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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缘尽,之景断情

  

“任务结束,你有三天的时间用来休息。接下来去哪儿?”昆德拉转过身倚着桌子,脚上漆黑的新皮鞋闪闪发亮,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张之景。

毕竟昆德拉是自己大学时的心理辅导员,张之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学校旁边那间酒吧也许就是他的下个目的地。他们都知道一个位于齐国首都的、氛围很好的去处,原来女性环境极端恶劣的时候他们为了试图改善这种状况,常在那儿不着痕迹地交换信息。

但是现在再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昆德拉终于发现自己也是能够借机吃到男性性别红利的人,他倒戈了,猩红的火焰熄灭,沉重的灰霾散开,齐国的女儿们因为处境更加艰难,变得更加难以喘息。

“别问我,我绝不透露。”

张之景习惯性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朝他摇摇头,发尾微微地震动着,伴随着竖起摇晃着的食指规律地摆动。这花了她很大的决心,她曾经因为短暂的、地位不平等的师生关系对昆德拉产生过爱慕与崇拜,尽管她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仰慕的也不是他,而是权威。

“哦,那真是糟糕极了,我记得你曾经暗恋过我。”昆德拉不以为然,海水和星星在他蔚蓝的眼睛里闪耀,回只曾经的学生以同样的笑容,他离开了桌子的边缘,渐渐地向她靠近。

这令她感到窒息。

“这是我的号码。”他笑着说,装作再了解她不过的样子,把号码纸塞进她的手心。他抬头与身体僵硬的张之景对视着,轻轻地掸了一下她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弯起的嘴角上方,张之景洁白的额头贴着他的嘴唇划过,漾起了一阵洗发水的淡淡香味。

即使她反应再快,及时地逃离他的身边,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昆德拉。也许是因为我反应太迟钝了,张之景下意识地埋怨自己。

“定好了时间给我打电话。”

昆德拉对于她的抗拒似乎有点意外,拿着纸条的手不再作为连接手肘与桌子的支撑点。

‘就是现在!’张之景趁着他神情恍惚的瞬间,拿起桌上的外套动作潇洒地披在肩膀上,笑着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看似无比清澈的瞳孔。

“Bye.”她由衷地为战胜了过去仰慕权威拥有着不平等的爱情的自己感到高兴,消音枪冒着淡淡的烟,昆德拉倒了下去。

她早就摸透了此处的建筑结构,现在是大杀四方的时候了。

齐国西的人工岛上。

日复一日的训练新来的特工并不是个有意思的活计,但是李善聆认为,女性地位逐步提升而不是依然被视作集体财产这一点的确值得庆幸。她抬头,望了一眼东方,清晨的森林里雾气飘荡,特工们正在练习射击,太阳即将升起,是时候下达命令了。

“你们的任务是跟踪我并在三个小时后逮捕我,明白吗?我不希望一群肌肉女连我都抓不住。”李善聆扫视着面前强壮的女人们,看了一眼手表,6点55分。随即抬头按照计划开始东躲西藏,树林里障眼法并不好使,爬树速度不够快的话也容易被发现,但她不想一开始就用自己去要求她们,她们需要进步,所以或许提前她进入街道比较合适。

三小时后。

“我不禁怀疑你们是不是街边流浪汉伪装成特工来混工资的。”

反应机敏的女特工瞄了一眼身边的男士,暗暗记住刚刚经过的林肯车车牌号,纵身一跳稳稳落在卡车车斗里,不去理会身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女人们,躲在车斗里抽枪换弹一气呵成,听到刹车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瞬间条件反射般以惯用的姿势趴下。

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发明家制造出外形和鸽子蛋一模一样的空投军车,然而它根本没有任何鸽子蛋用,被巨大的工业电磁铁单独吸到了城市半空。

“看——”康青卓驾驶着战斗机悬浮在小岛上空,从他的角度,整座人工岛一览无余。她摆弄着手里的方向盘,看起来兴致勃勃。“我想我证明了一件事,善聆。”

