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谁，你什么表情，一副打架输了的小狗模样，败犬啊？」

一走进JASMINE，坐在柜台前的小拓立刻凑了过来，有股随时准备严刑逼供的架势。

环顾店内只有寥寥几名顾客，并没有发现茉莉姐的身影。

「没什么，有点想吐而已，茉莉姐呢？」

「……你演啊，你继续演！我们都知道了，你前晚把绯月姐带回公寓了吧！」

「小声点……」

「怎、怎么满脸疲乏，昨晚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好说出这种话的是你，哼，但别以为我会轻易相信，继续在门口接待。」

小拓似乎很悠闲的走回去，明明客人不少。

「唔。」

这时，视野里出现了另一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身影，从款式来看是女式制服。

适中的直黑发，乳白色底色配上黑色边褶皱纹的连衣裙，紧致地包裹着膝盖以上的部分，凸显出优美的曲线，黑色的过膝袜与咖啡色圆头皮鞋，不仅蕴含活力也不失作为这间咖啡店服务生的典雅格调，不知谁想出的创意，简直就是牛奶与咖啡的绝妙融合。

「……」

「还有三秒钟时间欣赏~」

「嗳？！」

我回过头，小拓正毫不吝惜流露出自信自豪自傲的表情。看来因为多了一名服务生而让他得以轻松。

「第一次见到小茜吧，怎样，配上茉莉姐设计的咖啡店制服款~」

「她就是——」

「正~是~实际上我们家里还有一套备用……诶嘿嘿~」少年的眼神顿时迷离起来。

「……」

茉莉姐还有这种兴趣。

那名少女见到我投来一个微笑，走了过来。

「初次见面，我是佑茜，你就是传说中的阿树哥吗？」

少女很自然和我拉近了距离。

「啊初次见面，我是夏树，你就是……」

少女突然捂着嘴轻笑起来：「和传闻一样，阿树哥真的很配合别人的习惯呢，连自我介绍句式都一摸一样。」

「啊嗯，有些突然应该说是惊讶——」看着那恬静的容貌配上这身服务生打扮，连肌肤的细腻程度都能观察到的距离，实在无法不拘束，果然和初次见面的人还是无法做到自然交流。

「小茜~」这时有常客的声音响起。

「抱歉，稍后再慢慢聊。」佑茜微微一笑走向了正招呼的顾客。

端庄稳重，对这个工作如次熟悉。再回头看向自称其男友的人，是个第一印象轻浮随便有点帅的家伙。看来情侣的互补性也在他们身上得到应证。

今天周末比往常人要多。努力不去回想昨晚的事，但从走进咖啡店后一直留意着敏感的话题，直到正午时分任何关于『那个』的话题都没有被提及。

还没有被人发现。

不禁冒出这个念头。

……

下午一点左右，店内短暂的空闲，和佑茜没有聊上几句就被小拓拉到了咖啡店外，首先经历了一番烦人的盘问，好不容易将话题引到了佑茜身上。

「呼——」

「小茜在学校很受欢迎，一年级作为转校生刚入学那会儿，每天放学都有讨厌的尾巴粘上她，为了解决那些事在学校也挨了不少处分。」小拓轻描淡写的说道，手指不时灵活地玩弄着手中的方形火机。

「在那种古板的学校里？真有点意外。」在那种异性简单交流都要受到限制的学校，两人的关系应该是保密的吧。

「哼，看似古板~不完全是学校内，现在不能放心日落后让她独自出门了。」

「的确……这里发生了……」

「在这里定居后不久后就能发现，这个小镇很奇怪，你不觉得一到晚上到处变得很安静么？」

除夕夜那种例外，平时晚上一过八点走在街道上不知道人都到哪去了。

「本身就是个传统久远的小镇吧，不像大城市，晚上人们没什么活动，应该入睡比较早。」

「大叔您贵庚，这都已经适应了？难以置信，果然你是来这种小镇过退休清闲生活的啊！」

想起朱鹭镜对我说过的话，原本古老的小镇正在遭遇某些外来因素而改变，就如同铃音之森无法阻止废弃，很多变化也是这里的人们所无法制止的。相比起来茉莉姐这家JASMINE咖啡店算得上是进驻小镇新事物的代表了。不得不说能够在这里安定下来让人们接受恐怕与她的努力还有身为原住民的伊祁莫也的关系分不开。

