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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站在死神的对面

  

可是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却无意间听说了这样一件事:当年我去小学报到时候乘坐的公交车,在我下车后不久便跟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个正着。车祸现场很惨烈,公交车被撞翻在路旁,随即起火爆炸,车上32个乘客包括司机当场死亡。

而那对后上车的母子,其中的孩子本来也是跟我一样要去新学校报到的,结果……

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他苍白的脸色和如死水般的眼神,还有那个纤弱僵硬的手指,以及触碰我肩膀时候明显的疼痛感。那种疼痛感现在还保留着,位置不是在肩膀上,而是在我的心里。

我变得更加沉默了。

在学校里除了老师提问,我几乎不跟任何人讲话。在家里也是一样,吃饭的时候会跟别人偶尔打声招呼,其他时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即便写完了作业,我也会闷闷的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看电视或者上网聊天。心里什么也不想,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别人的父母特担心自己家的孩子因为上网而耽误学习,整天又吵又闹恨不得砸掉仿佛要毁了孩子一生的电脑。我这倒好,爸妈天天到我房间里央求我:“小鱼啊,玩会儿游戏吧,聊天也行。你看网上有很多搞笑的视频呢。现在的小孩子不上网会很落伍的。”

我还是对他们报以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躺在我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父母无奈地走出房间。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见到他的。他会来主动找我,这是我的预感。

我的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对外界美好事物的嫉妒,没有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我从来不曾跟任何人提起在公交车上我遇到的那个人。我想那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别人没必要知道。知道了又怎样?把我当成疯子,傻子,或者觉得我是个编故事的撒谎的孩子?

总之,我才是一个真正心静止水的人,我现在想的,就是等待那个人出现。

2002年秋天,我上初中了。

第一天下晚自习,我一个人孤单地走在放学的路上。路很黑,两旁的路灯也很灰暗。很多女同学是不敢走这样的夜路的。我无所谓,这样的路相对安静,没有女生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和男生讨论篮球和热血漫画的大嗓门,很适合我的性格。

我的左肩膀突然微微地疼了一下,一根纤弱苍白的手指正悬在半空中。

我知道他来了,等了六年,他竟然还是先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疼痛。

“你都不会害怕吗?”他问,声音平稳得像一条水平线。

他还是穿着当天的袍子,脚的位置没有任何东西。整个人仿佛是飘在地上一样。我直视他,就像他直视我一样。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继续问。

你是谁跟我有几毛钱的关系吗?我干嘛要知道你是谁,真是无聊。

可是无聊归无聊,我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虽然我不说话,但是我想他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来找我。肯定有事,即使我不主动问他他也应该告诉我。

他在我面前飘来飘去,应该说是“踱来踱去”,仿佛在组织心中的语言,然后用合适的方法表达给我听。

他飘了足足五分钟,终于对我说:“知道吗?六年前,你本应该死在那辆公交车里。因为那辆车里的人劫数到了,他们必须死,包括你。但是我没想到你能看到我,你不仅看到我了,还跟着你爸妈一起下车,这让我非常郁闷!看见我的人,是不会因意外和疾病外死去的,除非他是自愿的,所以你牛了,只要你不想,你就不会死。”

我仍然定定地盯着他,惜字如金,对他不吐一口气,即使他的话让我小小的震惊。

他无奈了,“妹妹,你好歹吱一声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在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要杀我的恐怖的陌生人面前笑。这对我对他来说都是个奇迹,要知道我很少对人笑的,更别提还带个“扑哧”。

他也笑了,与其说笑,还不如说僵硬的脸在抽搐:“你知不知道,面对死神人是笑不出来的。你是第一个见到我还笑了的人。”

原来他叫死神。

“看到死神的人虽然死不了,但是死神可以折磨这个人,让这个人最后痛苦的选择自我了断。”他的声音此刻突然变得特别阴森,但是对我来说却一点儿都没什么。我似乎是一个天生就不知道害怕的人。

我除了刚才那个忍不住的笑声,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实话实说在对死神笑的那一刹那,我都觉得很多余。

死神死先生终于欲哭无泪了,他开始咆哮:“我一定要给你好看,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害怕!当年那车死掉的人只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以后的礼物还会源源不断的!”看来他对我的沉默失去耐心了。

他的礼物,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他飘走了,带着一股怨气,我冲着他背影邪恶地笑了,我不知道用邪恶这个词形容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是否合适。

我接着往回家的路上走,却在即将踏上大马路的时候,看见了应岚。

应岚应该算是我的邻居。因为小时候我一直都跟自己亲属家的小孩接触,所以忽略了在我们家的大院里,还有这样一个小男孩。

他很腼腆,个子矮小,经常被其他男孩欺负。但是他看人的眼神总能透出善良。应岚不记仇,就算那些大个子男生锲而不舍的欺负他,他也总能对那些人保持良好的态度和微笑。他算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明显比我爱说话多了。

