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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是为了迷惑的剧演

或许人生若只如初 AI5165 5684 2019-12-22 11:31

  

“学生会长!!单纯心!!你在这里没错吧!!”

会议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随之而来的一声吼叫宣布了闹剧的开端。

“你们学生会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了?!!用完就扔的工具是不是?!!站出来啊,学生会长!!”

所有人都错愕到无法出声,只能任由这来意不善的闯入者放肆叫嚣。

“单纯心,你这个会长今天是当到头了!!快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就——”

手中的啤酒瓶被砸个粉碎,玻璃碎片与啤酒泡沫混在一起四处飞溅。

而比酒瓶粉碎声还要刺耳的,是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暴徒闯入会场冲击大众,这种事情是新闻联播中的保留节目。但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怒砸学生会。

规模虽然小,但刺激一点也不少。原本围坐在会议桌边准备开会的众人,谁也没料到居然会发生有人持械(啤酒瓶)硬闯的事件,而且闯入者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砸碎酒瓶以示威胁。原本总是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的头头脑脑们,此刻全被吓傻了。

就算身为幕后操纵者的我也吃了一惊。

当然,我所吃惊的含义还有另外一层。

——筱彻这家伙,还真敢干啊!

亏我本来还以为他该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呢。

我先故意默不作声,稍稍打量了一下此刻的筱彻。衣着和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裤脚已经湿了一片,还沾上了一些玻璃碎片,显然是被他自己敲碎的酒瓶所害。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脸颊也稍稍染上绯红,恐怕是先去喝了点酒再跑来闹场的。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微妙,有些紧张又有些愤怒,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我的身上,那眼神就像一只等着主人来牵绳的小狗。

笨拙,害羞,居然还用酒去壮胆,想想就好笑;而之前那些狠话,恐怕有一半是他的真心所想吧。真是的,不带入感情就做不好戏吗?

这家伙,其实真的不擅于骗人啊。让筱彻做这些是不是有些勉强呢?

但不管如何,戏剧的效果已经产生了。门内的学生会成员全都被怔住了,门口也早已聚集了相当多的学生。一圈人就像围观话剧一样将筱彻这个演员围在了中心。

而面对这种形势,最有表现欲的人当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了。站在我对面的书记终于回过神来,抢先一步走到筱彻面前

“喂喂,这位同学,请你克制一下,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唔喔!!”

话还没说完,筱彻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摔在了地上,吓得书记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少罗嗦!!快点让管事的会长站出来!!”

筱彻继续提高嗓门假装发酒疯,但眼睛却停不住的往我身上瞟。拜托,再看下去就会被人识破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同时刻意将身体往后藏了藏。

但我这个小动作还是被别有用心的家伙发现了。

“会长,这个酒疯……这个同学是冲你来的吗??既然如此,你就该代表学生会出面解决这件事吧!!”

副会长一把拉住我的肩膀,将我挡在她的前面。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的恐慌神色,眼角似乎还有点湿痕,再配上她刚刚那略带哭腔的话语,我大概清楚了她的状况。

我再往周围看了看,结果无论是谁也都用催促的目光看着我,就连那个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书记,现在也缩在门边悄悄打着求救的手势。

看看看看!只有这种时候,这帮货色才会指望我!想想要是真的有人来抄学生会的老家,那我岂不是要被他们活祭了?!

急速攀升的恼怒冲进了大脑,之前还保有的一丝愧疚和不安完全消失了,我彻底进入了角色。

来吧,一起共演这出戏吧,虚假的杀人鬼筱彻。

嘴角上扬,我走到还愣在原地的筱彻面前,用一丝微笑给予他暗示。

“这位同学,不管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当面提给我们学生会,完全不需要这种暴力手段吧……”

“别说废话了!!单纯心,你就是那个学生会长单纯心对吧!!!”他挥手打断我的礼节性开场白,“在活动周里,你这家伙骗了我们不说,现在还过河拆桥!!!”

“有这种事吗?抱歉,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能好好解释一下吗?”

我从桌边拖过一把活动椅,假模假样的请筱彻坐下来说,但筱彻立刻将椅子一脚踢开。

“别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啊!!你们学生会在学校文化活动周里干了些什么,你们最清楚!!”筱彻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们为了能向学校交差,强制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凑出活动!!我们班级实在组织不了什么活动,于是只能服从学生会的安排。结果呢!!你们安排了什么?!!”