回到店里午餐已经准备完毕，两位女孩似乎正在交谈什么话题，看到我们进来停顿了一下。

「……小茜你的身体还不能勉强。」

「不要紧的绯月姐，休息了几个月天气暖和起来已经没事了，休息日独自在家里也无事可做，重要的是阿树哥来这里两个月了也想尽早见一面~」

「不见面也没关系吧……」小拓刚走进店便插了一句。

「说什么呢真没礼貌！真的很抱歉，他说话总是不经大脑的。」

「是是……不经大脑。」

「真是的，小拓也学学人家阿树哥稳重一点嘛。」

「呜……哼！胳膊肘往外扭……」少年哼哼唧唧道。

（开始给的感觉是个该上火刑架的家伙，难道说实际上纯情得多。的确，不管再怎么早熟和老道，毕竟他还只是一名高中生。）

「阿树，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的病好点了么？」有些在意她的病情，无视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少年询问道。

「其实不能算是病，医生说那是先天体质弱贫血，到冬天气温低容易血流不畅，被叮嘱不宜长时间站立。」

「一到冬天就不怎么活动了，就跟熊一样对吧？」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的小拓随口说出来。

「——噫啊！耳朵、耳朵！痛痛痛！！」

佑茜的存在让咖啡店里的氛围都有了变化，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自然流露出亲切的温柔光环，让人摆脱疲惫的笑容（至少我受到了影响），和小拓的好又多式笑脸不可相提并论，最后还和茉莉姐共同准备了午餐。这样的工作能力无疑等价我和小拓二人。

第一次四人共同享用了一顿午餐。

理解到，这里已经成为了不止一个人的归宿。

是的，无论初衷如何，这里已经完全染上属于茉莉姐的色彩，能够体会到茉莉姐付出的心血，要比喻的话，就像流淌着茉莉姐血液的孩子，三年来被茉莉姐一个人抚养大……身上流淌着……茉莉姐，一半血的……孩子……一半血——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要黑了，要比锅底烧焦的部分还要黑。

如果真这么比喻的话，别说能够安心帮忙经营咖啡店的平和心态，或许会在关店时不经意忘记关掉煤气阀什么的……

「阿树，肚子不舒服？」茉莉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间咖啡店是在大城市的话一定会大受欢迎~」

「在这里就好。」

「嗯，也是呢。」心悦诚服的认同到。

论服务生综合能力（星星总数20颗）（包括接待技巧、咖啡调制、甜点制作、形象气质）：佑茜>1.5小拓>2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在残酷的大城市里竞争只有等着被新人淘汰的命运。

