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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陌生的妈妈

  

4.

那之后几天,我一直忙着和陆臻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为了表现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我每天下班都会去陆臻家洗衣做饭,把自己的形象巩固得更完美。陆臻和我想的不一样,虽然话不多也总是穿着那件灰色的外套,但是举手投足间很有教养。那样的她,有时让我想起我的母亲。

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我的身世,包括张政。有时候一个人深埋自己的秘密不告诉别人,并不是因为那段秘密不堪回首,而是她连说出那段秘密的勇气都没有,而对我来说,我死掉的父母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秘密。

“你对父母没有记忆吗?”晚饭后吃着水果的陆臻问我。

我摇了摇头,道:“我八岁那年母亲病故,十岁那年没了父亲,所以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

“少年失去父母,还真是可怜。你母亲是病故的,那你父亲呢?”

我拿着水果刀的手就这么停下,抬头看着问话的陆臻。似乎没想到我会抬头,陆臻道:“抱歉,我是无意的。”

我重新扬起笑脸,道:“没事儿,小时候的事情我也不记得很多了。”

“小小年纪经历这些,你一定很坚强。有没有男朋友?”

点了点头我道:“有,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

“那就好。”

那晚我离开陆家已经九点钟,提着垃圾下楼的时候发现702的门口竟然放了一双男式的皮鞋,可见这房子是有主人的。有主人却不常来,难道养了狗才会每天挠墙,再不然就是要死一样呜咽。

好奇心并没那么重想要敲门一探究竟,我提着垃圾下楼。

回城南的路上,十月末的城市已经飘起秋风,把脖子缩在衣领里我往回家的方向走,偶尔能遇见和父亲撒娇的女儿,父女依偎在一起,笑得幸福。

那样的笑容让人羡慕。因为母亲,我从小就不被父亲喜欢,我六岁那年,母亲在一次被父亲暴打之后伤了脊椎瘫痪。因为母亲的病,父亲对我和母亲的打骂越来越重,这一切直至我八岁。父亲因为酒醉,自床上拉下瘫痪不能料理生活的母亲,并把我关在屋子里。那天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父亲疯狂地往瘫痪的母亲身上倒汽油,然后点燃,随之而来的是冲天的火光,不能动的母亲在大火里挣扎大叫,而看着那一幕的我疯了一样的砸玻璃,想要去救母亲,父亲却恶狠狠地看着我,直至活生生的母亲变成一块黑炭,那个酒醉的男人才指着我跟我说:“你要说出去,下一个就是你。”

母亲的死最终被定义为对生活无望的自杀,父亲不用负责还能活得好好地,这一切直至两年后,这个总把各种各样女人带回家的可恶男人死在了醉酒的睡梦里才终结。是我把枕头被子盖在他的头上,然后看着他挣扎,直至一切平静下来。我守着他的尸体过了整整三天,才胆怯地去叫邻居,问他们为什么爸爸睡了这么久。没人怀疑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而我终于解脱了地狱一样的生活。因为父母的不幸,我格外珍惜自己,所以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包括张政,不管他爱不爱我。

5.

半个月了,张政迟迟不肯出现,我在一个下午找到他的公司。

“已经半个月没来上班了?怎么会?”

张政的同事道:“怎么不会,公司最新的游戏项目就因为他进度推迟了很多,我们还想知道他去了哪?”

张政失踪了。我们吵架那天他接了电话就离开了公司,因为总是特立独行,他失踪这半个月公司并没重视,直至这次我主动找上门。

知道张政失踪那天,我在警局报案,警察问我张政是否有别的去处,我道:“没有,他家在外地,他没有别的去处。”

和警察虽然那么说,我却在回家的路上给所有大学同学打电话,问他们的都是一样的问题:“周欣欣的家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政去会老情人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

“周欣欣大小姐似的,谁知道。不过张政要是和她旧情复燃,你可怎么办?”

没再说话,我挂掉同学的电话。无法找到周欣欣家,我就拼命给张政打电话和发短信,用尽所有恶毒的语言,他却一条都不回给我,似乎如果可以他就会这么永远的消失掉,让后让我一个人在怀念和愧疚中过完后半生。

可是,我会吗,我不会。我曾经亲手杀死我父亲,又怎么会对一个离开我的男人如此留恋。

张政依旧是失踪状态,我却并没停止和陆臻的关系确定,一切结束后,我就会拥有一个有几百万资产的养母。

“我丈夫以前很爱我,我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从公证处回家的路上,陆臻的话颇为惋惜。

“陆阿姨,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女孩子要找个真正疼你的男孩子才好。”

“我知道。”

“有时间带你男朋友来要我看看,你幸福,我才会放心。”

“嗯。”

6.