他完全投入进去了,看来这个活动周真的把他害得不浅。

“居然为了赞助费,以活动的名义欺骗我们去免费给商家打工!你们把我们当成便宜劳工是吗?!而且最可恨的是,仅仅是因为我们最后一天没去打工,学生会就以没收够赞助费为由,强行抹消了我们之前所有的活动记录!!而负责活动的我,现在也被全班人排斥!!这到底是谁的错!!”

情绪完全暴走,筱彻指着我大声的斥责。

“你们到底把活动周当成了什么!!这种活动周,我们不要也罢!!!”

“…………”

抱着胳膊,我装作一副无言可对的模样沉默着,同时稍稍侧首看了看身后那些学生会干事的表情。果然全如我所料,一个个表情或灰暗或激动,显然都被说到了要害。

我用眼神示意了下筱彻,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还只是我们班和我的遭遇!!我想我们学校肯定还有更倒霉的家伙,对不对!!!”

筱彻转过身去,对着门外围观的众多学生高吼一声。而这一声犹如春雷破空,随之而来就是淅淅沥沥停也停不住的连绵阴雨。

“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说真话了啊,不容易啊!!”

“别提了,我这才上大一没多久,人都没认熟就要组织活动,搞屁啊!!”

“就我们学校破事特多!!还动不动用奖学金评定来威胁!这年头还有几个人稀罕啊!!”

“一提钱我就来火!搞个活动全班每人都交了50块钱,这奖学金还指不定有没我们班的份呢!!”

积蓄已久的怨念和厌恶就像一个塞满了火药的大桶,缺的只是一星火花而已。既然早晚要引爆,那就由我来制造契机,再由筱彻去点燃它。只要我控制得当,既能捅掉这个大型火药桶,又能借助其爆炸产生的上升力来摆脱麻烦。

越来越多的学生汇聚过来,把门前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就连闻声赶来的老师和保安都没办法靠近了。原来的七嘴八舌也慢慢开始汇聚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声讨活动周中的种种现象。甚至还有一些学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就开始在办公楼下声援示威了。

“怎、怎么办啊!!单纯心!!你拿个主意啊!!”

书记根本没见过这种要造反一般的汹汹气势,只能一边抹汗一边寻求我的帮助。副会长已经躲到会议室的接待间去了,现正透过门缝往外查看情况。而原本只是在隔壁办事的社团联会长,现在也六神无主的被挤在人群之中。

看看这情形,若再不闭幕的话,恐怕就放不下帷幕了。

“大家请冷静下来!!这位同学,请你跟我们到学生办事处好好谈谈如何?”

我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接着立刻伸手去拉筱彻的手,做出要带走他的动作。

“别、别过来!!你们这些骗子!!!”

筱彻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猛缩,同时手中银光闪现,一把剪刀被他握在手心里。我认得这把剪刀,这就是他用来肢解那些广告牌的武器,而现在已经变成了舞台剧的道具了。

“拜托冷静下来!!!”

“都说了别过来了!!”

筱彻胡乱的挥动着剪刀,周围的学生纷纷惊呼闪避,但抓住这一机会的我却反而探前一步,硬是把手臂伸进了他的攻击范围。

痛!!

剪刀的尖端划破了我的左手背,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正顺着手腕往下延伸。

“啧!!”

筱彻脸色一沉,挥刀的动作也如凝固了一般的停住了。他分秒不差地发现了我被他刺伤的事实,但我推开了流露出关心表情的他,同时自己向后跌去。

“咚”的一声,我整个人跌坐在地,滚烫赤红的血液滴到了我身边的地板上。

女生们又一次尖叫起来,而这一次我从中听到了副会长的声音。

“会长!!你的手!!!”

担当学生会文秘工作的娇小女生想要扶起我,但脸色苍白的她比我还要缺乏力气,不但没拉起我反而和我一起坐倒在地。

效果不错,那就见好就收,越拖就越容易出纰漏。

“大家!!大家听我说!!!”我扶着秘书的肩膀站起身来,没去管还在流血的左手,“我们学生会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妥善处理关于文化活动周的一系列问题。”

我向前走了几步,暗示筱彻先退到门外,准备为这一切落幕。

“今天有些同学在活动周里受了委屈,遇到了不公正的处理,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在此,我先代表学生会向这些同学道歉,希望同学们能够理解和支持我们学生会。同时我也保证,我们将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定,给所有同学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我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深鞠了一躬。围观起哄的学生们看到我还在滴血的手背,自知理亏,纷纷散去,只留下了屋内一众不知所措的学生会干事们。