“是的,我们都看到了,这项发明毫无用处。”李善聆算好了距离从卡车上站起来一跃而下抱住了大楼的排水管顺着爬上楼顶,扭头回答出康青卓想听到的答案,正对上她看向预备役女特工们的眼神,那里面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到地面比较好,”李善聆歪歪头示意她,讽刺地目光聚焦在几个新来的特工身上,肌肉姑娘们在左右摇晃的塑料电车里吓得魂不附体。“你看男人们吓成什么样了。”李善聆毫不留情地讽刺挖苦着雏鸟们,“姑娘们,你们打算像跪族男孩一样懦弱吗?”

“善聆,”是张之景的声音,自对讲机里响起。康青卓的动作停止了一秒,仅仅一瞬,她再次恢复如常,和李善聆一起下意识地看向齐国联邦调查局的大楼,她知道她在那儿。

“敌人有援手。”张之景的声音微微颤抖,蹲在一边的新人女特工听得出事情很紧急,拿出了对讲机准备召回所有新人。显然周围的特工们也听到了,她们犹豫并且交头接耳,个别人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惊慌。

“这里被民和党的人包围了,有枪,我需要你,善聆,还有特工姑娘们,我们需要你们每一个人。”从她声音里能听得出很是急切,李善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10点15分,不出所料第一波接受测试的特工们已经到了女性日报社所处的大楼。处变不惊的康青卓从腰间抽出对讲机在脑海搜索了所有到达首都的方式并择定最快的迅速朝对讲机准确而清晰地安排着,“现在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首都。姑娘们,检查你们的降落伞,现在去机场上物资运输机,李善聆,你知道在哪儿扔下他们。看到特工们各自跑起来的身影,李善聆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新人队长你带他们上战斗机,我记得你的驾驶技术不错。”对讲机里传来对方肯定的回答,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康青卓身上。

“合作愉快。”康青卓郑重地朝她点点头,战斗机缓缓地落到地面上,鸽子蛋里的女特工们狼狈不堪地爬出来,她看向他们,眼里满是希冀。

直到最后一架飞机开始滑行起飞,周围的景色飞快的后退,像一帧帧放映在荧幕上的的电影。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都会搞定的。’康青卓想,双手灵活地驾驶着战斗机飞速前进,心跳得飞快。

嘀嘀——李善聆手里紧握的对讲机发出声音,在安静的机舱里显得非常响亮。

“报告。”

“队长尹宥英。3架战斗机14名成员抵达首都。”

“收到,我们即将在纽约着陆。”

再次抬起手腕,10点37分。

“还有多久?”张之景声音微弱,似乎是受了伤,额头冒汗的李善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她还是努力安慰她,“七十一名特工已全部抵达首都。”得告诉她一些好点的消息,好让她支撑下去。李善聆再一次看向腕间的手表,想想看,想想看。她闭上眼睛,急切地按压太阳穴。“她们走水路,并且击毁了国贸中心,应该是由下宁河湾逆流而上到了麦哈河,聚集在联邦调查局对面,它的对面是什么····给我一点时间,孔市的排水系统没人比我更清楚,它一路直通河岸,雨季时用来排水。我们可以走下水道,就这么办。”语速极快成年女子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你刚才温柔简直像个恋爱中的女人。”一同下飞机的特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善聆,表情夸张地惊呼。她正冷静地清点人数,现在不是教育雏儿的时候,确定人员全齐她拉着口无遮拦的特工一起进入下水道,旱季的时候下水道几乎是天然的地道,作战实用程度媲美堡垒。

OK,联邦广场。

李善聆习惯蹲在楼顶,“青卓我真是低估了你,我一直以为没人能取得联邦调查局的钥匙。”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她的任务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时刻观察每一个特工,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特工们无论新人老人一向喜欢她轻松愉悦胸有成竹的笑容,尤其是在任务过程中,这就意味着胜券在握,不过这次不同以往,她非常严肃,一声不吭。

