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水杯，一直垂眸看林佳，林佳并没立即回答，他没有催促。

林佳：林佳视线游走一圈后终于收了回来，抬眼看刘耀文：“没有啊。”

刘耀文愕然得想要笑出声，他不过一句普通的问询，她都能这么操心地审时度势大半天。

他很会把控情绪，没有让自己真的笑出来，免得让林佳产生被嘲笑的错觉。

这位可是个思想活跃、凡事儿都会想一想的人。

刘耀文晓得自己面色冷，看着不是很好相处。

刘耀文：他微低了头打开水杯，遮住了眼里常有的锐利眼神：“同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相处？”

林佳没料到他是在求和，有短暂的惊愕。

林佳：思索了几秒，分不清他出发点在哪儿，所以只是回：“是啊。”

她谨慎小心的态度在刘耀文意料之内，对于她略冷淡的态度，刘耀文早有准备，并未没放在心上。

刘耀文：“明天中午一班和二班有场小型篮球赛，你来帮我撑下场子怎么样？”他语气平平，不冷漠，不殷勤，保持着陌生同学间应有的距离。

他将水杯盖拧开又合起，看上去很随意。

其实被眼睑微微遮住的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林佳。

林佳：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后，缓缓道：“我是很想去，只是我不会打篮球，不会支持。要不找找别人？

拒绝得不算很明确，刘耀文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试探。

她抬起头，摆着一张笑脸看他。

虽然她极力表现地冷静，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掩藏在笑容里的忐忑。

她在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很明显，她心里是不愿意招惹他的。

刘耀文：刘耀文说：“很简单，拿瓶水和毛巾等着我就可以。”

林佳：林佳看了下篮球场旁给球员围观打气的女生：“像那些女生一样？”

刘耀文：“对。你不会不来的，对吧？同桌。”说到同桌两字时，他语速忽然放慢了下来，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拖长的语调带出了暧昧的意味。

林佳：林佳装糊涂，面上是和同学相处时一惯的微笑表情，再无其他：“好，我去。”

她当是什么呢！

原是刘耀文虚荣心犯了，想让她和其他女生一样对他犯犯花痴。

这还不简单。

不就是充当回啦啦队吗？给他送水的女生那么多，多她一个也没什么。

送回水，换和他和平相处，不亏。

刘耀文话不多，想要说的已经说完。

旁边不远处女生一直往他们这边看，早就无心拉伸，这会儿提前散了场，零零散散地往他们这边走。

有真路过的，也有假装路过打探情况的。

刘耀文：刘耀文不喜人多，虚虚眸了林佳一眼：“走了。”

林佳：林佳面上一喜，轻松道：“再见”

刘耀文睇她，有些不满。

林佳抬出个笑脸，灿烂地把嘴角的梨涡多挤了出来。

刘耀文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刘耀文的队友看他过来，迈了几步走过去，眼睛盯在林佳身上：“阿文！刚才什么情况？”

“阿文！你怎么去找女生啦？”

血气方刚的少年，扯着大嗓门，生怕林佳听不见。

林佳正准备离去，听见他们的话，假装系鞋带，停在了原地。

紧张，可别闹个绯闻出来。

她还想在老师、家长面前留下好印象呢。

她屏住呼吸，努力听他们对话。

空气中飘来他们的八卦声——

“那女生是不是惹过你啊？”

“肯定惹了，不惹到阿文，阿文怎么会理她？阿文可是连方棠棠都不鸟的人。”

林佳没有再听了。

她松了口气，起身回了教室。

不是桃色性质的绯闻就好，其他的无所谓。

她都能应对。

餐厅。

方棠棠端着饭菜，坐在了林佳身边。

林佳和宋颖交换了下眼神——又来一个。

整整一天了，因为一个问题，已经有无数的人来跟她套近乎了。

要搁平时，方棠棠根本不会和林佳一起坐。

因为她看不上宋颖。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宋颖来了之后，校花的桂冠就从她头上，落到了宋颖那儿。

一山难容二虎。

方棠棠又是美惯了，猛然来了个对手，比她还靓。

心里有落差再自然不过。

她这会儿坐过来，是为了什么，林佳和宋颖心里都有数。

方棠棠和林佳闲聊了几句后，问她：“林林，刘耀文和你说什么了？”

总算进入了正题。

林佳看向方棠棠。

方棠棠没有平日里的自信，眼神复杂，期待又有些退缩——怕事情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林佳：林佳说：“他让我不要和他讲话，不要烦他。”

这是她对所有人的回答。

方棠棠听了，明显轻松了许多，同情地说：“噢，没事，他对谁都这样。”