因为陆臻想见张政,我开始加紧寻找张政的下落,却没有任何的线索。

“也可能是和女孩私奔了,这年头什么事儿不会发生。”另一个警察玩笑。

和女孩私奔,念着那句话,我和警察说:“他一直没有忘记他的前女友,或许您能从哪里找到线索,他前女友叫周欣欣。”

周欣欣已经死掉的消息是那个下午警察告诉我的。警局里的档案显示这个姑娘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世,所以张政除非撞到鬼,不然他是不会去找周欣欣的。

周欣欣竟然死了?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对张政的紧张一扫全无,因为周欣欣死了,张政没法去找她,他是死是活又关我什么事。

找不到张政,又被陆臻叮咛几次,我终究在一个下午一个人来到了陆臻的家,我们的手续已经办理的差不多,我已经可以合法继承这个女人的一切,所以……

“他公司接了大的项目策划,所以下次吧,下次我再带他来看您。”我向陆臻解释张政的去处。

“没关系。你幸福就好。”

幸福,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得到我想得到的就是幸福,就比如从周欣欣的手里抢来张政。

那天,我和陆臻的一切照旧,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突然问我:“叶亭,你做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嗯?”

“就是那种做了追悔莫及,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摇了摇头,我道:“没有,陆阿姨,我才多大,怎么会对不起别人。”

“是呀,你才多大。”没有再说别的,陆臻端着茶杯进了厨房。

半响之后,我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才想回头和她说话,脑袋便被重物狠狠地一击,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不知多久之后,漆黑的屋子,飘着骚臭的味道,眼前的一切也都是模糊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才发现手脚都被人绑住,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是被陆臻打晕的,她要对我做什么。

“醒了?”随着开门的声音,照旧穿着灰色外套的陆臻走进屋子,微微的光中我也看清这不是陆臻的家,这里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烧毁的家具,角落里还蜷缩着一具似尸体一样的东西。

“陆阿姨,您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照旧找到了大脑里最理智的那根弦。

只是这次,陆臻却再不是以前那副木然的样子,她看着我笑:“多好的孩子,如果我女儿好好活着,也会和你一样,为生活打拼,和喜欢的男孩子结婚。可惜,她死了。”

“陆阿姨……”

我的话没说完,陆臻就道:“叶亭,你还记得欣欣吗,周欣欣,你的好朋友,我这件外套还是你帮她选的,送给我做生日礼物。”

灰色的外套,脑间突然闪过许久之前的场面。那件外套是所有外套里最难看的,我却挑选来给周欣欣的妈妈,我告诉她灰色高雅美丽,只是内心却对什么都有的周欣欣嫉妒的发狂。

见我不说话,陆臻道:“那时候我多高兴,欣欣这么乖,我们一家人都很幸福,可是你偏偏要把这种幸福打破,你抢走欣欣的男朋友,你让混混把她围到巷子里,你让我的女儿在最美的年华无法面对生活,只能辍学回家每天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这些还都不算,欣欣胆小,她懦弱,活该被你这么聪明又胆大的女孩抢走一切,可凭什么、凭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已经逃离你的她寄照片写信,无数次地提起那个夜晚,无数次地告诉她张政有多爱你?你凭什么这么对她,你要她怎么办?”

“要她怎么办,那她要我怎么办?那个长的好看还什么都有的贱人和我成了朋友,在她的美丽面前,我就像一个仆人,即便我无比难受,却依旧要对她笑,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什么感受?我从小就不怕失去什么,但是我想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我不能让周欣欣过得快活,所以我一定让她的人生彻底完蛋,所以我把她心爱的张政抢到手,我让小混混把她堵在巷子里,我用尽一切手段毁掉她的一切,其实她被欺负那天我和张政就在街对面的小饭店,我们挽着手离开的时候衣衫不整的周欣欣正好从巷子里出来,我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就拉着张政去叫她,可是她一下就跑了,看着她那么狼狈的背影我痛快极了,那之后我不断地打电话问她那晚发生了什么。直至把她逼的无法面对一切而退学。你知道那时候我多爽?从没觉得人生可以那么快乐。周欣欣,她活该。”

7.

看着癫狂的我,站在我面前的陆臻并不激动,红唇重复着“活该”两个字。

许久,那平静的脸上扬起笑容,随之而来的是,她慢慢地脱掉了那件灰色的大衣,我从没想过陆臻的外套下的身体会那么恐怖,身体被弹力衣包裹,胳膊和腿上都是被大火肆虐过的痕迹,那些痕迹让我想到了已死的母亲,无情的大火在身体上肆虐,就似乎一双手,用力的撕扯着还未痊愈的皮。

“七个月前,欣欣因为你的信在家里点火自杀,为了救她,我和他爸爸都被烧伤,而被救的欣欣再没了以前的样子,除了还剩下一口气,全身就像一块黑炭,可是那时候我们谁都不怨恨,是欣欣的懦弱又自卑的性格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可是我们是她的父母,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们的孩子,为了给她治病,我们变卖了一切,只是她终究还是死了,在一个深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欣欣死后,我先生因为各种并发症而一度病危,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们想到了你,我们总想你抢了欣欣的男友,让一切变成这样,如果你真的爱那个男孩,我们不会怨恨你,人为了爱情上做出一切都不可怕,但是如果你不爱他,又凭什么让我们一家人为你疯狂的举动做陪葬。所以我先生死后,我找到你。”

