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庆功宴，师父看绍扬恹恹的没什么兴致，便早早结束了。

躺在床上，之前那样心心念念的“梅花杯”一等奖，现在终于拿到手，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欣喜。

刘嘉脸上骤然肿起的掌印犹在眼前，踉踉追着那男人出去的背影只是想起来便一阵揪心。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他的伤怎么样了？那男人有没有为难他？

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无眠。

隔了一天，便又是周末。绍扬耐不住，上午练了功，吃罢午饭，便到艺大附中找刘嘉去了。

绍扬没有提前告诉刘嘉，直跑到艺大门口，才给刘嘉去了个电话。关机。刘嘉练舞时向来关机，比赛才刚刚结束，周末的下午居然还在练舞，也不知他的脚伤怎么样了。绍扬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冰冷女声，心底一阵烦躁，却也只等在艺大门口，大约过个半小时左右便再打过去，然而直到傍晚，电话才终于接通。

“喂。”那边刘嘉熟悉的声音响起，细听，还有些微微喘息。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出来吧。”绍扬道。

那头迟疑了一下，绍扬心里一紧，不过刘嘉还是答应了“好，我马上出来。”

刘嘉看看手机，从第一个未接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刘嘉估摸着依绍扬的个性，定是已经默默等了自己很久，便急急换了衣服向校门口跑去。

十分钟之后，刘嘉便出现在了校门外。

面前的少年，脖颈上亮亮的满是汗水，还有汗珠从额角沿着脸颊滴下来，绍扬便知道这定是刚练完功便跑出来了。

十月北京的傍晚，北风裹挟着秋寒一波波袭来。刘嘉刚刚练完功只觉得热，怕绍扬久等，只慌忙套了短袖T恤便跑出来，一路跑来不觉得，站定了才感到一阵凉意。

看刘嘉抚了抚裸*露在风里的小臂，绍扬脱下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一裹“披着吧，落了汗当心着凉。”

刘嘉看绍扬的脸色并不好，也只得乖乖将手穿进袖子里。

绍扬和刘嘉找了一家小馆子坐下，刚刚考来北京的时候，两人每周几乎都要见一面，轮流跑到对方的学校，聊聊一周来的经历，互相倾诉彼此的心事，互相安慰鼓励。这家小馆也是当年常来的，只是一年没来，竟是换了店主，装潢菜单都不同于从前了。再看面前的少年，原本那样阳光骄傲的小孔雀，现在却写着遮掩不住的疲倦，曾经那样无话不谈的两人竟然也生出几分尴尬的沉寂，不由得油然而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之感。

“脚怎么样了？”绍扬问道。

“没那么痛了。”

“不好好养着，还练舞？”

“没……就是去活动活动，没用脚。”活动活动就如此汗如雨下？绍扬有些不悦，本想再问有没有被老师为难，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气氛一时更显尴尬，还好菜正好端上来，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吃饭。

刘嘉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小小一碗饭只平了冒出的尖尖。

“吃这么少？”绍扬道。

“最近有点超重。”刘嘉笑笑。

刘嘉本就是易胖体质，绍扬是知道的，当年两人刚刚开始学舞的时候，刘嘉还是个小胖子，据说就是为了减肥才被妈妈塞进舞蹈班的。后来随着练舞时间长了，运动量在那放着，身体也开始拔节，便自然地消瘦下来，虽然期间也有过几次隔了长假回来明显胖了一圈被老师罚跑步的情况，可是谁会要求正长身体的少年去节食呢？再看眼前的少年，裹在黑色的外套里，看起来如此消瘦单薄，还控制个什么体重？！绍扬只觉头脑一热，啪得一声拍了筷子，引得旁边桌上的客人纷纷侧目。

“刘嘉，你有完没完？”

绍扬虽然平时话不多，对人也是一向温和，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刘嘉也从没见过他冲谁发过火，这么一吼，刘嘉也是惊得一颤。

“绍扬，你这是干嘛啊，我真的饱了，早就习惯了。”刘嘉扯扯绍扬的袖口，小声道。从未见过绍扬的脸色这样难看，心里自然也是没底。

谁知绍扬听到“习惯了”三个字，更是火上浇油，竟是反手死死捏住刘嘉的手腕。

“老师逼你的，是不是？”

绍扬的目光灼灼逼人，直视着刘嘉的眼睛，刘嘉却也是骤然冷峻起来“没有人逼我。”

“脚伤到路都走不了还上台比赛，得不到第一名就被扇耳光，瘦成这样还节食，没人逼你？嗯？”绍扬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对所有人都是温和如水，眼前这人偏就能激得自己失去理智。

刘嘉却是呼地站起来，目光毫不避让“比赛时受伤，是我运气不好，我不会因为输给你就自暴自弃。可是身为舞者，只要上了舞台，哪怕脚断掉也要跳完才能谢幕。我的老师我清楚，每个人努力的方式不同，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忘了我们的梦想的。”声音沉静如水。

说罢，刘嘉挣脱了绍扬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走掉了。

望着刘嘉还有些蹒跚的背影，绍扬竟是被梗得说不出话来。想追，却又不知道若真的追上去，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曾经的梦想，一起站上最大的舞台的梦想，我们以如此不同的方式，最终真的能够殊途同归吗？

染染：

染染：四叶草的话可以看一看这篇文，看了80多张哭了四五次，艾玛，我是不是泪点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