随口安慰了林佳一句，她端起餐盒走了，坐到了不远处她小姐们旁边。

走之前，还不忘白了宋颖一样。

宋颖：给宋颖气得：“你看看她拽得那样，你真该说实话，气死她。”

林佳：林佳夹了只虾放进宋颖碗里：“口头占便宜没用，能捞着好处才算赢。”

虽然现在大家对她充满了同情，至少她不会招揽非议和嫉妒呀。

没有树敌，挺好的。

林佳将耳机连接进手机，戴上耳机练英语。

身边时不时响起阵阵掌声和呼喊声，林佳为了不显得突兀，也会跟着大部队一起拍拍手。

不远处一群热血男孩在打篮球。

五月的太阳，已经有了酷暑的劲头，又毒又辣。

她窝在树荫下都觉得躲不过烈日，晒得她口干舌燥。

背后已经出了汗，黏腻腻地将校服和后背贴在一起，非常不舒服。

而场中是少年却不知疲倦，运动得酣畅淋漓。

实在是燥热，身体难受，导致林佳始终学不进去。

她将耳机摘下，放弃继续做无用功。

她看向观众席，大部分都是女生，视线集中在刘耀文身上。

刘耀文每进一个球，她们就兴高采烈地大喊：“刘耀文！刘耀文！”

真?啦啦队

林佳：林佳侧过头和坐在身旁的沈晗扬闲聊：“晗扬，你没打球啊？”

沈晗扬身边摆着一堆水和毛巾：“我不喜欢出汗的感觉，一直在做后勤。”

“水不会是给阿文准备的吧？”他看了下林佳身旁的两瓶水。

没等林佳回话，他指了下自己左侧最大的两个运动水杯：“看到这些水杯没，都是阿文的，他一般只喝自带的水。”

林佳知道，沈晗扬误以为她和那些女生一样，是为了靠近刘耀文来的。

她没多解释。

沈晗扬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她再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

搞不好还会觉得她欲盖弥彰。

沈晗扬说：“你运气不好，要是前段时间来给他送水，或许他还会喝，但现在不会了。”

林佳：“怎么说？

“以前阿文带的水不够用时，他也会喝别人送的水，上次不就是？他随手接了瓶水，连女生是谁都没看清，只说了声谢谢，结果当天下午那女生就被人打了，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从那之后阿文再没喝过别人的水。”

林佳：林佳沉默了一秒：“方棠棠打的？”

沈晗扬是林佳后座，相处了几天，知道她不是乱嚼舌头的女孩儿，说了实话：“是她。”

他好心提醒她：“你小心点，她醋意大，人又狠，她爸爸是有实权的人物，只要她不把事做太大，老师不会怎么她的，女生被她欺负了都只能吃闷亏。你尽量别惹她。”

林佳：谢谢

方棠棠的小姐妹发现了窝在最后一排的林佳，随即扯了扯方棠棠的袖子，向她指了指林佳。

几分钟后，方棠棠从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走到了西北角林佳身旁。

坐下后她先是向沈晗扬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看向林佳：“林林，你也在？”

她看向林佳的水：“水给谁准备的？”

眉头一皱，眼神中锋芒毕露：“刘耀文吗？”

林佳：在她戒备的审视中，林佳淡定地拧开盖子：“自己喝的。”

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方棠棠轻笑一声，当林佳对她做了屈服。

她是瞧不上林佳的，因此光明正大鄙视她的不自量力。

量她也没什么能耐报复。

她得意的笑没持续多久，就换成了喜悦。

因为刘耀文走了过来。

确切地说，是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在一片吸气和注视中，缓缓前进。

方棠棠拿起林佳未开封的那瓶水，站起来。

自信地笑：“阿文，喝水吗？”

她爸爸和刘耀文的父亲在一个单位系统，两家有些交集，她自认他对她是有所不同的。

至少其他女生都不敢喊他阿文。

她却可以。

刘耀文目不斜视从她身侧走过，绕道最后方，在林佳的座位后站住。

宽大的身躯从她背后压下来，离她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林佳整个人虚虚地拢在他怀中，衬成小小的一团。

刘耀文：他弯腰，将脸凑到她右脸脸颊，视线从她白皙的脸颊移到精致的耳垂：“林林，不是说给我准备的吗？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语气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动作却很是亲昵。

骤然间。

许多并不友好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袭来。

尤其是方棠棠，脸色一阵青白交替，最终定格到咬牙切齿，眼神像涂了毒的刀子似的，恨不得在她身上捅几个洞出来。

其实本来也还好，但是加上之前林佳亲口说：“刘耀文让我离他远一点。”

这就没法忍了。

合着她一直在骗人，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因此众人看向她的视线，更加不满。

林佳：“……”

本来好好的。

怎么瞬间就沦为众矢之的啦？

她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刘耀文要让她送水，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好一出借刀杀人啊。

