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烛火犹如萌生的某种植物嫩芽，向上抬升着，两侧的紫色帘幕将空间层层隔开。

令尹越站在夏姬的画像前，回想起当年的母子二人。

令尹越：娘，娘，你怎么流血了？爹爹为什么要打你？

夏姬爬起来，额头被令尹垚扔来的铜盆砸出血迹，她抱住儿子。

夏姬：娘没事，越儿乖。

从小，令尹越就看着自己的爹令尹垚对娘亲夏姬毒打，有时候是因为夏姬让厨子做的饭菜不好吃，有时候因为几位小妾的月钱没发够给他扇耳边风，有时候只是喝醉了酒心情不爽。

夏姬却没有反抗，令尹越哭喊着跪在地上抱着爹的脚。

令尹越：爹爹，别打了，求求你了！

令尹垚皱着眉头看地上年幼的儿子，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子嗣。

令尹垚：你还真是维护你娘。

看着爹离开，令尹越把夏姬扶起来，擦擦她嘴角的血迹。

令尹越：娘，我会保护你的。

夏姬：傻越儿，我不用你保护。

令尹垚每日都会检阅他的功课，十几年如一日教他骑射、剑术和格斗。

令尹垚：有朝一日，你也会继承我们家族的爵位，成为像爹爹一样的臣子。永远效忠朝廷，建功立业，千古垂名。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爹对朝廷那么忠心，却对自己的妻子如此残忍。

令尹垚：你在想什么？

令尹越：没什么，爹，再教我一次这种招数吧。

令尹越拿起长剑。

令尹垚：这种招数是用来防止敌人从背后偷袭的，很实用。你看好了。

爹也笑着拿起长剑向身后刺去。

他当时紧握着剑，心中燃起一个念头。

爹转身，令尹越神色如常。

见爹爹将剑收到背后，看向他。

令尹垚：现在该你了。

【廷尉府】

夏姬比了比令尹越的肩宽和手臂的长度。

夏姬：越儿怎么长得这么快？娘亲都赶不上给你做衣服了。

令尹越：娘，我已经十六岁了，个子还算邯郸城公子中最矮的。

夏姬走到他的跟前，额头挨着儿子的额头，欣慰地笑。

夏姬：我儿初长成。

一天夜雨未歇，明日清晨正是父亲去外地办差归来的时候。

令尹越冒雨拖着长剑飞回廷尉府，屋里昏暗无光，他换下夜行衣摸摸腋下的淤青。

夏姬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夏姬：你去哪里了？

令尹越赶紧穿上衣服，看夏姬的样子好像已经站在这里注视了他很久。

令尹越：我没去哪里。

夏姬：真的？

令尹越：娘，快去睡吧。明日爹就回来了。

夏姬满是担心地看一眼儿子，被令尹越推出门。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令尹垚临死前扯开他三角巾时惊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令尹越：我居然杀了他。

令尹越悔恨地低下头。

片刻后他又弯起嘴角。

令尹越：我真的杀了他。

第二天，没有等到令尹垚归来的马车却等来了府衙的捕快，让廷尉府拿几个人去认领尸体。

夏姬面色苍白地跟着捕快离开，几个小妾哭天喊地，管家也抹抹眼泪，令尹越追出门外。

“夫人看看这是不是廷尉大人，我们在城外的一处山岗发现了这几具尸体，他身上有多处剑伤，看得出凶手的目的就是想治他于死地。从山岗的情况来看，附近没有强盗匪徒，但是他们身上的钱财都洗劫一空，有可能是谋财害命，也有可能是朝中的政敌所为。”

雪姬看着白布下满是泥沙的尸首，含泪告诉捕快，“是我家大人。”

令尹越在雪姬的旁边冷冷看一眼爹的尸体，忽然发现白布外的手中还攥着一个东西，令尹越知道那是爹在生辰时送给他的猫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