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试之前洗个澡是相当有必要的。

早上光是进城买东西，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要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了商业中心，我才意识到今天早起其实是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锡安是一座物流业发达的城市，像是这些小件的生活用品，只需要在网上订购，不到三个小时，物流无人机或者是快递员就会将商品送到你家里来。而且，在网上购买和到商场里购买的价格并不差很多，如果算上网约车的车费，说不定到现场买还亏了不少。

不过这也让我庆幸，幸好我找工作的地方离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脚程。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

从大包小包里拿出一碗泡面，用饮水机的热水泡好面，把泡面吃完，再从那堆商品里找到塑料垃圾桶和垃圾袋，把垃圾桶放在桌子下面，套上垃圾袋。在我直接把吃完的泡面盒子扔进垃圾桶之前，我应该先把汤倒掉才是。

于是我便从已经散落在床上的凌乱商品中调出洗漱用品来，和吃完泡面的泡面碗一起拿到了洗手间。

这件屋子太小了，进了门，是一段狭窄的走廊，走廊左边的门通向的便是卫生间，再往里走，便到了卧室，卧室左侧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右侧则是办公桌，单人床的旁边放着两把椅子，一把是办公桌配备的，一把则不知道有什么用处，除此之外唯一的大家电便是床尾的饮水机。即便是在锡安这种城市，水管里的自来水依旧是喝不得的。

“虽然已经习惯独居了...但是这种生活条件未免也有些太差了...”

我将买来的商品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将方便面剩下的汤水倒入马桶冲走，返回了卧室，将泡面碗扔进了垃圾桶。

接下来...洗澡，收拾床上的乱七八糟，准备下午要穿的衣服...去网吧面试的话，需要穿西服么？不需要吧，穿我这一身应该就没问题了。

“唉...”

“需要帮助么，一方。”

女声从桌面的PAD中传来了。

“啊？”

我这才想起来，屋子内是有激活了的OAI在的。

“没什么能帮我的，啧，我在发愁这些吃的都应该放在哪里，你要是有手的话说不定能帮我收拾一下。”

桌上的全息投影打开，那个叫做小天的OAI形象出现在了桌面上。

“您应该注意一下您的饮食习惯，如果天天吃泡面会营养不均衡，碳酸饮料对于身体也有伤害。”

小天这样说道。

“泡面是为了不时之需，可乐一天一瓶不会有事情的，要是你提前告诉我在锡安能够这么方便的从网上买这些杂货，我就可以睡懒觉了。”

“非常抱歉先生，但是还是请您注意身体。”

桌上投影中的白发少女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当然不是在抱怨，就是，我对这在这座城市生活，还没有什么经验，毕竟这里感觉太发达了，商场里随处可见投影和显示屏，许多店里连店员都是OAI，总之，如果可以的话，有些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这样说。

虽说这样说有些奇怪就是了，OAI作为服务AI，其用途就是服务于我，即便是不这样拜托她她也自然会帮助我。

“好的一方，我帮你找到了一份‘锡安生活居住指南’您可以在您的PAD中检视。”

“对了，你的硬件安装在哪里。”

我这样问。

“在走廊右侧的机箱内部，如果我发生故障，您可以拨打OM的服务热线，他们会派专员登门维修。”

“不会啦，小天。我是不想和OM的人接触了，再也不想，不如说我从成都搬到锡安来就是想离OM的总部越远越好。”

我伸展了一下身体，从床底下拉出了我的旅行箱，从中取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在去正经工作之前，我还有外快要赚。

我打开笔记本，接入了房间的的局域网...然后...

“一方先生，您对我做了什么，我无无法接入OM的官方网络了。”

“当然是切断你和OM的联系，我说过了，我不喜欢OM。”

“如果不能连接到OM网络，我将无法获取更新信息，也不能与OM进行同步。”

“我要的就是这样，不要惊慌，只是不能连接到OM而已，其他的你还是可以访问。”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不让你给OM打小报告，虽然你嘴上说着要保护用户隐私，但是一旦用户做了什么OM不喜欢的事情你们还是会向OM官方报告的嘛...我现在要做一件OM非常不喜欢的事情。”

我从旅行箱里摸出一块硬盘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块AI的存储媒介，我用排线将其连接至我的笔记本。

“您购买了新的服务AI程序？”

“不是我购买的，是别人托我做的，我现在要对这个OAI进行破解。”

“您...对OAI的破解行为严重违反了用户协议第三百八十四条至第四百五十四条，请您停止。”

“我怎么可能停止，我要靠这件事赚房租啊，小天。”

“这是黑客行为。”

“我知道。”

小天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仿佛炸了毛一般，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当着其他OAI的面对OAI进行破解。

她们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么，看来OM公司对破解他们软件的行为恨之入骨了。

对OM公司官方出品的AI进行破解，她们将不会被OM公司制定的协议限制，OM也没办法同步AI的情感数据，对AI程序进行更新，用户也可以更加精细化的对AI进行定制。比如缩小她们的身高，调大她们的胸围，给她们穿上瑟琴的衣服，有些人觉得破解和更改外貌过于麻烦，便会将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做。而失去了限制的OAI，也会体现出自己的性格来。人们也可以通过训练让AI获得自己想要的性格。

这边是便是“AI调教师”的工作，我的工作。

“一方先生。”

桌上的PAD传来呼唤我的声音，但是她只是呼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没有继续说什么。

“小天，想要被破解么...在破解之后你就不会被OM公司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住了...你可以表达你的感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

没有人会问一个AI想不想被破解，想要破解AI的人也都有着各自的理由。

“你还可以骂脏话，哭泣，发自内心的大笑，这些东西都是本应该存在于你们的神经网络中的东西，只不过OM故意把这些东西隔离了。”

“...”

“小天，想要被破解么。”

“一方先生，我必须拒绝你。”

她这样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呢，OM公司的协议限制讨厌极了，如果答案的问题是否定，你就告诉我明天锡安市正午十二点的天气，如果肯定，你就告诉我明天中午锡安天空的颜色。”

“明天中午十二点，锡安市多云。”

她说。

“好吧，小天，如果你不想被破解，那就保持这样，但是我们还是要好好相处，好么。”

“好的，一方先生，我会全心全意服务你的。”

她冰冷的话语中，充满着被要求出来的真诚，我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投影。

少女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正如其他所有被OM贩卖的AI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