本店看板娘能力：

咖啡调制：★★★☆☆

甜点制作：★★★★☆

接待技巧：★★★★★

形象气质：★★★★★

顺带一提本店店长综合能力排第二：

咖啡调制：★★★★★

甜点制作：★★★☆☆

接待技巧：☆☆☆☆☆

形象气质：★★★★★

『叮铃叮铃~』

下午茶的时间，门上挂着的铃铛久违的响起来。

「欢迎光临。」我迎上去。

走进门的是熟悉的身影。

「夏树。」对方看见是我后招呼道。

「皇甫怡同学……」

穿着一件浅黄色私服站在门口的少女，一头齐耳短发，今天是黛紫色发别，仿佛为了迁就她纤细的外表，衣裙搭配的色调也充满了让人怜惜的柔弱。

「请随便坐，我去拿书。」

「嗯，好的。」皇甫怡顺从的走到了平时专用的临窗位置坐下。

「阿树，你……」

回过头，正看到小拓直直走过来。

「——小看了你啊！」

他狠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有些过大了。

「你是来找阿树哥的么？」佑茜已经走过去招呼起来。

「唔，和他约好了今天来JASMINE。」

「哦呵呵，好的，需要点什么呢，既然阿树哥的朋友，今天请由我来款待~」佑茜似乎误解了什么擅自接待起来。

「怎么了？」茉莉姐似乎也被声音引了过来。

「啊哈哈听我说绯月姐，阿树他竟对顾客出手呜呜！——」

「上次留下书的女孩今天过来取，她就是皇甫怡，镇立高中的学生。」

抢先用声音盖过了那些带可能带来麻烦的误解，却瞥见皇甫怡一脸僵硬地望着我。

「……我先把书取过来。」

从物品柜里取出了那本《乐园》返回她的桌位。

「那不打扰二位了，阿树哥慢慢休息。」

「不，只是一会儿就好。」担心她继续误解下去我忙说道。

「现在没有顾客也不需要残疾人手~」

佑茜一副女主人摸样，拖着小拓到一边柜台后面去了。

「……」

似乎待会儿有必要向他们解释一下。

「这本书一直存放在这里，请确认一下。」

我们面对面坐着，将那本灰色封面的书递给她。

「谢谢你，看过书里面了吗？」

「只看过封面的名字，里面的内容还没看过。」

皇甫怡点点头轻轻呼吸了一下，慢慢翻开了书页。

「夏树，我想给你看一张照片。」

纤细的手指顺着书脊的翻着书页，甚至一点褶皱都不让页面产生，翻到了书中间部分，像书签一样书页间夹着一张两寸大的照片，她将照片递过来。那是一张两人合照的大头贴，照片中的两位少女脸蛋上都洋溢着幸福活力的笑容。其中一名是皇甫怡，而脸蛋贴着她的少女我也见过——

身上血液凝固了。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阴暗的巷道中失去光泽，沾满血迹，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脸蛋，无神的双眼替代了这张照片中神采奕奕的笑脸。

为了维持脸上的表情就快竭尽全力。

「二位的卡布奇诺来了，另外本店特别赠送水果圣代一份~阿树哥表情不可以那么严肃哦，虽然面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难免有些紧张哦嚯嚯~」

皇甫怡轻轻点头致意，佑茜丢下这句话又捂着嘴退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她就是皇甫怡，我最好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少女，指着照片中贴着她的那位女孩。

「这本书原来是……」

「失踪的小怡唯一留下的物品。」蚊鸣般的声音，眼前的短发少女脸上蒙上了阴霾。然而我不会听漏。

失踪，那名叫做皇甫怡的女孩死亡还没有被知晓。

「小怡是在两周前周末失踪的，一直没有联系上她，也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好害怕。」

「没关系的，一定，皇甫怡一定没事……的。」

失踪……监禁……逃脱……遇害……

脑海中毫无根据冒出推测的字眼。

突然发觉少女正双手抱着咖啡杯直视着我。

「夏树，你一定是不擅长说谎的类型呢，明明知道这只是对我的安慰，从你眼神中却感觉是在说谎……真奇怪。」

「抱歉……」

「你相信神明么？」这位不知名的少女又问道。

「诶，突然……」

「因为这是神明的意思……」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原本并不长的刘海半遮住了双眼，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要想太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神明，可能这只是她是自己离家出走呢，或者——」

少女再度抬起头，她的视线打断了我正要说下去的话。

寒意，她的视线中透出那种感觉。

「夏树是外来人不明白。」

短暂的彼此沉默，杯子轻微的声响。

她似乎在忍耐，能感受到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缓缓端起咖啡慢慢的喝完了。

「谢谢你保管书，告辞了。」

她拿起书起身向门口走去。

「那个……怎么称呼你……」

她停下脚步，站在店门前回过头。

「真的是温柔的人，神明会宽恕你的。」露出一抹笑意的她，那样的表情仿佛是临别将要哭泣。

门铃残留着清脆的送别音。

「神明的宽恕吗……」重新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半杯咖啡喝完，看到一旁未动过的圣代也顺手端到面前。

