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并不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早上蓝启仁才对他说了那一番话，还未到傍晚，就有蓝氏弟子来报，说沈孟离开了，临走时还留了话，说是蓝启仁如果再让人抓他，别怪他不客气。

这话非常沈孟。

不过，他在蓝氏什么时候客气过？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心所欲，蓝氏三千多条家规，哪一条真正约束了他？

他在云深不知处总共不到一年时间，三千多条家规犯了大半，换做别的弟子，身上的惩罚只怕都快背不动了。

可他何时当回事？

蓝启仁心想，也得亏如今是特殊时期，他又是伤者，若是平日，那戒鞭怎么也该上身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如果他真要罚他，从他在他书房为非作歹那一刻开始，他就能罚得他永不再犯。

沈孟回了云梦。

上次走的匆忙，一走就是一年多，当日他原本是打算替沈长宁把眼睛治好以后离开，突然出了聂明玦的事情，前前后后耽误了这么久。

说起沈长宁，那又是说来话长。

他遇到他时，他的眼睛便已经失明多年，是他将他带到淮水河畔安置。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沈长宁的存在，包括孟瑶。

这些年，他很少来看他，一年也就来那么两三次，每次也就待上一两日，不过沈长宁从不强留他。

每每他来，他总是像有感应般，提前在门口等他。

每每他离开，他也只是送他到门口，望着他远去。

果然，这一次他仍旧是在他进门前立在门口迎他。

“喏，桂花糕。”沈孟照样将手上的桂花糕递给他。既而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沈孟落座后便查看了他的眼睛:“毒素已经褪尽，可以换眼睛了。”

沈长宁也很高兴。

“你想换双什么样的眼睛？”

“都好，”他道，嘴角微微勾起，“能看见就行。”

沈孟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认真道:“丹凤眼吧，丹凤眼好看。”

沈长宁浅笑:“你觉得好就好。只是，我们该到何处去找？”

沈孟不以为意:“现在大战频发，云梦境内每日死去的修士成百上千，找双眼睛而已，不难。”

“听闻莲花坞魏公子到处撅尸，云梦……只怕不好找。”

沈孟替他将点心打开，推到他面前:“你不必担心，安心等着就是。”

“你不带我一起？”沈长宁有些失落，“我还想同东亭哥哥一道游览一番。”

沈孟斟了杯茶淡淡道:“待你眼睛好了，自去赏这大好山河，锦绣风光。”

“所以……”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你从来都没打算见我？”

沈孟喝了口茶，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