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秦川千万里，空余当年仙门迹。

千百年前，无数仙道名门望族在这苍茫险峻的秦川山系下榻立宗，又有数不尽的或甜蜜，或悲情的仙道往事在此不停地反复上演。

千百年如白驹过隙，曾经叱咤风云，掌控一方的仙门早已不再，或成古迹，以供游人临观叹惋；或成学院，以培养下一代为社.会有用的人才；或早在千百年前被一炬成灰，化作一抔尘土，扬撒在这秦川天地间。

行走在秦川之中，很容易看到当年在此立宗的仙门对秦川的改造与影响，云淼淼想要带着姑苏柚叶前往落足的“常良观”就位于一方近乎“凹”字形的山间凹陷处，常良观其余三面被削得齐齐整整，将秦川的地质年轮一展无余地暴露在世人面前，又有诸多后世诗人路过此处时静思凝神，在那石壁上留下了自己的笔墨痕迹。

即便过去千百年，也能看出当年在此发生的一切。

然而常良观的所在地，仅仅是秦川中万千奇观中较为普通的一处。

望山跑死马，若是依靠步行，云淼淼和姑苏柚叶绝不可能在入夜之前赶到常良观，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夜幕降临，趁着夜色的掩护御剑飞往常良观。

不过让云淼淼意外的是，路上遇到了一辆抛锚的皮卡车，他主动帮车主搭手修理之后，车主表示愿意载云淼淼和姑苏柚叶一程。

车主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约莫二十岁出头，面容和善，很喜欢笑，笑容爽朗，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我叫花英，家住岁次道青州府清风州，也一直在太岁道上学，从没出过远门。今年放假的时候突然想到明年就要毕业了，于是决定偷个闲出来见见世面，不瞒你们说，我这是第一次开车开这么远，又对车不怎么了解，出了事难办的很，还好遇见了兄弟你。诶，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这位……弟妹？”

“不是弟妹，只是……恰巧同行罢了。”云淼淼连忙扯开话题，“我叫江陵，在镇中道上学，学校还是别提了，没什么名气，单纯毕了业能混口饭吃，不提也罢，说出来丢人。至于她……”

“我叫百花，跟他一样。”姑苏柚叶笑着回答，声音温柔软糯，听得人很是舒服。

“难得，难得，听江陵兄弟的口音，应当是辰玄道人吧？百花妹子应该是荧惑道人。这一南一北，离得可远了……啊，江陵兄弟，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说距离有点儿远，回头百花妹子要是嫁给你，恐怕不好回娘家……嗳，我这臭嘴，不会说话……江陵兄弟，你可千万别放心上，我真没那个意思……”

花英越说越尴尬，越尴尬越想解释，最终哭丧着脸叹了一声。

“没有的事，你别想那么多，我们两个真的只是恰巧同行罢了。”

“嗳，不说了不说了。”花英摇头道，“那江陵兄弟和百花妹子怎么会徒步往这边走，看你们的穿着，不像是徒步旅行会穿的，反倒像……”

“刚刚从婚礼会场逃出来似的。”云淼淼笑道。

“对对对，就是就是……”花英话刚离口，就又面露尬色，“你们该不会是真的刚从婚礼上……”

“差了一点儿，但差不多了，不过没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云淼淼毫不避讳地说，“现在主要是带她散散心。”

“真好啊，真好啊……”花英自言自语似的感叹着，“我要是也能有这么个伴就好了……”

“愿意去找，总会有的。”

“只是难找到和百花妹子一样可爱的人了，啊，别误会，我就是随口一说！”

由于姑苏柚叶上路后就把耳朵藏了起来，上车后更是把遮挡住的九条尾巴给暂时收起，因而花英只是把姑苏柚叶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人。

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交谈，也让云淼淼知道了花英大概是怎样的一个人。

花英直率爱笑，重义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花英一直说，说他的习惯和性子给他惹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在家里的时候父母总是因为这个事骂他，可就是改不掉。

到达常良观时天色已经暗了，于是花英决定和云淼淼、姑苏柚叶一起在常良观留宿一晚。

常良观并没有在大路上，而是在一条支道尽头，由一个不算特别显眼的指路牌标识；虽然常良观只有一座道观，但它也是一处等级不低的旅游目的地。

常良观内有一栋两层的客房以供留宿，若是住满了就只能另寻他处。

中元节还未至，距离学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云淼淼和花英赶到时，常良观的客房仅剩下了两间，不出意外地，由云淼淼和姑苏柚叶共住一间，花英自己一间。

即便姑苏柚叶有些不情不愿，却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客房一楼有餐馆，两人吃完饭后就回了房。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就这一晚，别想太多。”

进房后，云淼淼自觉地从双人床上拿下了一只枕头放地上，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后就不再动了。

“我想洗澡……想换衣服……”姑苏柚叶怯生生地说，“总穿着这一身，会被发现的吧，而且都破了。”

“你说的倒也是……”云淼淼想起常良观的游客中心有卖文化衫的，倒是可以去买两套换上，“你换衣服洗澡，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来两件。”

“江陵兄弟睡了吗？”正当云淼淼想起身时，花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什么事？”云淼淼起身去开门。

“睡不着，想和江陵兄弟出去喝喝酒，吃吃串，聊聊天。”花英的脸上还是那样爽朗的笑容，把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给挤成一条缝，几乎看不见。

云淼淼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的姑苏柚叶，向她眨眨眼。

见姑苏柚叶点头答应，云淼淼便出了门。

花英和云淼淼一同到了常良观的游客中心，买了两套文化衫后，又转道买了两提啤酒，在饭店要了两样小菜，一同带着到常良观院内的石桌上，当着月色对饮。

云淼淼一罐一罐地喝，直到他自己喝完了一提，花英连一瓶都没喝完。

“要是有白的就好了。”

“江陵兄弟能喝白的？”

“没喝过，但想试试。”

“白的喝了可不好受。”

“就是不好受才想喝。”

花英仍是笑着，看云淼淼喝。

天空上的月亮似乎黯淡了几分。

云淼淼倏得瞪大眼睛，仰面翻身滚下石凳，同时将手中啤酒罐抛向空中。

当云淼淼转瞬间伏在地面稳住身姿，将腰间的堕天从剑鞘中抽出一半之时，他身后的地面被击出两个约三四公分的凹陷，空中的啤酒罐更是被整个洞穿，炸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