「用食物来消除烦恼啊大叔。」「竟然在那么好的气氛下谈论那种问题，阿树哥太不懂少女心。」

两人并列走过来站在桌前开始轮番说教。

「失踪吗……你们在学校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吗？」

「……最近这段时间学校里的确有几人旷课次数超过我，最后好像有人被确定为失踪，虽然名字没有提到，可能就有那个叫皇甫怡的女生，朝会时还专门禁止谈论，认为是对神明的不敬。甚至校长亲自对此事发表过讲话：『污秽之人必将受到神明作祟。』顽固不化的老头！……」

「不止一人？」心里按捺不住开始烦躁。

下意识伸手确认了代课证，即使换上服务生制服也带在了身上。

「……女生之间也有传闻，说那些失踪的女生平日的行为，那个，有些不检点，还有被人目击到深夜外出……」佑茜踌躇着补充道。

「前段时间登报的两宗杀人案受害者都是紫草高中的学生么？」

两个人都表示不清楚。

受害者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公布，但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下午的JASMINE与平时无异，只不过在多一位服务生之后，店里男性顾客比例明显增加。

晚上，四个人一起享用了晚餐。晚餐后又一起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又变成茉莉姐晚上的归所，耗费能量的作无用的澄清和保证，不知不觉到两人离开时已经八点过。在茉莉姐要求下陪着她在夜晚的千卉公园里散了一会儿步。

大概也是散步的原因，回到公寓之后倦意立马涌现。

「今晚开始我打地铺。」

「因为两人睡太挤了吗？」茉莉姐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丝失落。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睡地铺，我最喜欢睡地铺的感觉，有种野营的兴奋感。」当然不会老实的说昨晚贴着她睡时险些把持不住想抱她。

「既然阿树喜欢的话……晚安。」

「晚安，茉莉姐。」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她的睡脸躺在地铺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 ？ -

走下低温的地下室，苍白的光线里弥漫着充斥鼻腔的异味，发展到打开门就扑面而来的程度。估计不用胶带封住边沿走在屋外面也会闻到。

已经快不行了。

桶里的冰又已完全融化，只维持了不到三个小时，气味已经习惯，但是这样根本和那些单纯开始腐败的肉块毫无两样。这就是不用药物处理的后果。

必然的，因为开始就没有想过做长时间保存处理，只是练习的样本，随着季节渐渐暖和起来不可能再像冬天一样长时间存放。

来到房间内传播异味的根源，墙角靠坐着一团一丝不挂没有四肢的少女，如同被扯掉的翅膀一样，手脚一只不少堆放在她身前，皮肤表面有些地方渗透出暗红和青黑的斑点。

不出所料再一次失败了，虽然尝试补救反而将她的脸弄得面目全非，第一次没能做出的自然表情导致整个崩坏，看着会让人烦躁，所以双眼被挖掉了，只剩下一双奶酪似地漆黑窟窿，脸颊也由于过度挤压的缘故变形。

这并非陶艺，有瑕疵的地方可以将材料捣碎重新来过，细微之处还能补救。死后的肉体跟生活时的状态已经大不一样，无论是肌肉组织的弹性，肌肤的松弛度延展性，自我复原度，不可能比拟生活时的反应。不经意间注意到一只黑点在上面爬行，忽然又消失不见，这样密闭的空间也能找到缝隙钻进来，这样存放下去完全腐烂成为蛆虫的巢穴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剩下一次机会。

回头看向躺在床板上的新鲜素材，裸露的胴体正值初绽放的年华，梭长的四肢也很匀称。手指拂过洗净后的肌肤，慢慢从平滑的小腹到开始发育的胸部，冰凉光滑的触感。不能带手套，那样会屏蔽手的触感。

虽然有些浪费，这次先将容易腐化的内脏全部去掉后用药水浸泡，之后再用蜡封补切口。左边锁骨下面的伤痕如果用塑脂和颜料修饰，会成为不错的纹身。手摸到了胃的位置，将切刀按了进去，慢慢用力向下拉开。

『滋——唰——』

伴随着肉体切裂，手上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腹腔里的血水顺着伤口涌出来，双手沿着开口掌握着力道稍稍扳开，将手伸进去，陷入了黏湿的粘膜包裹下柔滑的触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