“你证明了什么,证明我不爱张政了?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我疯狂地冲着陆臻吼叫,拼命想要证明我是爱张政的,我爱他才会把他从周欣欣哪里夺过来,我爱他才会把周欣欣逼死,对,我爱他。

陆臻并没说话,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寂静的屋子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让我瞬间呆住,那是张政的铃音,我最近一次听到那声音是在陆臻的家里,而此时发出那声音的是那具蜷缩着的身体。

见我恐慌的看着那句蜷缩的身体,陆臻道:“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就找到了张政,告诉他欣欣想要见他,他就来了,我告诉张政欣欣的遭遇,并且把他关在了欣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屋子里,什么都不给他,让他在饥饿和恐慌中怀念我的女儿,然后我找到了你。其实,第一次来我这里,我就放了这铃声给你听,可是你并不在意,为了引起你对张政的注意,我再次约你来,我在我家里的鞋柜上挂他的西装,又在你几次来之后把他的皮鞋摆在门口,你却什么都没发觉,任张政被关在和你仅有一墙之隔的702,不吃不喝一直被关到今天,不过他倒是对你很好,我和他说,只要他杀了你,我放了他,他却不肯。现在好了,你们一起死,一起去阴间陪欣欣。”

话说完了,陆臻离开。

而我拼命地往张政的地方挪动,因为好久没吃东西,张政瘦得可怕,全身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子,脚边还有肆虐的老鼠,如果不是他的鼻子还有微微的气息,这不过就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叫着张政的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去拿汽油的陆臻却已经回来,把汽油淋在我和张政的身上,陆臻道:“这样多好,你和欣欣是好朋友,欣欣又喜欢张政,你们都去陪她,她才高兴。”

看着已经疯掉的陆臻,我吼道:“我们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我早就不想活着了,不在乎比你们晚那么一点。”

那样疯狂又无谓的女人让我开始害怕,我哀求她:“陆阿姨,求你,我才二十三岁,我知道错了,知道了。”

听着我的恳求,陆臻温柔的笑道:“叶亭,没用的,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并没珍惜,这是你该得的,乖。”陆臻的手抚摸在我的头上就似多年前的母亲抚摸我一样,只是我的母亲不会要我的命,浓重的汽油味让我清醒过来,努力抬头我狠狠地撞到她的下巴,随着那个女人的倒地,我努力地向外爬,然后大声呼救,而反应过来的陆臻,一把拉住要离开的我,重重的在我耳边扇嘴巴。

挣扎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手可以动了,用尽一切力气去扭动双手,直至麻绳松开。

“你这个疯子,你想死我成全你,成全你。”我用力地去推陆臻,趁着她摔倒的功夫解开脚上的绳子,没想到我会挣脱,陆臻才想逃跑便被已经被她逼疯的我抓住一步步地向后退,陆臻躲避着我的双眼:“怎么,害怕了,你不是说想去陪你那贱女儿和老公吗,我成全你,周欣欣的死是她活该,如果她不故作清高,装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经病一样,没人会玩她,她活该,她该死!”

“叶亭,你闭嘴。”我的话激怒了作为母亲的陆臻,她向我扑来。轻易躲过陆臻的袭击,我用力把她的头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说着我为什么要对周欣欣做哪些,我并不想要朋友,可那贱女人却主动向我示好,她什么都比我强,有好的家庭,好的男朋友,就连我故意给她妈妈选最难看的灰大衣她都笑嘻嘻,凭什么?凭什么同是女孩,我的人生要那样动荡,周欣欣却能得到一切。周欣欣问过我,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说那是一段可怕的回忆,可她不信,她不信,我就给她看,把我经历的一切让她经历一遍,悲惨的我还好好地活着,她却疯了,所以周欣欣死谁都不能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脆弱,所以陆臻,周欣欣该死。我停手的时候漆黑的墙壁上已经被血浸湿,而我的双手像多年前掐死父亲的时候,攥的紧紧的。

叶亭,没什么可怕的,你的人生如此悲惨,你做什么老天都会原谅你,会原谅你。

那天正阳小区有个女人坠楼,自七楼坠下的女人以大字状摔在水泥地上,只是这次她的身上没有灰色的大衣,她丑陋又皱巴巴的尸体像是一条被晒干的咸鱼。

警察来的时候,我缩在角落里,张政已经没了任何反应,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又二十天没有进食,医生带走他的时候已经开始摇头。

我虽然是被绑架,但是要做完整的笔录,说到陆臻要杀我才意外坠楼的时候,勘察现场的法医问我:“杀你?用什么杀你?”

“汽油,她要烧死我们?”我崩溃的大叫。

拿起仍在地上的瓶子,法医道:“这瓶?”

看我点头,法医又道:“这瓶子里的东西要能烧死人才怪,不过是最少部分的汽油加茶水,连燃点都没有。”

听着法医的话,我拿起那瓶汽油吼道:“不会,她是要烧死我们的,她要给她女儿报仇。”

只是事实证明那真的不过就是一瓶根本烧不着的汽油,那天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提问,我反复地问自己,陆臻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这个问题并没困扰我很久,在警方对陆臻的调查中,她的一封委托快递进入警方的视线,而那封快递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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