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晔华的眸子沉了沉，随手将帕子放在了一旁，装作没听见似的，说道：“我给你准备点吃的去。”

司灼知道他在装傻，“问你呢，绿合的帕子怎么在你这！”

“你很虚弱，吃完东西……”

“回答我！”司灼抓住了君晔华的胳膊，由于太用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几近破音。“绿合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君晔华将司灼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掰开，握在了自己温暖的手心中。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还没有消肿的脸，犹豫了好久，才如实回答道：“昨天，没了。”

嗡——

司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君晔华在撑着她，估计又要晕了过去。

她的唇瓣颤抖，眼睛闪烁，双手挣脱了君晔华的束缚，不敢置信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呵呵，怎么可能，她那天还喊我起床呢！她……不可能。”

“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君晔华试图搂住她，可是却被她躲开了。

司灼推搡着君晔华，挣扎着要起床，眼泪啪嗒啪嗒地不受控制往下掉落，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她怎么能相信呢，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每天都能看见的姑娘……

“你躺好，大夫说你需要静养。”

“你让开，你让开！”

“躺好！”君晔华命令道。

看着司灼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心中也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吼完司灼他顿时就后悔了，连忙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怎奈根本阻止不了这泛滥成灾的眼泪。

“你让我怎么躺好！她是我在这里唯一一个愿意对我好，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就没了，为什么？！”

司灼愤怒地推开了君晔华，一把掀开了被褥，怎奈身体超出她想象的虚弱，脚还没沾地，整个人连人带被便滚了下来，正好碰倒了旁边的矮柜，茶盏碎一地，那沾了血的帕子恰巧落在了她的面前。

君晔华多次想伸手扶司灼起来，都被她冷漠地拒绝了。

司灼趴在地上，手里捧着绿合的帕子，哽咽着说不出话，紧紧地将帕子攥在手心里，贴在胸口的位置，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

“是萱儿。”君晔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似乎已经是猜到了这个答案，司灼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可从君晔华说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她还是没有克制住，只觉得喉咙一甜，眼睛瞪了瞪，“噗——”一口猩红的血喷洒而出。

“绿若！”

司灼抬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君晔华，被鲜血染红的唇扯出了痛苦地笑容。她大声地笑着，流着眼泪，嘶吼着：“这是你们君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这是你们君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这是你们君家亲手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这是千金小姐吗？

不！

她就是恶魔，她是魔鬼！

“绿若，你冷静点，你的身子……”

“冷静个屁！你让我怎么冷静！”司灼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把脸藏在自己的怀里，抱头痛哭着。“绿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整个房间，手指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胳膊皮肉里，渗出的血丝与帕子上的暗红的血迹融为一体，再次鲜艳了起来。

绿合的清澈单纯的笑容在司灼的脑海里重复播放着，整个君府除了君晔华，只有绿合是真心对她好。她们同一天进府，同一天被赋予了新的名字，住在同一个房间。

绿合会给她通风报信，会偷偷的留着吃的给她，会细心地教她怎么浇花养草，会在她受伤的时候为她流眼泪，哪怕她的胆子很小，她还是会选择帮助她，护着她。

可是她却没有保护好这么好的姑娘。

“啊！啊！我对不起你……”

司灼歇斯底里地哭着，君晔华还是选择了放任她，她压抑得太久了，也许哭完了，就好了……

那天，司灼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兴许绿合的死只是她情绪爆发的一个契点，压抑了那么多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了。

绿若这个身子是真的越来越弱了，她想去找晔萱替绿合报仇，可是她连喝口水都需要君晔华喂她，整日里咳嗽，大夫、药、补品，一个不落下，可就是没有好转。

司灼像一个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君晔华照顾她，守着她，每天听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要见晔萱”，他只要回答一个“不”字，她便合上眼，再不看他。

这日，君晔华照例给司灼喂了药，司灼也照例问了遍“我要见晔萱”，他叹了口气后说道：“萱儿前几日便被我爹关进柴房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家罚了三十。”

“呵。”司灼难得愿意多说了一句话。虽然只是一声冷笑。

“绿若，你别这样，你要想开点。”君晔华柔声劝说道。

司灼睁开了眼睛，琉璃眸淡然地看着他道：“你告诉我怎么想开？当初我不小心摔了二夫人一下，家法三十棍，禁闭三日，断食断水，抄写经书一百遍。可咱们的大小姐弄死了一条人命，还不抵二夫人摔的一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