小学的时候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到了初中因为区域问题,我们变成了校友,只是不在一个班。

他站在路口看我,眼神复杂。

“应岚!”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仿佛我们俩是很熟悉的朋友。

“小鱼,你刚才怎么对着墙角笑?”他的声音很小,颤颤巍巍的,也许我的举动他害怕了。他应该并没有看见死神。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很开心的事情。”我淡定地说,撒谎脸都不红。应岚的怀疑还是写在脸上,但此时我已经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不是客套的,不是敷衍的,是温暖的微笑,从来我都不会发自内心的对别人笑。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知道了一直纠结的那个黑衣人是死神,他不是好惹的主,可是也会无奈也会咆哮也会拿我没办法,所以压根我就没怕过他;同样是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了生平第一个朋友,还是个异性:应岚。他没有在看到我对这墙角傻笑的时候撒腿就跑,没有把我当成异类,我就很开心了。

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我会想起死神说过的话:这只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以后的礼物还会源源不断的。

我可以选择拒绝吗?这礼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既然人家有心要送,我当然也有拒绝的权利,我想如果我肯的话,我可以避免一些事情。

就像六年前,我明知道车上有奇怪的人,却只顾着自己跳下车,于是出事了。如果我告诉别人有危险是不是就能逃掉这个惨剧?

问题又来了,我口说无凭,能有人信我吗?

我跟应岚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个都是沉默的人,所以话题也很少。我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快凝固了。“应岚,在你眼里,我是个怪人吗?”

应岚摇摇头,微笑的说:“怪是怪了点儿,但是你人不坏,我知道,我什么都了解的。”

很好,有他这句话我很暖心,“那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他这次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头沉默。他肯定是想起了上次在教室里,一群男生当然也包括应岚,他们在讨论漫画里的死神。他们一直认为死神的形象是手拿一把大镰刀,身披黑色长袍,带着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死亡的气质,从来都没有哪个作品敢正面描述死神的面孔的。恰巧这时我经过他们,看到应岚在里面,顺便说了一句:“死神才不拿镰刀的,他有很清楚的脸,长得不太好看,还挺瘦。脾气不好爱威胁人,生气的时候张牙舞爪的。”

男生们全都安静地看着我,我的话让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应岚除外,他似乎对我的话不太吃惊,这也是我选择他做朋友的原因。不管他相信与否,最起码没有嘘我,偶尔还流露出愿意听我讲这些的表情。

从那以后,班上关于我的传说特别多,什么我喜欢危言耸听吓唬同学,喜欢讲可怕的鬼故事。其实我只是客观的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我所看到的死神的样子罢了,而且仅仅只有一次,我是受不了一群自大的男生在不懂装懂罢了。

期间还有一个更过分的女生跟老师打小报告,说我曾经在实验室里对着一个器皿自言自语。

让我好好想想,哦,对了,的确有一次,死神来了,他把自己塞到狭小的器皿里准备吓我,被我义正言辞地骂跑了。我差点儿忘记了一般人是看不见死神的。

老师只好负责任地找到我的父母,要求他们带着我到医院去检查。结果可想而之,我一切正常!学校没有开除我的理由,但他们强迫我不要作出跟常人不一样的举动。

我只能尽量克制自己,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神就会出现,然后用他纤弱苍白的手指轻轻地触碰我的肩膀。

那种被他的手戳过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却是我最不喜欢感受的。

我上初中这三年,他已经来找我超过二十次了!

我们学校门口是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虽然有警示牌提醒司机要小心慢行,但是在我上初中的三年里,还是出了十三场车祸,因为车祸也死了一些老师和同学。其实原本应该是二十二场的,是我拼命拽住要过马路的师生。当这些被我救了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看到对面死神的影子。他一如既往地僵硬,但是他心里肯定充满了嘲笑!

傻瓜,没人领情,你又何苦救他们呢。

每当要有事故发生,我的肩膀都会有被人用手戳痛的感觉!

我把我看到的,经历的,包括肩膀的疼痛都告诉了应岚,却只得到他冷淡的敷衍,说什么可能是我最近太累,或看了太多鬼故事不要瞎想之类的。

偶尔我也会很感激,即使在应岚看来我是那么喜欢鬼话连篇,但他依旧愿意做我的朋友。

其实应岚知道,我根本不看关于死神的任何书籍和影视。

中考结束后,应岚顺利地考上省重点。

我就没戏了,我的德育档案里记录了我很多“不良”的行为,没有医院的权威证明,他们还是觉得我的神经有点儿问题。这个结果我早就想到了。反正我也不是学习的料,浪费学校资源我也蛮过意不去的。

