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讪讪笑了下没再说话。

手不自觉爬上左腿膝盖，用力抓了抓。

暗自祈求千万不要掉链子，好好地、平安地跑完全程。

——

放学后。

学校后操场。

宋颖陪着林佳在角落里做拉伸运动。

林佳往操场看了看倍感压力。

场上的人比她想象的还多，乌压压一片，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因为人太多，学生会临时组织了人来给各班划分区域。

以免都拥挤在一处导致发生什么踩人推人的意外。

宋颖很是叹为观止：“要不要那么夸张啊？这都赶得上小型运动会了！”

“是啊。”林佳收回视线专心弯腰压腿做预热。

她过了最初的不安这会儿心理建树已经做好平静了不少，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宋颖为她打气：“不过你不用太紧张啦，有鹿鸣呢，就算你跑慢点他也能追回来。”

“嗯嗯。”

刘耀文走到她身旁定住，平淡瞧她：“好了没？准备入场了。”

他没有换上运动服，同以往一样穿着校服，表情随和，没太大情绪。

林佳望了望已经入场准备的李恬儿和班长两人，他们和她一样，都换成了弹性高、宽松舒适的运动衣，脸色紧绷如临大敌。

林佳又看了看刘耀文。

他正在看她眉目微松眼睛里的锐利都淡了许多，很是风轻云淡。

——那是属于胜券在握的上位者特有的好整以暇。

林佳对他笑笑：“好了。”

“嗯。”他应。

宋颖陪他们往场地走，为了减轻林佳的压力，她时不时和林佳聊天，讲一些趣事逗她乐。

刘耀文和林佳并肩走着，走了两步，往林佳腿上扫了一眼。

脚步放慢一拍，错到林佳身后，盯着她腿看了会儿。

她走动间两条腿力量不一致，右腿明显比左腿用力，重心微微靠右，导致步伐有点点不稳，不明显，不是仔细看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见他迟迟没跟上来，林佳停下等他，转身问他：“怎么了？”

他视线由上而下抬起，在她明亮的眼睛处停下：“膝盖痛？”

林佳思索片刻，想着不如趁他问，把身体情况告诉他了。

人群中有眼尖的发现了他们：“哇，刘耀文来了——”

顿时有呼喊声络绎不绝地响起：“刘耀文——刘耀文——”

有刘耀文的迷妹专门为这场比赛阻止了拉拉队，双手高高地将拉拉队手花举起，整齐统一的摇摆着高喊他的名字为他助威。

——尽管他并不需要。

林佳见状，临时改了口风：“没有，只是鞋子有点磨脚。”

如果她告诉刘耀文她膝盖痛，刘耀文不让她参赛，那就不战而败了。

连那些跟他毫无瓜葛的女孩儿都在为她加油，她受了他那么多的照顾，怎么可以拖累他……

她跑四百米，刘耀文跑八百米。

林佳想，不过短短的四百米而已……她能做得来。

宋颖一听，立即弯了腰脱鞋子：“穿我的，咱俩尺码一样的，我的不磨脚。”

“好，谢谢啦。”林佳和她换了。

宋颖不断安抚她：“李恬儿腿短，不会比你快多少的。”

林佳:“……”

可算了吧……

李恬儿运动会的时候还是短跑第二呢。

速度快得很。

换鞋子的功夫，林佳想了许久。

她刚才为了减轻左腿膝盖压力，故意把重心放在了右腿上，可能因此走路发簸，被刘耀文看出来了。

换好鞋子后，她正常走路，没有可以去保护左腿膝盖。

刘耀文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后重新走回了她身旁。

林佳松了口气。

因为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比赛，没有赛前冗长繁琐的程序与演讲，直接开了比赛。

“预备备——”

“开始——”

比赛口哨一响，林佳和李恬儿立刻跑了出去。

明明还在女生四百米的比赛中，还未到男生比赛，但操场上大部分人还在喊刘耀文——

“加油！加油！”

“刘耀文！加油！”

“刘耀文！刘耀文！”

林佳运动细胞一般般，跑得并不是很快。

李恬儿是出了名的短跑小能手，但诡异地，她竟然没超过林佳，也没有比她差多少，始终保持在她身后一米的距离。

“……”林佳当然感受得到，她在有意放水。

林佳知道。

自从广播站她为李恬儿背了大半天锅之后，李恬儿对她格外亲近。

李恬儿没有表现很明显，却一直对她进行帮助。

比如李恬儿去讲台领卷子时，总会把她的卷子一起拿回来放到她桌上。

去打水时顺手帮她也打上一杯……

林佳早在开跑时膝盖就隐隐作痛，好在李恬儿没有求胜欲，暗中放了水。

她咬着牙跑了下来。

比李恬儿抢先一步完成了一百米。

因为是一班自己的比赛，所以学生会特地把终点的位置分给了一班。

一班的学生看到是林佳，顿时激动开来，扯着嗓子鼓掌——

“啊啊啊林林好棒！”

“加油！加油啊！吊打他们——”

班长其实还算尽责，没少为他们在老师面前打掩护，而且不势利眼，会帮助弱势同学，也不会对强势的学生阿谀奉承。

优点很明显，缺点同样明显。

太捧自己人了，班里的班委，大部分都是他的好友……

时间一长，矛盾就容易激化，同学普遍认为他滥用职权，因此总忍不住和他对着干……

这会儿清一色的都在给班长和李恬儿组里唱倒彩、加倒油。

所有人都在给林佳和刘耀文加油。

——除了苏栋三小只。

林佳眼见着率先到了终点，脸上乐开了花。

快跑到终点线时，她喜气洋洋伸长了胳膊把接力棒递往刘耀文的方向：“给！”

