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手机响了。

她按了接听键打电话时她声音会下意识下调两个音量：“喂？”

乍一看有些偷偷摸摸，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被别人听到她的谈话内容。

刘耀文睨她一眼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移开了视线。

起身，踱步去了室外。

林佳结束通话后，四处张望了下找刘耀文。

最后透过左侧的窗户，在树下看到了他。

他懒洋洋地将背抵在树上右手捏着烟左手拿着手机微低着头百无聊赖刷手机。

她盯着他瞧了几秒，他侧目目光沉沉地望过来。

林佳下意识咧嘴笑。

他挑了挑眉，随手将烟掐灭。

没有回医务室，转身去了便利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包口香糖。

刘耀文撕开包装，丢了条口香糖进入嘴里。

片刻后，他推门而入，淡淡然瞟了她一眼：“打完电话了？”

“嗯。”林佳点点头。

他走到床边坐下。

伴随着一阵口香糖的薄荷味，清清凉凉地。

连带着他身上的烟味散了许多，隐隐约约萦绕在他身上，不仔细闻闻不出来。

林佳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看刘耀文：“颖颖借了辆电动车接我回家，现在她在来医务室的路上差不多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言外之意有拒绝刘耀文送她的意思。

最近她在林父林母面前提刘耀文的频率有点多林母已经憋着火。

这会儿要是让刘耀文送她回家林母那边会非常麻烦。

凡事儿都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让林母接受刘耀文，现在不好让刘耀文送她回家的。

刘耀文对此充耳未闻。

他神色不变，没有接话，转而说：“林林，知道我为什么单单对你那么特殊吗？”

“大概是我长得美、人又有趣。”林佳认真回。

她是真觉得自个儿优点很多，刘耀文喜欢她很正常不过。

刘耀文未反驳她的自夸，承认她的优点。

嘴角勾了一勾，对于她的厚脸皮，他嗤笑一声，算是回应。

林佳皱眉，不满地嚷嚷：“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啊？

刘耀文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似是在安抚：“猪得养肥了再杀，人也一样。”

话说得没头没脑。

视线与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林佳怔然，不解看他。

他目光深深，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林林，你快一些长到18岁吧。”

林佳隐约猜到他的意思。

十八岁。

成年。

跨过了成人的门槛，脱离了早恋的行列，稚嫩虽未完全褪去，但已有了独立自我的资格……

虽然还拘与学生身份不能太过张扬，但至少某些情感和欲望已然变得合乎于情理……

林佳眼睛一眨未眨地盯着刘耀文。

他微低着头看他，表情淡漠，双眸里却透着一股子猛兽捕捉猎物时特有的虎视眈眈与势在必得。

他没有一言半语。

她却仿佛听见他说：“十八岁，大姑娘，可以吃了。”

“……”

宋颖赶到医务室，将车子停放在门口后，她火急火燎推开了门：“林林，我来啦——”

顿了顿，看到床边的刘耀文：“刘耀文。”

“嗯。”刘耀文眼皮上下一合一开，算是回应。

见宋颖来，刘耀文便离开了。

宋颖将林佳送到小区楼下。

林佳拥抱了她一下：“谢谢你啦。”

宋颖盯着她额头看了下：“你怎么一身汗？”

林佳掏出纸巾将汗擦掉。

被狼惦记能不吓出汗么？

但这事儿不好和宋颖说，想了想，林佳说：“这不是刚跑完没多久么？热的。”

宋颖看了看她的脚踝，红通通的，有些肿。

她不太放心，拧眉道：“你自己能行吗？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

——

班级主题活动，最后的模特定的是刘耀文和林佳。

林佳递了四份海报给刘耀文：“刘耀文，海报做出来了。”

刘耀文接过，随手把其中一份放进了桌洞：“原图呢？”

照片是刘耀文自己拍的，拍完后把照片发给了刘耀文，由林佳合成海报后打印出来。

中途没有其他人接手。

——刘耀文不让。

对于刘耀文的女装照。

刘耀文自己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将照片给了林佳后便毫不留情清空了文件夹。

现在林佳是唯一持有人。

珍贵难得且稀有，林佳自作主张留了备份，悄悄存在了自家电脑里。

现在刘耀文问起。

林佳手指点了点桌子思考片刻，一本正经地回他：“删了，删得干干净净。”

他不语。

扬手捏上了她的脸，微微用力掐了一下。

“嘶……”林佳吃痛，因为心虚，没敢躲。

显然她的谎话被戳破了。

她虚心求教：“怎么发现我说假话的？”

他瞥她一眼：“告诉你原因，好让你下次继续骗我？”

她那么狗腿的一个人，每次对着他永远都是笑嘻嘻地，要是她真的删除，一早就会颠颠儿跑过来找他邀功了。

林佳干笑：“那不能，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他们在闲聊，旁边的人却坐不住了。

大家对于女装打扮的刘耀文好奇得不得了。

在刘耀文说海报做出来的瞬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一直听他们的动静，跃跃欲试地想去看海报。

