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你竟然说我的东瀛刀是节目组道具？敢不敢就在这里比划比划？”

“喂...我说你的鬼发怎么卖这么贵啊？三百块一束，你咋不去打劫呢？”

“这鬼肉啊，吃下后可以增强对阴寒鬼域的抵抗力，虽然会加重身上的诅咒标记...少年郎，要来一块吗？五百块钱一口，不能再便宜了...”

高沅纵目看去，这里热闹非常。虽然大多商铺都是和菜市场没两样的混凝土台上铺了块布就搭起来的，但通过五颜六色的灯光渲染，显得颇为魔幻。

各色身材的男男女女带着奇异的面具，穿梭其中，或是在交谈，或是和摊主讨价还价。

“子平。招贤县城已经封锁快两个星期了，悬赏还是没上十万？”

“社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地方人命不值钱。”

几个统一着装，全是银色古代东方甲胄的，戴缨盔面具，只露出眼睛的人从高沅身侧走过。

阎晓月把他送到了交易中心，并没有急着走，反是默默跟在他身边，高沅一有疑惑，她就给予解答：“那五人是大明社的。他们原本是一伙盗墓贼，招惹了王爷墓的亡灵，成为了被诅咒者。”

高沅有些狐疑：“这算他们的个人信息吧？为什么阎晓月会主动告知我？”

正走着，迎面走来了另一个黑色风衣，背大镰刀，戴天狗面具的男人。

“晓月，你怎么在这...你是？”来者顿下脚步，眼中带着敌意地看着高沅。

“高原。一个新人。”高沅挠挠头，笑着解释。

“欸，晓月，你不像会主动带新人的人啊...”来者甚至都没回高沅的话，而是直接转头，好奇地望向阎晓月。

“...和你无关。”阎晓月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高沅在心中为这位被生生忽视的老哥默哀一声，刚想跟上阎晓月，哪知她头也不回地开口了：“交易区已经到了，不必再跟着我。”

然后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高沅有点懵，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那个戴天狗面具的男人走上近前，侧目看了他一眼。却一句话不说，也朝那个向走去了。

高沅并没因被轻视而发怒，只是有点不爽：“对他来说，我这个新人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罢了。在下几次诅咒之中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也混入人潮，来到了交易广场的角落。

这里的一面墙的牌子上，写了交易区的规则。

“诅咒之物，风险评估。”

“免费开铺，打扫卫生。”

“严禁暴力，必要可杀。”

“自愿交易，不问隐私。”

高沅看完了这简短的四条规矩：“想售卖诅咒之物的，要去交易管理处进行风险评估...但这不是和保护买卖双方隐私相冲突了吗？”

“并没有。”熟悉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社长？”高沅惊喜地想叫出声，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噤声了。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背着一把断刀的李茗歌。

但为了从某种形式上保护高沅，她还不能暴露出高沅是月见社的人。

李茗歌目光根本不放在他身上，盯着银牌解释：“风险评估是为了防止有人将危险的诅咒之物——或者说干脆就是诅咒带进市场并长时间停留，导致危机产生。而部分诅咒之物外表普通，难以验证真伪，也需要进行评估以防止有人拿垃圾宰新人。进行评估的过程是完全保密的。”

“是这样吗...”高沅算是明白了。

诅咒之物说是被诅咒者们赖以生存的道具，实质上就是危害性较小，能被利用的诅咒。诅咒和诅咒之物之间的那条分界线是很模糊的。一个不小心，诅咒之物就会失控成为诅咒。

就拿李茗歌的那把断刀·冥咒来说，少数能对鬼物造成直接伤害的“神器”，但随着它修复自身，将成为一把凶刃，说会屠灭上万生灵都不夸张的那种。

李茗歌扶了扶自己脸上的偶戏鬼面，这在她和高沅提前商量好的暗号中是暂时不能会面的意思。

高沅则是有些担忧：“有人盯上社长了？在哪里？”

他也不敢四下观察到底是谁。只能若无其事地走开，开始在交易区寻找那个“交易管理处”。

“朋友，请问交易管理处往哪里走？”

“...”

“擦，压根不理我啊...”

“朋友，请问你知道交易管理处往哪走吗？”

...

经过一番打听，高沅总算来到了交易管理处。

这地方说是“交易管理处”，其实只是一间小屋子。但难得地用了白炽灯，管理处前的地面也是大理石的台阶，看上去稍微正式些。

两个穿黑色风衣，戴恶鬼面具的、执法者打扮的人守在这间小屋两边。

高沅走近小屋，左边一张桌子旁，穿西装裙，戴眼睛的年轻女孩手里攥着纸笔，笑脸相迎：“您好，我是阿雅。请问是来调解交易纠纷还是风险评估的吗？或者是要进行举报？”

高沅压低了嗓子：“风险评估。”

“请进门后去右边那张桌子。”阿雅在手里的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字，指向一张门里。

