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妈呢？妈！你怎么啦？”我儿子彭博的声音把我从深深的悲痛中惊醒了。我儿子站在病房门，看着我老婆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楞了一下，几步跑过来跪在病床前，悄悄的问我：“爸，我妈怎么啦？”

“儿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抱住儿子就哭了起来。

“爸，我妈到底怎么啦？告诉我！”彭博加大了声音问我。

“儿子，你妈......你妈她......”我哭着说不出话来。

“快说啊！我妈到底怎么啦？”彭博的声音带着颤抖，睁大眼睛，大声问道。

“彭博，小彭博......”我姐姐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也过来蹲下身子，抱住彭博哭了起来。

“小陈，你去。和姐姐姐夫一起回家拿东西去，我看在医院还得待一段时间，该拿的东西都得拿过来。记住提醒一下，老板和嫂子的内衣别忘了。还有老板的茶杯，洗漱用品，嫂子经常给老板送饭用的那个保温桶也拿来......”刚才不知道和姐姐姐夫干嘛去的小姚也进来了，一看到接儿子来的小陈就开始发布命令。

“姑姑，我妈妈怎么啦？小陈叔叔只是说她病了，她什么病？”彭博看着我和姐姐哭的很不正常，急切的问。

“彭博，你出来，我告诉你情况。让你姑姑回家去准备东西。”小姚过来拉我们三个，拉不动我，只有拉起彭博，严肃的说。

彭博随着小姚去病房外了，我一个人跪坐在老婆身边的地上，看着老婆惨白的脸色，听着那微不可闻的呼吸，想着她对我的好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原来那些以为再正常不过的小事，现在都觉得是那么的甜蜜。泪，从未断过的泪水，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

“妈！妈！你怎么会这样啊?妈！”彭博哭着进来，一下跪到我的身边，一把抱住老婆，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不由的一把抱住儿子和老婆，陪着他大哭。

“妈，你说等我礼拜五回来的。你说回来教我做饭的，你说要教我用洗衣机的，你说要我陪你说话的，你说说你想儿子好好陪你的。你起来，你起来陪我说话。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我不该烦你，我不该不陪你，我不该出去和同学聚会丢下你，我不该在外面玩。我早该在家陪你的，我早该好好陪你的，我早该让你好好看着的。你说你又一肚子话要给儿子说，我不该那么烦你不给你时间的。你说你要教我做好吃的，骂我不想学是因为有你啊，妈！从小你就会给我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我只要想吃什么你就会给我做，你会想办法变着花样给我做，我老想着有你做我还学什么啊，妈。你给我时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听你的话，我学，你让我学什么我都学，只要你醒来，只要你想教我的我全都学。妈！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起来，你起来给我做好吃的。我还想着回家让你给我做糯米排骨的，我还想着让你给我做红烧肉呢。你现在这样，你就不管你儿子啦？妈！你儿子的衣服脏了谁给洗，你儿子饿了谁给做饭啊？妈！你儿子有了心事给谁说，你儿子受了委屈讲给谁听啊？”儿子哭诉的声音让我痛不欲生，儿子哭的喘不上来气，我也顾不得管他，因为我也和他一样，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我第一次住校那天夜里，你拉着老爸在我们学校外坐了一夜，那时候我还笑话你，现在我知道你是离不开你儿子，现在你怎么舍得你儿子啦？妈！求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吧！我好委屈啊。妈！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话要讲给你，要告诉你我的秘密，可你这样我怎么告诉你啊。妈，以后我再也不瞒你了，你老喜欢打听我的，秘密，妈。只要你起来，我全都告诉你。妈！求你了，你起来吧。你这样我和老爸怎么活啊？妈，那天夜里你去我房间我凶你，我把你拉出去，还把你关在门外。对不起，对不起，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儿子。如果我知道了，我就是自己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心啊。妈！你那个时候该多痛苦啊，你最亲的儿子竟然不想陪你，你最亲的儿子竟然不想听你对他的安排，妈，你那一夜肯定伤心死了吧？肯定对儿子失望死了吧？我好恨我自己，我怎么能那么对你，妈！你原谅我，我错了。我只是从没想过你会这样，我只是想着礼拜五回来我再好好陪你。妈，我好爱你，妈，我离不开你。求你，求你醒来，求你醒来给儿子承认错误的机会，求你醒来给你儿子听你说话的机会，求你醒来给你儿子陪你的机会，妈！.....”彭博哭着叫着他妈妈，可他妈妈却依旧那么安静，安静的让我心疼到奔溃。