不想和她当同桌也不用这样吧？

太狠了！

林佳可没忘了，她当初从方棠棠手下逃脱，借的就是刘耀文的势。

这会儿她不可能和刘耀文闹翻，已经得罪了许多女生，要是再跟刘耀文闹掰，方棠棠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林佳：林佳把刘耀文存放在沈晗扬那边的水杯拿过来，打开口递给刘耀文：“你的水在这里呢，没人动过，我和沈晗扬一直帮你看着呢。”

林佳：怕刘耀文不接，林佳用手扯了扯沈晗扬的衣角：“是吧，晗扬？”

接收到林佳的求助信号，沈晗扬劝刘耀文：“对，没人动过，你喝就行。”

林佳有了一丝丝底气。

刘耀文不给她面子，但沈晗扬是他发小。

发小的面子，不能不给吧？

她堆着笑脸对着刘耀文，生怕他不接。

刘耀文不轻易喝女生递来的水，如果接了她的，她就攀上了他这层关系。

她和之前那个女生情况不一样。

刘耀文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但这回，刘耀文是主动走过来和她说话，并且还念了她的名字。

意义差太多。

那个女生相当于个无名过客，但她却能结结实实搭上刘耀文，方棠棠不敢随便动她。

方棠棠盯着刘耀文。

内心祈祷，不要接，千万不要接。

刘耀文双手插兜，神态悠闲。

把林佳的强装镇定看在眼里，她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求，垂眉低眼，可怜兮兮的姿态摆得很足。

的确是没脸没皮的一个人。

脸皮说扔就扔，丝毫不带犹豫的。

不久前她强硬坐在他身边时，也是这副臭不要脸的姿态。

没脸没皮，讨了他的嫌。

如今再次对上这张脸，他竟奇异地产生了笑意，倒没觉得她讨厌。

鬼使神差地，他对她伸出了手。

她微楞，反应过来迅速将水杯放在了他手掌之上。

眼底已经有了喜悦之情，但生生给压了下去，脸上的忐忑局促也未消散。

——毕竟他还没喝，没有尘埃落定。

刘耀文重新欣赏了回她的表情，这才将水杯递到唇边，喉结上下涌动，水流送进脾胃。

余光中，林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底原本那点儿淡薄的欢喜涌了上来。

喝完水，刘耀文将水杯递回给林佳，再次走向场地，继续打球。

但这回大家远没有之前那么关注球赛了。

——他们的关注点给了林佳。

时不时扭头看林佳。

方棠棠的小姐妹都站到了后排方棠棠身侧。

林佳知道她们都在盯着她。

她没去看她们，但光想想，也知道她们的表情有多凶神恶煞。

全场，只有林佳一个人全神贯注盯着球场。

其他人包括沈晗扬，眼神都在往林佳身上递。

林佳在众人的目光中，面带微笑，无视其他，专心致志看球赛。

——当然是装出来的。

僵持了十分钟，方棠棠率先撑不住：“林佳，是我小瞧你了。”

林佳勾勾了勾嘴角，扯了个毫无意义的笑，没回话。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必要讨好方棠棠，不然显得她低人一等似的。

方棠棠哼了声，走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那些小跟班撂下了狠话：“走着瞧。”

而后才跟着方棠棠离开。

沈晗扬担忧：“林林，你几天都和宋颖一起走，尽量别单独行动了。”

林佳：“没事，有刘耀文罩着我，她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至少名义上是罩着的。

沈晗扬还是不放心，她狐假虎威的招式已经用过一回了，第二遍不一定还会那么好使。

他掏出手机：“你手机号多少？”

林佳念了串儿数字。

很快，她的手机响了。

沈晗扬说：“这是我的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

打完篮球后，沈晗扬去陪着球员洗漱。

刘耀文洗完澡出来，沈晗扬在等他：“阿文，你对林林好像很不一般。”

刘耀文：“胡说什么？我就是想逗逗她。”刘耀文将毛巾搭在头上，随意地揉搓：“你没觉得看她忽悠这个忽悠那个的挺好玩？”

沈晗扬说：“就是单纯逗逗她？”

刘耀文：刘耀文看他一眼，感觉莫名其妙：“不然呢？”

还能为什么？

沈晗扬观察他的表情：“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喝下她硬塞过来的水？”

刘耀文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秒，很快就恢复正常。

沈晗扬还在追问：“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强迫你吗？”

刘耀文：“还不是你帮她说话，我是给你面子。”

沈晗扬意味深长，“是吗？”

刘耀文：刘耀文把毛巾往台上一扔：“啰嗦。”

用脚将大门推开，走出了浴室，甩掉了阴阳怪气的沈晗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