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起来吧。”

楚卿移开视线。

莫小遇脸色一白莫小遇：:“公主。”

楚卿：“本宫自幼与曲靖侯世子有婚约。”

她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

莫小遇：“草民愿服侍公主，为公主唱一辈子戏。”

这是他能说出的最大尺度的话了。

……

最近上京一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说那六公主豪掷千金买下琉梨园，送给琉梨园的名角莫小遇。

在此之前，大家都知道六公主喜欢莫小遇的戏，但是一个戏子上不得什么台面，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六公主做这事可一点都不低调。

不然也不会搞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皇帝对六公主宠的没底线，若是六公主真有心，怕是那女帝也是做得的，可惜了六公主无心政事。

皇帝早就对江澄不满，在他看来他家卿儿就该得到天底下最好的，哪家儿郎都配不上，那些男人都该跪在卿儿的脚边，求她怜爱才对!

这江澄跟卿儿有婚约居然还和卿儿过不去，这次更是闹绝食昏迷不醒半个多月，简直不知所谓。

要他说，干脆就别醒了，正好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卿儿多挑几个驸马。

莫小遇这事一出，最高兴的就属皇帝了。

他还拐弯抹角的向楚卿表达了自己支持的态度，甚至暗示她，要是真喜欢可以先抬进公主府，并且鼓励楚卿多与青年才俊接触，不用顾忌曲靖侯一家，喜欢哪家公子跟他说一声，父皇肯定给你搞到手。

这倒是让楚卿有点哭笑不得了。

楚卿：“爹爹您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私下里，楚卿与皇帝相处就像民间最普通的父女一样。

皇帝：“你就是太固执了，你母后要是知道你因为她一个遗愿就吊死在江澄这棵树上，一定不会安心。”

皇帝摸着楚卿的头。

帝王家亲情最是凉薄，但是对于这个孩子，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那么多个孩子，他却把自己所有的父爱都给了楚卿一个人，很多时候，他甚至担心那些皇子继位后对他的卿儿不好怎么办，他跟楚卿提过很多次，想把王位传给她，只是楚卿没要而已。

因此江澄这幅作态，皇帝是极不喜的。

这些年明里暗里给女儿送了多少美男子，女儿都没要，暴残天物啊。

楚卿陪他吃了个饭才回去，前脚刚回宫，后脚赏赐就到了，看来她买了个戏楼，老父亲是担心她没钱花用。

静柳：“公主，江澄又跑出去了。”

静柳发现公主自从曲靖侯府出来，对这只狗崽子便兴趣大减了，虽然也时常抱着，但总归没有一开始的兴致。

楚卿：“嗯，回来后给它洗个澡。”

她手下没有一丝停顿，专心致志的作画。

卷轴上是重重叠叠的远山次第向天边延伸过去，近处清晰可辨，远方渐渐模糊起来，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处。山与山之间，是一层浓而厚的云雾，只见山头，不见山脚。

以浓墨破墨，形神具备，大气磅礴。

实在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静柳：“公主，江澄这两天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静柳和狗崽子接触的比较多，自然对这方面有所察觉。

楚卿没说话，以前是人，现在是狗，当然不一样，但是这话她也不会往外说。

楚卿：“它怎么了。”

静柳抿了抿唇，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静柳：:“它今儿个舔了自己的……屎。”

楚卿波澜不惊的表情龟裂了，手抖了一下。

之前养的雪狼和猫都爱干净，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楚卿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狗吃屎这个事实……

夜里，静柳特意多问了一句，要不要把狗子带进来睡，楚卿迟疑了一下楚卿：:“不用了。”

……

六公主为莫小遇买戏楼的事，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江澄耳朵里。

江澄恨恨的砸了屋子里不少东西。

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楚卿怎么能这么做，为一个戏子买一座戏楼，他可是她的未婚夫，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收到过她任何东西。

就连温柔都是，他成了她的狗，短暂的偷来的。

明明，她之前那么温柔的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东西，让他陪着一起作画练字，有时还会亲自给他洗澡，甚至她都摸过自己那里了，怎么能不对自己负责!