但是碍于刘耀文在，没谁敢冒失去看海报。

推搡了片刻，死命给苏栋戴高帽，推他去拿海报。

“栋哥，你跟文哥那么铁，也就你能把海报从文哥手里拿过来了。”

苏栋吹牛：“那可不，我跟他是兄弟，他肯定给我面子，等着！”

他趴到刘耀文桌前，一脸的灿烂笑容：“让我看看呗？”

“嗯。”刘耀文懒洋洋应了声。

他那么痛快，苏栋反而犹豫了：“真的？”

刘耀文捏起一张卷成卷儿的海报往他面前晃了晃：“不要？”

“要要要！”生怕刘耀文反悔，苏栋几乎是抢着接过。

沈晗扬赶紧凑过去：“给我也来一张看看呗？”

刘耀文给了。

顺手又给了孙泽一张。

林佳凑到苏栋旁边跟着看海报。

虽然她已经见了许多次女装刘耀文，但再见，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许多和他们关系不错的都纷纷挤过来围观。

海报打开的瞬间，人群传来一阵吸气声：“哇！”

海报里。

刘耀文穿着学校的校服，戴着长卷发，长发遮住了脸颊线条，淡化了他硬朗的脸部轮廓，多了分独属于女性的柔和。

下巴比女性要明显强势，格外坚毅，比女生要冷峻上许多。

眼神锐利，薄唇紧抿，是惯常的漠然高冷。

柔和与硬朗并存，精致又不失英气，各种复杂的感官刺激掺杂在一起，画面竟然异常地和谐且令人惊艳。

一眼望去，画中俨然是一个冷艳妙曼的女郎。

女生看得又惊又喜：“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我心目中的女将军啊！”

“太犯规了，怎么这么美。”

男生看看海报，再看看刘耀文。

表情有些复杂，还有些遗憾。

他们没敢冒然评价。

毕竟谁都知道刘耀文对女生还算宽容，对男生那真的是从不手软。

那滋味，谁惹他，谁知道……

只有苏栋这种发小才会拿刘耀文说几句。

他对宋颖感慨：“颖颖啊，幸亏刘耀文不是女的，不然校花的桂冠就是他的了。”

林佳闻言，对苏栋他们摇了摇头

但他们并没有看见。

沈晗扬对着刘耀文叹了口气：“阿文，你最近离我远点，我不想变弯。”

孙泽说：“阿文，你想不想试试男人的滋味？我可以免费提供肉体供你玩弄……”

刘耀文百无聊赖地转着钥匙扣，也不看他们，只是盯着钥匙看：“想死就直说。”

很平常的语气。

但几个人确是一愣，而后齐齐噤声。

“……”

他们安静下来。

刘耀文从桌洞中拿出一张海报，打开，冷冷看了眼，抬手将之撕得粉碎。

苏栋几个人面面相觑：“……”

班长看到他破坏公物，想去说。

刚站起，李恬儿拉了他一下。

他扭头看她，她默默对他摇了摇头。

班长握了握拳，最后选择了坐下。

刘耀文往苏栋和沈晗扬还有孙泽身上扫了一圈。

眼神越来越冷，嘴上却漾出一抹笑来：“很好看？”

众人齐齐摇头。

“要不要带回家里看？”他唇边的笑容弧度又大了几分，声音却冷意加重：“嗯？”

危险不言而喻。

苏栋和沈晗扬对视一眼，果断学着刘耀文的样子，把海报撕得粉碎。

孙泽见状，也跟着撕了。

但刘耀文没有为之所动。

他还保持着那副诡异的表情。

似笑非笑，有笑容，没笑意——

俊脸上寒意森森。

沈晗扬直觉不妙，愣愣看向林林。

林佳双手捂住脸，没去看他们。

他们不知道，早在他们撺掇她假摔的时候，刘耀文表情就已经不妙了。

林佳吃过他许多亏，自然对他的反应很敏感。

他一似笑非笑，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倒好，非但不收敛，居然还敢拿女装调侃他。

这是怕他们死得不够惨啊……

林佳别开脸，没打算趟他们的浑水。

“？？”沈晗扬直觉不妙：“怎……怎么了……”

他话音还未落，刘玉涛已经走进了教室。

刘玉涛进门就问：“海报做出来了吧？”

“……”沈晗扬低下头。

苏栋和孙泽没言语，假装事不关己。

教室陷入诡异得安静中。

刘玉谈敲了敲桌子，语气加重：“海报呢？”

“没了。”李恬儿说。

刘玉涛皱眉：“没了什么意思？”

有同学往后排看了看。

刘玉涛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地碎纸。

他走过去，捏了几片看看。

“谁把海报撕了？站起来！”

没人说话。

刘玉涛往左后角苏栋几个人的位置扫了扫：“行，没人是吧。”

“我挨个查。”他走回讲台，脸上笑眯眯地，嘴上却放着狠话：“这周三楼走廊和公共卫生不都该咱们班级学生管么？等我查到是谁撕的，谁就把这一周的卫生给包了。”

