弟，你们这是卖早餐的吗？”

“没错。”没等比迪斯开口，加百莉就抢先招呼了起来。

“想尝尝吗？咱们还能为您添加从南方带来的水果味蜂蜜。”

“多少钱？”

“四枚铜币怎么样。”

加百莉故技重施一般地将打开了一个角的蜂蜜坛子放在众人面前。那种无法被拒绝的混合香味，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鼻腔和味蕾。

“怎么样，这种口味的松饼，恐怕在整个普伦兹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水果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况且如此低廉的价格，任谁都没有理由不为之心动。前来商会办事的商人们大多没有时间吃早餐。正如比迪斯早上那样，他们天刚亮就赶到了这里。

“这价格不坏。”

比迪斯的手艺毕竟还是家传的。不一会儿功夫，松饼摊前就排起了长队。淋上水果味蜂蜜的松饼果然大受欢迎，甚至还会有人一口气买上好几份。忙里偷闲，加百莉还借机毒舌了起来。

“突然忙起来的滋味怎么样？我的主厨大人。”

加百莉定是为了捉弄比迪斯，才故意称他为主厨的。

……

普伦兹城的酒馆，位于城西一条略显安静的街道上。这里是普伦兹城的居民区，相较于商业广场的繁荣，这里倒是更像一个避世的休闲地。

坐上酒馆座椅的一刹那，比迪斯长舒了一口气，他整个人都有点疲惫不堪。而加百莉却表现的活力充沛。此时，她的心情出奇得好。初出茅庐，一下子就打败了商会的负责人，她现在一定非常地骄傲。

比迪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他把整整一麻袋铜币拍在普伦兹商会的办公室桌上时，那位负责商铺租赁的汉子脸上露出了怎样惊诧的表情。汉子赶忙招呼了好几位商会员工一起统计铜币的数量——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完成这份工作的。统计的结果是，仅用了不到中午的时间，比迪斯和加百莉就筹集到了五百一十二枚铜币。折算下来，已经远超了当初十枚银币的约定。

“怎么样？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不敢！不敢！”那汉子脸上满是敬畏的神色。

“那么，关于商铺……”

“一定！一定！”汉子连忙允诺道。他立刻安排人去联系闲置的商铺，并让比迪斯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最晚明天，一定给二位一个答复！”

那汉子几乎是赔着笑容说出这句话的。

加百莉还趁机要挟了汉子一笔。为了加快松饼的生产效率，她还希望普伦兹商会能够提供更多更好用的厨房用具，包括更多的锅碗，以及一些专门用来调制面粉和鸡蛋的小玩意。比迪斯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将要忙得翻上天了。

……

可能是现在时间还早，酒馆内略显得冷清。

加百莉要了一大壶新鲜的葡萄酒，还有一份比迪斯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烤肋排。两人高举酒杯：

“为今天的胜利干杯！”

加百莉刚说完，便一口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她高举着木质酒杯，脸上露出极为满足的笑容。

“那个……你以前做过商人吗？”

比迪斯几乎是完全被加百莉的表现所折服了。从她在商会谈判中表现出的果断，到在客人面前表现出的自信。她似乎已经完全琢磨透了每一位生意对象心底的需求。

这样的商人是最可怕的。俗话说，客户的需求就是上帝。很多时候，生意人就是因为无法抓住客人的真正的诉求，而导致生意失败的。

不入流的商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了解客人所需要的一切。

“这和做没做过商人没有关系吧，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把戏了。”

加百莉的神情仿佛在嘲弄着比迪斯的无知。

“可是，你到底是怎样在一夜之间把蜂蜜变出水果的气味的？昨天在河边的时候，我分明检查过，那些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农村蜂蜜啊。”

加百莉“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脑子还真是一根筋。”

她停顿了一会，接着用一种故作神秘的姿态对比迪斯偷偷地说：

“咱用的可是你们人类的手法啊。”

“我不明白。”比迪斯一脸迷茫。

“你忘了吗？就在咱刚刚进城的时候，路边不是有很多人，把食物放在用盐封起来的罐子里面吗？”

“你告诉咱，那种方法叫做腌制，能够让食物保存时间变得更久。咱就把昨天购买的水果，通通扔进你的蜂蜜坛子里面啦。”

“你别说，在吃这方面，人类还真是挺聪明的。浸泡过蜂蜜的水果，口感居然会变得那么好。”

加百莉一边说，一边舔舔她那性感的嘴唇。比迪斯一边感叹着，但心中随之浮现起了一个疑问：

“这不是欺诈吗？”

“对于生意人而言，哪里存在什么欺诈？”加百莉果然能够看穿普通人的内心。她一眼就看破了比迪斯心中的疑惑。

“在商人眼中，利益永远高于一切。只要能够运用合理的手法，那就不存在什么欺诈。况且咱们遇到的那些客人，尽是些忙得要死的旅行商人，谁会有功夫管你用的是不是真正的水果蜂蜜？”

“今天早上，咱观察到前来普伦兹商会的商人们，他们大多行色匆匆，且脸色也不是很好。这就是长期没有时间准时吃饭留下的病根。他们对于食物一定有自己的需求，谁会愿意对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

“有了需求与消费力，再加上一点点噱头的手段，这样做生意想不成功都难。在观察顾客和制造噱头这两方面，你比咱还差得远呢！”

加百莉一本正经的样子真让人感到害怕。

“毕竟咱可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天使呐。”

比迪斯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极为崇拜的神情。

“对了，还有这个。”像变戏法似的，加百莉从口袋里摸出两枚伦德帕银币。她把银币径直甩到了比迪斯的面前。

“这？”比迪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点懵。

“昨天咱欠你的水果钱啊。”加百莉耸耸肩。她定是在刚才卖松饼的时候，偷偷摸走了一些铜币，拿去自己兑换了吧。

“咱承诺过要靠自己的努力承担旅行的开销的。”

比迪斯最终还是感叹，这平日里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天使，其实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信誉的。

“不过，咱还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比迪斯问。

“以后每天，你都要借钱给咱买水果吃。”

“成交！”

他没有理由拒绝加百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