江澄越想越气，拿了鞭子，带着几个贴身小厮就出去了，直奔琉梨园。

曲靖侯世子江澄上京谁人不识，他与六公主的婚约是多少人的谈资，甫一出现在戏楼门口，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进去通报。

六公主为莫小遇买楼，正牌未婚夫找上门来了，不少百姓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过来。

江澄：“莫小遇，你给我出来!”

莫小遇本来在为楚卿泡茶，听到一楼大堂里的喧闹声，他看向楚卿。

可惜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莫小遇只能试探的问莫小遇：:“公主，草民下去看看”

楚卿：“无需理会。”

她淡淡吐出这四个字，冷漠到凉薄。

即使江澄当了自己半个月的狗，但是两人积怨已久，她一向不给他面子。

江澄没把莫小遇喊出来，便不顾戏楼里的人阻挠，执意一间间去找，挡路的都被他一鞭子一个抽到一边。

走到二楼正中心的雅间门口时，与站在门外守着的静柳对视个正着。

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凉意直冲上脑门。

他觉得难堪至极，死死的握住手中的鞭子，静柳从来贴身跟着楚卿，她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个女人此时就在屋里，所以呢，莫小遇也在里面。

一步一步走到雕花木门前，被静柳挡住。

江澄：“让开!”

江澄语气里是压抑的怒火。

静柳：“世子爷，您注意分寸。”

静柳说话不卑不亢，这是她身为擎苍国六公主身边一等女官的底气。

江澄如何不知，但是这一刻巨大的难堪，铺天盖地的嫉妒，他压不住心中轰然升起的妒火，选择了硬闯。

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江澄如愿闯进去，只是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那个戏子跪伏在楚卿侧边，虔诚的亲吻她的发丝。

他眼中充斥着红血丝，眼眶微微泛红，疯了一样冲上去将莫小遇扯开，推到一遍江澄：:“滚!”

莫小遇摔倒在一边，手掌挨地，有些擦破皮了。

楚卿皱眉站起身，走到莫小遇身边扶他起来楚卿：:“疼么。”

莫小遇方才还觉得自卑又难堪，但是被她这样关心，又觉得这一下摔得真值莫小遇：: “不疼。”

静柳：“公主，静柳办事不利，请公主责罚!”

静柳没拦住江澄，这会也跟进来，面色苍白的跪在楚卿面前。

楚卿：“带莫公子去处理伤口。”

静柳：“是。”

静柳听出六公主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这才起身带莫小遇出去。

莫小遇走前还一直看楚卿，他不想去处理伤口，他想留在这里，但是他从来不违逆楚卿的意思。

门被关上，只剩江澄与楚卿两人面对面。

变成狗时，两人日夜相处，但是如今两人面对面，气氛却陷入尴尬。

楚卿不着急，看在那半个月他成了狗给自己带来快乐的情分上，她暂时不想对他做什么。

江澄觉得楚卿应该向自己解释一下，毕竟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但是楚卿没有，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眼里也没装着自己。

一瞬间，所有的怒火都成了挫败。

江澄：“楚卿，只要婚约不解除，我就是你的未婚夫。”

楚卿：“嗯。”

她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江澄最讨厌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被她放在眼里，这种感觉又卑微又难受。

江澄：“楚卿，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语气低落。

楚卿指尖一顿，她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这语气，倘若不知情的人听到，怕是要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的陈世美了。

楚卿：“你今天怎么了。”

她还是不太习惯江澄这幅姿态，她都不好意思对他明嘲暗讽，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他一样。

江澄：“你母后的玉镯子不是我打碎的，当时我迷路，走到未央宫的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有个姑娘从里面跑出来，我没有破坏，也没有故意不承认。”

他如是说道，这话憋了许久，做狗的时候说不出，做人的时候又轻易见不得她。

楚卿知道，是那日与乔羽韶说话他听到了，压下心惊和眼里翻滚的情绪，嘴角抿直了。

她不觉得江澄在骗她，没有必要，而且这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所以仔细想起来，那些细细碎碎的不对劲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用了力，骨节泛白，姑娘呵，不是江澄，那就是……

江澄：“你别讨厌我，行么。”

他眼圈有些红，语气卑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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