前方有两扇门，墙侧有一扇。想必就是办理其他事务的去处了。

高沅伸手抚开珠串的帘布，走近了这间小屋子。

这里活像是吉卜赛人占卜的帐篷...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毡毯，上绣怪异的红紫蓝纹样，墙边的药架上放置了三脚架，坩埚，磨药棒等器材，堆了长相奇异的风干动物尸体和植物茎叶。

几个瓶瓶罐罐里封装了颗粒样的物体，有眼珠，有果子...还有黑色的米粒！

正是李茗歌用来定位鬼市的黑色米粒！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算是鬼市的“特产”。

一个带尖帽的女孩穿一件斑斓但破旧的羽衣，面容如大师刻出来的雕塑。瘦脸颊，小而翘的鼻子，褐色的嘴唇。她正盘腿坐在房间中央，身旁放了一盏慢慢燃烧的油灯。

神奇的是，她身侧还放了一个紫色的水晶球，其中的万千晶芒似乎都在熠熠生辉。

她正埋着头用羽毛笔写着什么东西，甚至房间进人了都没反应。

高沅开口了：“那个...您好，我是来风险评估的。”

女孩忽然抬头，高沅这才发现她被黑色卷发遮住的右眼是何等恐怖：肌肤如同被烈火烧伤，呈恶心的紫红色。眼睛内只有眼白，红色的血管分布与眼球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表明她曾是多么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蓝水晶的光泽，是海的蔚蓝色。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稚嫩。

“你好，客人。”

高沅走到她前方：“那么，流程该怎么走？”

边说着，他将自己的登山包卸到毡毯上，拉开拉链，

“请、请把要进行评估的诅咒之物拿出来，放在谢莉面前。”这个女孩原来名叫谢莉。

她正襟危坐，表情认真。

高沅将装着五个校牌的小袋子打开，轻轻递到了这个紧张的女孩面前。

“谢谢。”谢莉的小手迅雷不及掩地接过黑色的涤纶袋，拉绳打开。

谢莉似乎是进了状态，基本是忽视了一旁的高沅。不像两人对话时那么局促。

她开口，语气认真：“名字，作用。”

高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萝莉怎么和人交流时就说不好话来了呢？”

他接口道：“鬼校校牌，能在学校类诅咒中被弱小的鬼物认作同类。”

谢莉拿起手提油灯，把它凑近了校牌。

“确实是校牌没错。但学校和班级、名字已经被抹掉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有人新掌握了阴影世界？”正这么想着的谢莉忍不住看了高沅一脸，然后双颊飞红，埋低了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好奇客人的隐私...”

谢莉用自己那堪称恐怖的眼睛反复地确认校牌，最后将水晶球底座拿起，放到了自己面前。

只见她双手轻轻地合拢，紫色水晶球光芒大盛，与此同时她的右眼开始充血，直至变成完全的血红色！

光芒慢慢黯淡下去。谢莉双眼闭上，似是在思考。

尔后，她睁开了双眼：“嗯，是的。”

然后，她从之前一直在抄写什么的莎草纸上撕下一页，在上边签下了什么东西：“可以了，请、请慢走！”

谢莉又回复了那副看见谁就害羞的模样。

高沅接过校牌和那张莎草纸，还是忍不住隔着谢莉的帽子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了，小姑娘。”

“诶？”谢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欸！！！”她双颊发烫，满脑子都是那个已经走出房间的男人的那张纯银镂空月纹面具。

头顶那轻轻的摩擦感好像还在：“他、他在干什么嘛...”

高沅已经走出了房间，现在，他就要准备找个混凝土台子摆上自己的货物了。

当时李茗歌给的估价是一千五。

每个鬼校校牌能售出一千五的高价，实在令高沅咋舌。

李茗歌倒没那么激动：“如果拿去‘盛筵’，价格至少翻倍。”

高沅忍不住问：“社长，那‘冥咒’又值多少钱？”

李茗歌白他一眼：“两亿以上可以考虑。”

当然，李茗歌的建议是，让他以物易物，用校牌换一些觉着能用的诅咒之物来。

社里的资金还够用，没必要全换成钱。

大多被诅咒者都会选择离群索居，所以资源可以说相当匮乏的，钱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对于李茗歌这样出身优渥同时实力又是位于各社第一梯队的人来说，钱这种东西，最终只是个数字罢了。

从交易管理处出来，高沅走到了交易广场的角落平台，扑了层布，摆上了五个校牌：“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不对，这批校牌得分批在不同的地方卖掉。”

“作为月见社的智者，得多多考虑问题，不能每次都是社长为我们做打算...”

由于是第一次卖东西，他没有准备好灯泡。于是干脆把手机拿出来，把屏保颜色换成变换色，挂在了铺子旁的一根杆子上，就开张了。

尽管看上去颇为滑稽，高沅还是没多想：“管他呢！”

正在高沅为着自己店铺这番奇奇怪怪的模样有些苦恼时，他的第一个客户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