苏栋瞪大眼。

小声说：“我操，不是吧？那么狠——”

沈晗扬安慰他：“没事儿，不一定查得出来，咱班学生在这件事上还是很团结的，没人打小报告。”

他话音未落。

已经有人举起了手，并且说：“我知道，是苏栋、沈晗扬、孙泽。”

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字正腔圆。

告状告得铿锵有力。

苏栋愤怒回头，看向讲话的人的瞬间变成惊讶。

——是刘耀文。

刘耀文一开口，纷纷有人跟着帮腔：“老师，我们也可以作证，是他们！”

“我也看到他们撕了——”

刘玉涛重重拍了下桌子：“你们三个给我站起来！”

“兄弟，是你先不地道的啊！”沈晗扬低声对刘耀文说。

他站起来，指着刘耀文说：“老师，我有错，我检讨！希望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举报刘耀文也撕了，他是第一个撕得！”

苏栋跟着点头：“对对对。”

孙泽说：“就是他带的头！”

林佳举手：“老师，不是的！”

见是她，刘玉涛笑了笑，声音也轻下来：“林林你说。”

林佳怜悯地看了苏栋一眼。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她解释：“正式的海报有四份，还有一份草稿，草稿已经没用了，刚才刘耀文撕掉的是废弃的草稿。而他们三个撕的才是比赛用的海报。”

苏栋：“……”

他垂死挣扎：“不可能！”

刘玉涛吼他：“你安静！”

又和蔼地看了眼林佳：“既然他撕的是草稿，那正式的那个稿子呢？”

“在这儿。”刘耀文从桌洞里重新拿了张海报出来。

沈晗扬：“……”

刘玉涛笑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几个人垂头耷脑。

他们还能说什么？

刘玉涛知道他们不好管，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让他们烦心的，也就是家长的管制了：“这周卫生都包了，不然请家长！”

苏栋懵了：“我操，我们都多大啦，还搞这一套……”

刘玉涛走后。

苏栋趴在刘耀文桌子上赖着不走：“为什么啊文哥？‘”

沈晗扬意识到以卵击石的方法太傻，他果断抱大腿：“我们错哪儿啦您说就成，我们改，真的改，您用不着连我们也算计啊，我们省点力气，还能帮你给林林打开水呢……”

刘耀文居高临下睇他们：“两件事儿。”

“第一，撺掇林林假摔。”

苏栋追问：“第二呢？”

刘耀文点了下海报：“嘴贱的下场。”

“……”

一班的活动主题得了第一。

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的学生没有太多激动。

获奖远远没有刘耀文的女装海报让他们来得兴奋。

一中在很长的时间内，都在讨论刘耀文的女装问题。

林佳为此很是高兴，对宋颖嘚瑟：“幸亏是刘耀文拍得女装，关注度都在他那儿呢，没人在意我男装海报，我轻松不少，哈哈。”

她哈哈大笑：“刘耀文牌挡箭牌，好用又好使！”

宋颖对她狂眨眼。

她察觉到不对，迅速转身。

一愣。

——刘耀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拿眼扫她，眼神凉凉。

苏栋几人挑衅他的下场还历历在目，林佳可不敢得罪他。

她赶紧捧出个笑脸来：“我说着玩的，嘿嘿。”

“被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亏。”他斯条慢理地说，说完，似是想到什么，笑了一笑。

林佳：“……”

如临大敌。

第二天，学校校内网以及贴吧还有公告栏上，重新出现两张照片。

一张男装的她和女装的刘耀文。

一张女装的她和男装的刘耀文。

都被P成了结婚照。

因为刘耀文热度已经足够热，能八卦的都八卦够了。

此时忽然出现一个新目标，吃瓜群众重新点燃热情，纷纷把矛头指向了她，她瞬间成为舆论的中心……

就连学校的广播台都在通过各种喇叭和播音器向全校学生提出警告：“要保持纯洁的友谊关系，不要做出以及传播有损于纯洁同学感情的事情……还请各个同学及时停止撮合同学的行为……”

许是刘耀文时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的关系，学校很隐晦的没有提及任何姓名。

但是越压制，反而令学生越兴奋。

几张照片的事，愣是让学生讨论了整整一学期，随着新一轮的高三生毕业，高二升高三，高一换新生。校园环境发生了大换血，这才渐渐偃旗息鼓……

虽然不在备受关注，林佳的压力却丝毫未减。

她始终记得刘耀文那句：“林林，你快一些长到18岁吧。”

在她的惊惧中，时间飞奔而逝。

高二匆匆走过，转眼间已步入高三。

离18岁越来越近，刘耀文的话她想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头上忽然一痛。

她回神。

刘耀文拿笔点着她的脑袋：“又走神。”

“啊，不好意思。”林佳看向他的练习本，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大半个公式了：“对不起啊，我没听清。”

他习惯性皱了下眉。

翻了张页面，重新开始教：“从这个公式开始……”

一题教完，林佳划了几个重点：“谢谢，我明白了。”

“林林。”

“嗯？”

他转动着笔，随意道：“后天我十八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