可是我从来就不恨,也没怕过。这是注定的,我会跟别人不一样,没什么值得抱怨。

这一年是2005年,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面包店里的服务员。这工作我很满意,环境简单,不忙碌,而且可以嗅到很多面包、蛋糕好闻的味道。

死神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双手搭在装满精美蛋糕的玻璃罩上。我装作没看见他,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我不想让新同事觉得我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

“人对食物的要求很高啊。”他把手伸到玻璃里面,一直手指在蛋糕外面的一层奶油上摸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舔了舔:“太甜了,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玻璃罩和里面的奶油蛋糕,没有一点损坏。

我面无表情,拿着大抹布在死神碰过的玻璃罩上来回擦。站在远处的面包店老板欣慰地看着我,他还以为我是个很勤快的人呢。

老板拿起豆浆机想磨一杯豆浆,我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屋子里掠过。

“别打开那个……”没等我喊完,豆浆机里面磨豆子的刀片已经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在老板的脖子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顿时喷了出来。

我连忙冲过去,拿手里的抹布为老板止血,高声喊着其他服务员快点儿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老板的脸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耳边想起了死神如水平面平静的声音:“看着死在自己怀里的人,你有什么感想?”

我不恐惧,可我还是哭了。

我打电话给应岚,我告诉他我今天有看见死神了,我救不了我的老板。老板还有妻子,还有上幼儿园的孩子,他们家好可怜的。

电话那头的应岚如往常一样沉默外加一点点敷衍,我猜想他不信我说的每一句话,他只是愿意跟我做朋友,所以我可以跟他倾诉,不管这些倾诉是真是假。因为应岚说过我不坏,只是怪了点儿。

良久,应岚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只是寿命到了而已,这一切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只不过恰巧看见罢了。人生中有许多事你根本没法改变,你何不让自己置身事外呢?毕竟我们不是救世主,而生老病死也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我很吃惊一向内向温和的应岚会说出这种冷漠的话。可是能看见却不去阻止,内心是会受到谴责的。

我被老板的死搅得身心疲惫,却没注意到应岚用了一个在我看来不应该用的词:我们。

我们不是救世主!

应岚约我下晚自习后去找他。

晚上我在应岚学校门口徘徊了很久,才看到应岚出来。“翘课了,对你够意思吧!”应岚的脸色很差,可能是忙碌的高中生活让他很累吧。

我们还跟初中时候一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周围的空气还是快要凝固了,彼此之间谁都不说一句话,我想此时此刻我有我的心事,他有他的想法吧。

“应岚,我在很久之前跟你说过我能看见死神的事情是真的,请你相信我,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死神对我的戏弄!”

他重重的点点头,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敷衍我,而是同意我的说法?

“死神跟我说过,看到死神的人,都不能被死神杀死。可是我宁愿被死神杀死,因为我总觉得这些人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被死神盯上的,我的老师,同学,还有我现在的老板,他们都不能幸免于难,是不是认识我的人都可能会有厄运?”我隐约感觉应岚今天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但是我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话刚出口,我就担心地看着应岚,我一直忽视了,其实他算得上我最好的朋友,他会不会……

“放心,我不会有事。”应岚平静地说,他仿佛知道了我心里所担心的事情。

但愿如此,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再多考虑这些。

我决定请应岚吃饭,在饭馆里,我又一次看到死神的身影,他蹲在墙上,僵硬的脸在不停抽搐。

是嘲笑吗?

我偷看一眼应岚,他在低头整理衣服。并没有看出我的惊慌。

“应岚我们走吧,我改天再请你吃,我忽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我找个理由想带着应岚离开,我天真的想让自己的朋友离开死神的视线,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好吧。”应岚看着我,笑得很勉强。

第二天一大早,我听见窗外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红着眼圈走进我的卧室,悲伤地对我说:“隔壁楼的应岚,那个跟你同岁的男孩,昨天晚上死了。”

我的头“嗡”的一下,大脑里一篇空白。

应岚……死了?

整整一天我没有去上班,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应岚。昨天我俩还见面了,今天就阴阳相隔。

傍晚的时候死神从窗外飘进来,他坐在我的床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我,表情僵硬。

“你杀了应岚?”

“他是自杀的!”

“不可能,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你这个虚伪的骗子!”我狠狠地咒骂他。

“傻瓜,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应岚跟你一样吗?哈哈也对,他那么懦弱,从来都不敢相信他眼睛里的我是真实的。其实他也能看到我,所以我是杀不了他的。不过他比你精明很多,他懂得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你以为像你这样平时举止言谈都很怪的人,为什么应岚还愿意跟你做朋友,就是因为你们俩有共同点,那就是能看见死亡,能预知死亡,还能转移死亡!只不过你想改变和拯救,虽然你的外表很平静,但是你心里从头到尾都在想如何解救那些被我盯上的人。而应岚只想逃避,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天真的认为那些逝去灵魂重来跟他无关,只可惜他终于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什么!应岚也能看见死神?!

