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在陈远把叶初一从水里捞出十分钟后赶到，非常及时。

一同赶到的还有警笛长鸣的警车。

秦子榛与警察沟通了一番，说是救人心切才谎称有人偷她东西。

不但没被责备，还被夸奖了一番。

如果是普通人，现在已经被扣上假报警的帽子了，哪怕本意和出发点是好的，一笔罚款也是少不了的。

陈远并不知道秦子榛这边的情况，而是与第一时间赶到的叶初二坐上了救护车，护送叶初一去了市医院。

叶初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叶初二握着她的手，横了陈远一眼说道：“算你捡回一套狗命。”

陈远没有心思和叶初二斗嘴较真，走到走廊上拧着湿漉漉的裤脚，连内裤都湿透了，是真的难受。

“溺水后抢救及时，溺水者生命特征平稳，暂无大碍，但患者有过多发性硬化症病史，需要做磁共振检查一下脑颈脊髓吗？”拿着叶初一病历档案的医生问道。

“做！”叶初二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们先去柜台前挂个号吧。”

“多发性硬化症是什么病？”跟着叶初二一起去挂号的陈远问道。

他本来想拿手机查一查这病的资料，结果手机泡水里太久，已经开不了机。

“是治疗难度紧次于癌症的神经免疫系统疾病，终身的慢性疾病，现在也没有根治的手段和特效药，病情危急时得注射干扰素进行缓解治疗，但干扰素的副作用很大，会降低人体免疫功能，有时候干扰素素比这病的危害还大。”叶初二苦笑说道。

“这病还会不断复发，每一次复发的病情都会更加严重，有很多并发症，失明、瘫痪、认知障碍、大小便失禁、乏力、语言障碍等等，当然，最严重的时候也会夺走生命，基本上从病发后十五年左右会丧失自理能力，有近半的患者坐在轮椅上。”

叶初二数着手指头，一一说着病症。

“嘶呼……”

陈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寒意又增添了几分。

不但是不治之症，还如此折磨人的心智，宛如一把尖刀在身上慢慢割肉。

“最近听说国内首个多发性硬化症口服治疗药物上市了，好像是叫是特立氟胺来着，一盒得上万，还经常缺货，我姐没舍得买，印度那边的盗版药好像很便宜，可以考虑一下代购路线，听说这药以后也会进医保，不知道会便宜多少，但多少也有个盼头。”

“叶初二，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回去。”陈远甩了甩自己的手机，伸手说道。

现在的智能机没卡针一时半会连手机卡都取不出，怎么说先给今晚忙活的人打个电话报平安，让他们可以停下来了。

“喏，给。”叶初二很积极地拿出了她的手机。

陈远没特地去记手机号码的习惯，但在林汐拿到第一部手机后，强迫陈远记住了她的电话号码。

陈远第一时间还真怕林汐把陌生号码当成骚扰电话挂了。

但凭借林汐的聪明，联系不上他，又看到本地号码可能第一时间就会猜到是他。

“喂，林……”

陈远话音未落，林汐的嘴巴就如同机关枪一样问道：“少爷，你为什么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在哪里？没和女人在滚床单吧？”

“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跳河救人的时候我忘记把手机从身上拿下来，多半是坏了，我人正在市医院里，待会就回来了，你帮我转告柳菁他们，说人找到了，谢谢他们，改天请他们喝酒……啊嚏！”

陈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叶初二看着身体打着寒颤的陈远，担忧地问道：“陈远，你没事吧？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女人的声音？”林汐警觉地说道，“少爷你的身体现在很湿吗？不许脱衣服做奇怪的事情啊，我这就给你送干净的换穿衣服过来！”

林汐挂了电话，陈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叶初二。

“怎么了？”

“她待会要来医院。”

“谁？”

“我家的女仆。”

“女仆，哼，有钱人的恶趣味。”

不置可否，这确实是有钱人的怪癖。

“先拿这个凑合一下吧，我找护士拿的。”叶初二递过毛巾，偏过头，不坦率地说道，“你要是感冒了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哦，谢了。”陈远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叶棋和他的妻子周芳仆仆地赶到医院。

叶棋紧握住陈远的手，低着头，真诚地说道：“就是你救了大娃吧？谢谢。”

周芳把手掌覆盖在陈远手上，真挚地说道：“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今天厂里加班，没能守着她，唉……”

陈远受宠若惊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陈远打量着周芳，这一位就是叶初一的母亲吗？

脸上有些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眼角噙着泪水。

身上还穿着不知道哪一个工厂的工作厂服，大概是听到了叶初一失踪的消息后，就急忙赶了出来帮忙寻人。

“爸，我让医院给姐做磁共振了，我怀疑姐的病又复发了，否则姐不可能突然想不开的。”叶初二怨念颇深地瞪着陈远说道。

“嗯，我们先等结果出来吧，要做最坏的打算。”叶棋点了点头说道，身为一家之主的他还算镇静。

林汐比叶棋夫妻晚到一步，背着她的书包，一只手还提着陈远的鞋，另一只手抱着保温杯。

“少爷，我来帮你换衣服吧，从内到外的那种。”

“不需要了，我自己来。”

还好叶初二和她的父母都进磁共振室外等待叶初一的检查结果，否则听到林汐的变态发言，陈远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良好印象就会被瞬间击垮。

陈远支开林汐，去厕所里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林汐把陈远的湿衣服全装进袋子里，递过保温杯说道：“少爷，这是热乎乎的姜汤，喝点祛寒吧！”

“好。”

热姜汤下肚，陈远的毛孔舒展开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但危机还没有过去，还要看命运这把镰刀似乎要继续玩弄叶初一的人生。

“少爷，叶初一这个傻女人是打算跳江自杀？”

“嗯，她得了多发性硬化症，这病是治不好的顽疾，她不想拖累家人就……”

“不能理解，更不能赞同，死了一了百了是最自私的行为，是不敢与命运搏斗的弱者，妈妈也是一个自私的弱者！胆小鬼！”

林汐轻咬着嘴唇，眼角湿润地投入陈远的怀中。

“林汐……”陈远紧搂住林汐，轻抚着她的后背和秀发。

睹人思情，林姨当年所患的病也是无法根治的顽疾，哪怕有昂贵的药物吊着，她本人却放弃了生的希望，最后身体的抗药性越来越强，各种药物都无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情恶化。

人的身体确实是有无限可能的，有些人被医生说了顶多活五年、十年，但最后却活到寿终正寝的例子不要太多，人体还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强大的内心不是每个病人都有的。

心情恢复的林汐推开陈远的胸膛说道：“少爷，把手机给我吧，我帮你把手机卡装到我的手机上，还好我买的手机是双卡双待。”

“你准备得还真是周到。”

“那当然了，我可是万能女仆啊。”林汐得意地说道，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裙摆飞扬。

“不但照顾着少爷的日常起居，还管控着少爷射……”

陈远捶了一下林汐的小脑袋瓜子，没好气地说道：“不要正经不到一分钟就露馅了，我们也去磁共振室外去听听检查结果吧。”

“少爷等等我啊。”

陈远停下脚步，回过头伸出了手。

会意的林汐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陈远的手，林汐的小手很软也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