苏栋挤到围观群众第一排，挥舞着手臂招呼林佳。

怕林佳看不见自己，他特地穿了一身红通通的运动衣，戴了顶红帽子。

全身上下都是骚红一片……

骚里骚气得把两条手臂摇得比甩脂椅还快……

他的造型实在是辣眼睛，林佳的眼神下意识从他身上掠过，他小声对林佳说：“摔啊！”

孙泽也说：“快摔啊——”

沈晗扬急得直握拳：“摔给刘耀文看啊——”

在他们异常认真的唱衰声里，林佳膝盖猛然一痛，一个步子没惨稳，重心陡然失控，她身体斜斜摔去。

好在她已经离刘耀文很近，再身体彻底失去控制之前，她把接力棒怼进了他手里。

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接力棒上。

看到他接到接力棒的那一刻，她满足笑笑。

——她没拖累他。

笑容刚起变散去。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随之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和火热。

她怕影响刘耀文比赛，她忍着剧痛，闭紧嘴巴，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只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唔——”

刘耀文一个箭步走过来，蹲下，双手用力拦住她肩膀，将她从地上扶坐起。

她的手放在脚腕上，像握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一碰：“嘶——”

似是急痛。

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刘耀文垂眸扫了她脚腕一样，把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上她的腰，似是要将她抱起。

“别！”林佳紧急制止他：“你继续比赛，苏栋他们会送我……”

他低喝：“上来。”

林佳不情愿：“你先完成比赛，你从来没输过，我不想你因为我……”

“上来！”他几近叱责，怒气隐隐约约：“不然我来硬的。”

林佳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闻言，侧脸偏向他胸前，将脸埋在了他怀里，没去看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眼神。

腰上和腿下忽然传来苍劲有力的力量，脚下瞬间一轻。

——刘耀文将她打横抱起。

班长此时也拿到了接力棒，见刘耀文不跑，他没趁机开跑，而是站在起点不动。

他问：“你比不比赛？”

刘耀文脚步未停，只留下三个字：“我弃权。”

头也不回地抱着林佳快步离开。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一片。

刘耀文弃权，默认他输了。

那么按比赛规则，该由他和林佳两人分别出演男女模特。

孙泽万分震惊，没想到一向不服输的刘耀文会真的为林佳放弃比赛，同时又十分喜悦：“看到没、看到没，刘耀文输了！刘耀文总算有了败绩哈哈哈哈。”

“牛逼！”苏栋对林佳大写的服：“林林挺行啊，演得跟真的一样！”

沈晗扬踢了苏栋一脚：“没看见脚踝都肿了吗？”

苏栋瞪大眼：“不是吧？林林也忒实在了啊，苦肉计而已，不用那么拼吧……”

眼见苏栋听不懂会错意，沈晗扬只得直说：“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人是真摔！”

“……”孙泽转喜为忧：“走走走，看看去。”

出了操场。

等周围渐渐安静，林佳才探出脑袋，闷声说：“输了你可是要穿女装的啊……”

他回：“一件衣服而已，无所谓。”

一惯的平静到有些冷漠。

仿佛再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他看似无所谓。

林佳心里的内疚却更甚。

她清楚地记得早上见面时，他告诉她“我从来没输过”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她沉默。

刘耀文本就寡言。

于是一路无言。

——

医务室。

因为已经放学，只有值班医师在，看了看林佳的腿，只是有些肿，给她敷了些药。

见她没打大碍，医师就先去了餐厅吃饭。

留下他们两人休息。

医师一走，整个医务室只有林佳和刘耀文两个人在。

林佳窝在床上半躺着坐着，刘耀文坐在床边脸色平平睨她。

林佳盯着他沉甸甸的视线感觉有些发闷。

她认真向他道歉：“对不起，让你输了比赛。”

“无所谓。”他面色一动不动，对于比赛的势力，没有一丝失落。

林佳诧异：“你不是很想赢的吗？”

刘耀文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比赛？我从未放在眼里。”

他说：“我在乎的不是比赛，是你。”

“？”林佳不解。

刘耀文打开学校贴吧首页，递到林佳面前：“你的高中，和我分不开了。”

竟有些许浅淡的得意与喜悦。

林佳接过，满屏皆是刘耀文抱着她去医务室的照片。

她愣，赶紧拿起自己手机登上微博，发现她微博首页挤爆了，到处都是刘耀文与林佳的话题。

俨然以星火燎原地趋势疯狂刷屏……

她错愕地看刘耀文，顿住——

刘耀文罕见地，嘴角甚至是眼底都是笑意满满：“我没有输。”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我赢了。”

他笑得实在是好看，真正笑起来，有种特别的温柔在里面。

林佳脑子轰然掀起一阵波浪。

理智瞬间消消云散。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能和你一起拍照，我也很开心。”

苏栋推了推站在医务室门口的沈晗扬：“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了，当门神呢？进去啊！”

“嘘！”沈晗扬让他噤声。

苏栋闭了嘴。

沈晗扬推走他们：“走。”

苏栋和孙泽不解，但还是配合得离开了。

走了好远。

苏栋才问：“里面什么情况？抱抱了还是打啵啵了？”

沈晗扬想起刚才被喂的一嘴狗粮，俩人恩恩爱爱得。

蓦然想起对他爱搭不理的丁小美，他语气有些发酸：“里面爱爱了。”

苏栋喷了：“爱你妹！”

刘耀文倒是想，林佳怂得直视他感情都不敢，怎么可能会跟他啪啪啪！

沈晗扬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一脸懵逼：“……”

是爱爱啊。

他俩恋爱的酸臭味隔那么老远他都闻到了。

不是爱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