难怪这么多年来,只有应岚愿意跟我交朋友。可是他从来没有提一句有关他能看到死神的事情。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每次我跟应岚说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响应?

“因为他远没有你淡定,他一直认为他和你看见的都是幻觉。而他潜意识里非常害怕我,即便他知道我杀不了他。”死神说。

我又一次沉默了,因为这一次让我不知所措。

“小鱼,你知道吗?死神这个职位是可以被代替的。代替的人就是能看见死神的人。而被代替者,就会悲惨地死去。其实有很多能看到我的人,你和应岚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大部分人看到我都会很害怕,这样的人对我并没有威胁。而你跟其他的人不一样,你心里从来对我就不曾恐惧,你的心里没有欲望,没有惧怕,你可以很冷漠,也可以不屑一顾。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变成全世界最最冷淡的人。看见你,我仿佛能预示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了。但是你现在毕竟是一个人类,人类总是容易产生感情,我想你还没找到成为死神的方法吧,所以我要尽可能的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除掉你。”

我看着死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他狂笑起来:“小鱼,你生气了,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现在非常生气!是因为我间接逼死了应岚,还是杀掉那些你身边的人,或者是对你说的这些话让你如此生气?不过,你已经失去当死神的资格了,你的心里有了感情。我仍旧牢牢抓住死神这个职位永远不死!”

“混蛋,变态,你是精神病。”我词穷了,我根本没想过要替代谁,我更不喜欢当一个操控人生死大权的怪物。我不想自己瘦得像没有营养的猴子也不喜欢日日夜夜只穿一件阴森的黑衣。

我抓起身边所有能抓起的东西,台灯,钢笔,抱抱熊,穿脏了的衣服,拖鞋,杂志……只要是能当武器的东西我都会甩向死神。可是每次都无法击中他。他是一个软绵绵的幽灵,任何物品都伤害不到他。

没办法,我只好咒骂:“你心里变态,整天骚扰别人,你还害死了应岚。要不是你他能自杀吗?你究竟让他看到什么了?你把那些人还给我,你是魔鬼,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彻底崩溃了,我一直很平静,但是我知道,在我上小学报到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崩溃了。第一次与死神的相见,注定了我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的哭闹声惊动了父母,他们冲进来,看到我在对这一堵空墙无缘无故发脾气,连忙上前抱住了我。

“妈,爸,快把菜刀给我拿来,我要砍死这个混蛋,他害死应岚害死那么多人,我要报仇,快……”

爸爸妈妈看到我的表现,终于相信了学校的话,他们的女儿的确在精神上有问题。受到了应岚去世的刺激,显得尤为严重。

我的手一次次伸向死神的脸,都被父母拽了回来。在他们眼里,我是在抓墙,这样是会伤到的。可是我分明能看见死神,还有他僵硬的脸,不停抽搐的动作,骨瘦如柴苍白的手指,这些我都看得见,为什么我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

妈妈拨打了120。

站在我对面的死神,跟没事人似的看着这场闹剧。

2005年末,我进了精神病院。

医院的健康检查证明我仍然是一个意志健全的人,在精神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发狂的样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也许是一个在精神病科学上从未被发现的心病重。鉴于病人有暴力和报复倾向的言语和行为,我建议家属把李小鱼留在精神病院做观察吧!”医生简单的几句话,就把我与世隔绝起来。

精神病院,是某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而里面的人,很多人只是有心理问题而不是精神问题。

我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会苦恼也不会胡言乱语。自从我进了精神病院,死神再也没有找到我。

没有他找我的日子,也许对我最好。

在里面,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每天坚持洗澡,每周定期做恢复训练,定期跟护士聊天。聊天仅仅是定期而已,其他时间我不会开口说话。

平时我也会表现出活泼的一面,我会到院子里跟隔壁病房的张阿姨一起踢毽子,去偷刘爷爷的文房四宝写书法,我也会偷偷在纸上画一个王八然后恶作剧贴在护士姐姐的后背上。这种活泼是我在外面所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非常放松。

每当医院的大夫们一致认为我痊愈的时候,我就故意装傻,说出很傻的话或做出很愚蠢的动作。这时候他们都会很失望,他们会想也许李小鱼的病情比一般的人要复杂得多,否则不能总是反复发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家人还有医院的医生对我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们发现我在精神病院里,除了偶尔犯犯傻发发呆,竟然还把自己保养得又白又胖。俗话说心宽体肥,既然我能在一群精神病人中间生活的如鱼得水,那何必要出来面对复杂的世界呢。

我自己也渐渐学会选择性的失意,忘掉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享受现在发生的愉快。

现在,连在精神病医院的后院种菜,我都觉得愉快!

我终于跟应岚一样,学会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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