将会议厅的大门重新关闭,我亲手给这出舞台剧划上了句号。

“诸位,都看到了吧,也都听到了吧。”

收起笑容,我取出口袋中的纸巾,轻轻敷在流血的手背上。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这次开会就是为了解决关于校园活动周的事情。”

语气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我重新坐回到会议桌边,扫了一眼席上一群还在发愣的会众。

“对此,大家还有什么好主意呢?现在就提出来吧。”

一片沉默。

不用想也知道,所有人都被刚才的声势吓住了。说是精英,那也不过都是学校里的拔尖者而已,就像是一群初通水性的见习领航者,小河小渠不在话下,但若遇到风浪便无法驾驭。

“其……其实不用太在意吧,大不了归还那些班级的奖学金评定资格,再把闹事的几个家伙处分一下,控制下舆论,事情就会过去吧……”

书记很没底气的说出这番话,同时还不断用眼神来请示我的意见。

“是吗?如果这样做就能平息全校同学的愤怒,那也太便宜了吧。下次再有人来闹事,就劳烦书记你大驾了。”

“噫!!”

我把沾了血迹的纸巾丢到桌面上,书记的脖子顿时一缩。

“那,那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我们集体辞职?!!这也太过分了吧!!”

终于从会议厅接待室里窜出来的副会长,相对于如何平息事态,她更关心自己的地位安全。被她这么一牵扯,会议厅里的众人立刻陷入惶恐之中,唧唧喳喳的越吵越响。

时机已经成熟,打铁就要趁热。

“上次我就说过,我早就有了一个关于活动周的计划,现在就公布给大家吧。”我稍稍提高语调,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到,“那就是——从这一届开始,以后的校园文化活动周全部暂停举办。”

寂静瞬间取代了喧闹,气氛从沸点跌到冰点。

“活动周本身绝对是有积极意义的,我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只是它在组织和收益上漏洞太多,已经跟不上不断进化更新的学生活动了。从刚刚的恶劣情况来看,不管是新生还是高年级生都对此深恶痛绝,显然它的弊已经大于利了。想要借由大家一起举办活动的活动周方式,来给全校同学带来美好回忆和充实生活,这种目标已经难以达成了。对此,我提议往年将不再举办活动周,直到我们找到行之有效的改善方法为止。”

我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静静等待反驳的声音。

“别说的那么轻松啊,单纯心。取消这个已经有9年历史的文化活动周,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你知道影响有多大吗?”

“当然知道,不过最初一届的活动周就是由学生自发组织的,和学生会还有社团联合会都没有关系,纯纯粹粹是个民间活动,现在顺应民意取消它,难道有问题吗?”

我早已做好了对答准备。

“等下会长!我们难道就因为一个学生闹事,就要取消一项学校传统活动?这太荒谬了!!这样下去我们学生会还有威严可言吗?”

“一个学生闹事?你难道没有看到他的背后都有些什么吗?单单只是闹事那么简单的话,我也不用挂彩了吧。”我特意将血迹未干的手背展露出来,“如果我们忽略大多数人的意见,执意要将这件事当作恶劣事件来压制,那只会把众怒引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不要说威严了,所有人都会认为学生会是个腐败的官僚组织,这样我们还有继续任职的必要吗?”

“……怎么这样……”

我轻呼一口气,看来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

“计划是我提出的,我会去学校上层汇报的。为了服众,我想我们可以再安排一个调查活动,以填写调查表的方式确定活动周的存废。”

话已至此,我也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在座诸位,我想你们都在担心年度活动计划上报的问题,活动周的消失对大家来说都算是一场损失,所以请大家从现在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活动组织。”

说了那么一大堆空话谎话,最后这一句话才算说到他们的心坎上。

“……单纯心会长,你该不是打算用取消活动周的方式,为自己先前组织不力的过失打掩护吧。”

副会长面露绝不甘心的表情,斜着眼睛瞪着我说道。

“怎么会呢?”

被猜中真实目的了,我只好强装微笑来回应。

“再过没多久,就要进行学生会换届了,会长请多多努力吧。”

她冷冷摞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几天之后,举行了9年10届的学校文化活动周,宣布从明年开始无限期暂停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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