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节横梯，小孩颤抖着双腿感觉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爬上来，膝盖刚刚放上床，整个人便向前一扑，整个瘫软在床上。
实在是太疼了。
一下午的训练，胯，双腿，腰，肩，脚背，逐一开过，全部都超过了自己往日的极限。现在，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想到杨轩师兄中午说的，每周三开极限，每周三，就是说杨轩师兄和绍扬师兄每周都要经历这么一番酷刑似的训练吗？
小孩侧过身蜷起身体抱住双腿，放松腰部的肌肉。
腰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疼痛，小孩只是回想起来便忍不住颤抖。
小孩的身体条件是不错的，虽然因为之前缺乏强度练习，程度在舞院只能算中下，可是压起来就能感受到韧带出众的弹性。也是因此，拖了这份先天条件的福，小孩在软开上并没有吃过太多苦头。
可是，刚刚杨轩师兄的开胯和绍扬师兄的压叉小孩全都看在眼里，平日里那般坚强隐忍的师兄在这份疼痛之下尚且如此，不知到了自己竟会是怎样。小孩手心出了一层涔涔的汗，黏黏的，在练功服上抹掉一层瞬间又渗出一层，像是刑期将至的犯人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判决。
“浩然。”终于听得师父唤自己，小孩只觉耳畔嗡的一声，却只得乖乖走过去。
“趴下。”师父指指眼前的地板，“压腰。”
小孩的腰在男孩子中算很软的，就算在舞院，自己一年级的班里后腿能搬直起来的同学也是屈指可数，而小孩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相比压腿和开胯那种韧带撕扯的疼痛，压腰时骨骼挤压的窒息感却是小孩最为恐惧的。
但师父既这么说，小孩还是乖乖在地上趴好，双手直直放在耳侧，紧握在一起。
小孩的脸颊贴在地板上，木质的地板有些微凉，很快便被肌肤的温度暖的热热的。不肖耳听，心脏咚咚跳动的剧烈声响从胸腔内沿着骨骼清晰地传到脸颊，频率是前所未有的快。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丝毫没有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小孩感到师父跨过自己，双脚立在自己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去，一双大手牢牢钳住了自己的手腕。
小孩想强迫自己做一个深呼吸，可是刚深深吸进一口，便感到手腕被师父毫不犹豫地牵拉起来，又向脚踝处对折过去。
“呃……”一切进行得太过行云流水，吸进去的气流还来不及呼出，便感到腰部传来一阵锐痛，那股气流随即转化为一声长长的呻吟，划破了午后静谧的空气。因为脖颈极力后仰，这声呻吟低沉嘶哑，听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叶展收小孩入门的那天就大概试了试小孩的程度，知道小孩柔韧不错，这一下着实也没有费什么力气，没想到小孩竟是叫的如此凄惨，不由得一惊。虽然小孩条件好，年龄也小，可是毕竟腰不比别的，别弄伤了才好。这么想着，连忙松了手放下小孩。
小孩正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疼痛，却突然被放开了，犹豫着，准备爬起来，刚屈起膝盖撑起来，却又被师父按了回去。
叶展看小孩行动自如，没什么事，明白刚才那声惨烈的叫只不过是受不住疼，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有这么疼？”叶展眉头一皱。
小孩虽趴着看不到师父的表情，却也听得出语气中的不悦。刚刚虽然痛，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忍，那声叫，多半是因为疼痛来得太突然。
叶展重新拉起小孩的手，慢慢使力，很轻松便将小孩的手拉到了脚腕。这次小孩倒是没有喊叫，平时课堂上压腰也基本是这种程度，这种疼，对于小孩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
叶展让小孩握住自己的脚腕，自己走到小孩的正面，双手放在小孩的腰上，使力向下。只一下，小孩的腰和臀的间距便缩小了一大截。
小孩只觉得一阵锐痛传来，一阵呼痛几乎又要冲出，怕师父责怪，又拼命咽了下去。可是腰上的力量却一下重过一下。
小孩感到腰椎的骨头似乎被紧紧挤在了一起，疼痛如洪流一般一波波冲上大脑，原本握着脚踝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在这剧烈的疼痛下松了劲，只乱抓起来。
叶展看着身下的小孩，一张小脸紧紧皱在一起，满面通红，身子却不安分地动着，一只手压牢身下的小孩，便伸手取过不远处挂在把杆上的藤条，狠狠一下甩在小孩的手臂上。
“不许动。”一声低呵。腰不比别的，小孩这样子万一别着劲儿，是很容易扭伤的。
小孩还在疼痛的洪流中奋力喘息，突然就感到手臂上狠狠挨了一下，耳边传来师父严厉的声音，浑身的力道像是被瞬间卸了下来，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片刻，又想到什么似的奋力去够自己的脚踝。
可在这种疼痛之下，好像如论如何也使不上力，试了几次，居然都没有成功。
叶展见状，也没有再为难小孩，用膝盖抵住小孩的身子，双手帮小孩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小孩发泄似的紧紧握住，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腰间的疼痛，手指的关节都有些发白，可是身上的力道却再一次汹涌而至。连小孩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逃离了眼眶的束缚，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划入鬓角。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才感到身上的力道终于不再继续，虽然疼痛依然狠狠挤压着身体，小孩还是尽力渐渐控制自己停止啜泣。
“数到一百。”师父的声音幽幽传来。
“一，二，三，四……”小孩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慌忙开始数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身体的极度拉伸还是刚刚的啜泣，声音嘶哑，闻者不忍。
“二。”师父沉声道。
小孩才发觉自己急于结束这场酷刑，数的太快了。
“一……二……”小孩重新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腰间的疼痛没有半点要减轻的意思，反而更加抓心挠肝起来，一波波冲击着自己的神经。
“三十五、三十六……呃！”正数着，胳膊上却又挨了狠狠的一下。小孩被打得一个猝不及防，失声叫了出来。
“二十！”
又一波泪水涌出来，小孩感到眼前一片迷蒙，眨眨眼睛，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脸上的泪痕划入早已被冷汗浸得湿透的鬓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又因为无意识地加快了数数的速度而挨了几下，终于熬到了一百。
却在数到一百的瞬间，腰上又迎来了一波更重的力道。
这种感觉，就仿佛拼尽最后的力气在沙漠中奔向泉眼，却在即将到达的那一刻发现只不过是海市蜃楼。
“最后十下。”师父道。知道小孩已经濒临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限，叶展没有再逼小孩数数。
一下重过一下，小孩感到自己的肩膀已经随着这份力道一下下触碰到了双腿，并且每一下都贴得更紧密些。
小孩仰着脸，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前所未有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之前所以为的极限。
小孩回忆着下午的情景，尽管现在身上还痛着，却仿佛已经是梦境。小孩舒展开蜷缩的身体，活动了一下，把腿从侧面搬起来，紧贴耳侧，闭上了眼睛。
未来，还有无数这样的疼痛在等待着自己呢，要成为优秀的舞者，可不能认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