小姚一言不发的站在彭博旁边，抹着眼泪给彭博递过去纸巾，彭博哭着哭着开始摇晃他妈妈，想把他妈摇晃的醒过来，小姚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抱住彭博，说：“彭博，不敢动妈妈，激烈运动会让她的病情恶化的。孩子，阿姨知道你的痛苦，哭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彭博被小姚搂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说：“我上学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得这个病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还没看我考上大学呢，她还没给我报答她的机会呢，她总说要教我做饭，说让我学会了老了伺候她，我还没学会呢，我还没做饭给她吃呢，她怎么就这样了？妈！”

儿子的哭喊让我悲痛欲绝，让我想起了老婆最近这个一段的不正常。那天儿子演讲结束，我们俩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车，她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身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美女有这么看男人的吗？看的我都开不好车了。”我笑着逗她。

“你说我怎么就看不够你呢？”老婆也笑着说。

“因为我帅呗。”我的脸皮在老婆面前永远厚比城墙拐角。

“嗯，是的。我老公是够帅。我儿子也帅。老公。我给你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你该怎么感谢我呢？”老婆说着摸了一下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笑着对她说：“你还得感谢我呢，没我你生的出这么好的儿子吗？”

“也对。我就是该感谢你。老公，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好，怎么就这么幸福呢？这么幸福，是不是老天爷也会嫉妒啊？”老婆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话音却有些小了。

“你上辈子是好人呗，老天爷这辈子奖励你的。”我随口应酬着。

“肯定是的。对了，老公，你知道吗？咱们店对面开药店的那两口子，你还记得吗？那个女的死了。”老婆突然说。

“记得，挺好的俩口子。那女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知道，老婆又开始给我讲她脑子里的那些事情了，我只需要随便回答，让她知道我在听她说话就好了。反正每天如此，我听过就忘了，从没当回事。现在想想，原来老婆是有其他意义的。

“听说是癌症。发现没几个月就死了，好可怜。”说着老婆竟然落泪了。

“是挺可怜的。哪天咱们也去看看吧，毕竟邻居了好几年。”我当时觉得这个长不大的丫头啊。随口说着，从中间手套盒里给她拿了一包纸巾。

“你说那男的会忘了她老婆吗？”老婆擦着眼泪问。

“不会吧，十几年夫妻了，怎么能忘了呐。”我嘴里说着想着是不是该请那个工程监理吃顿饭，那个家伙刁难了老曹好几次了。

“你说他会不会很快就娶新老婆呢？”老婆悠悠的问道。

“那谁知道啊。有合适的肯定娶吧，那小伙子比咱们还小，不可能孤独终老吧。”我想，得请监理吃饭，并且还得亲自去。老曹和小姚去都不合适，我准备给小姚打电话安排一下。

“你说夫妻感情真的是一个死了就彻底结束了吗？”老婆说着又流泪了。

“哎呀，我家的林妹妹哟，别哭了。明天我就去告诉他，我老婆不想他再结婚，好了吧。你看你哭的妆都花了，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闹矛盾了。”说真的，当时我心里真的烦这个家伙，这几天怎么了，动不动就哭，韩剧看多了吧。

“老公，如果我死了你会娶谁啊？就从现在咱们都认识的人里面选。”老婆擦了眼泪，拿起镜子补妆，笑着问我。

“滚蛋，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死了老子就跟你去，别想丢下我。”我瞪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以后开车不许打手机。”老婆把手机抢了过去。

“我要安排小姚个事。”我无奈的说道，这个丫头，现在越来越管的严了，我想道。

“对了。你说小姚怎么样？”她突然问道。

“嗯，很好。尽职尽责，又有能力。我想，不行年终的时候多给她点奖金吧，行吗？老板娘大人。”我说着开起了她的玩笑。

“嗯，写个申请，我给你签字。”老婆也和我开玩笑，不过马上又说：“我说的是，如果我不在了，你会选择小姚吗？”

“你不在？选择小姚？什么意思？”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