康青卓很快回到了她的办公室里,母亲走后,她变得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尽管她凑合着吃豆沙包的样子就像是下巴上爬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新人特工队长开着卡车小心翼翼,也许一会儿会有一群黑社会流氓猛然跳上来,那可是不小的冲击力,李善聆相信女孩有理由紧张,但她们有足够的枪支弹药以及由议员康青卓提供的各个门锁的钥匙。

她们背后是明媚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

她们背后是这个国家。她们会为自己的权利勇往直前。

“嘿!伙计们——”尹宥英队长站在车顶,举起了右手,“到我们上阵的时候了!让兔崽子们见识见识女性特工们!上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父亲,难得回笼觉的许恋姬做了个冗长的梦。

看场景,似乎是回到了她24岁的时候。

清风掠过湖面,泛起淡淡涟漪,诡异轻盈的湿润林间晨雾弥漫,深林里风声呼啸,带来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刺骨寒冷,而母亲神情坚定,不曾后退一步。身边遍布着防备武装严密的齐国警察,密密麻麻的步枪瞄准森林深处不见边际的黑暗,充满憎恶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躲在防护罩后面一刻不停地盯着林间崎岖小路的幽深尽头。

但许英雌的目光异常坚定,她坚信,她的女儿一定会欢迎她的,她坚信着这一点,籍此而无所畏惧。

许恋姬是怎样的人,身为母亲的许英雌当然再清楚不过。任何受到伤害的人,不论任何人,都可以在她的怀抱中获得诚挚的安慰——或许她曾经只会使用虚浮的言语,但许英雌可以确定,女儿已经很久、很久不再仅仅使用虚无缥缈地语言进行安慰,单纯的词汇不具备任何力量,除非当它们爱灌注,由爱联结。许英雌用漫长的岁月了解这一点,但是已经无缘再同受伤的女儿于讲桌旁有来有往,抛砖引玉。

微风自湖面而来,抚着许英雌的发梢向着树林里飞去。

片刻树叶摇晃,无声无息地落在肩上,地上。

女儿,妈妈来迎接你了。

爬过尸体血迹与断壁残垣筑成的坚固壁垒,带着希望与衔着绿枝的和平鸽。

湖面再次平静无波,阴诡的寂静像无法驱散的、染着男人与女人斑斑血迹的猩红诅咒,笼罩着遍布森林的警察、士兵、特工以及战争机器。许恋姬囚禁折磨所有来到森林里的男人,迫使他们经受她的朋友们曾经遭受的折磨,然后从噩梦中醒来,逃往别处。沉重的诅咒长久将她们的眼睛浸润着,那里面只剩下纯粹而可怖的黑色。这里已经是许恋姬最后的根据地,唯一没有被鲜血染红的最后净土。

母亲仍抱有一线希望,这是许英雌在返聘法官申请通过后的第一天,作为联邦调查总局局长所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的好姑娘,不要拒绝我伸出的手,眼泪婆娑的母亲在心中祈祷。但愿血铸的壁垒被善意浸润而轰然崩塌,让这诅咒被包容洗礼净化而消散殆尽,这是许英雌回到联邦调查局的全部目的。

漫长的沉默不足以消除那些死去魂灵所囤积的恨意,也不能抹除囚禁女孩们伤害女孩们的罪犯们所造成的伤痛,许英雌扭头示意身后的所有人回到天空里盘旋着的军用机上待命,她抬头,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撤退,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直到最后一名特工塞满最后一架轰炸机。

只留下一架军用运输机,女儿独自一人已经在这片树林里被轰炸三天了。

该死的,为什么批准重新上任用了足足一周。母亲再次落泪,在心中自责自己来得太晚。

长久的死寂中,许英雌始终耐心等待。

直到树叶再次悠悠飘落,母亲在心中祈祷上帝,不要让这次见面变成最后一次,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但愿现在还不算太晚。

许恋姬的身影忽然从路的尽头出现。

见到女儿,要拨开染血的荆棘,拔除交叉纵横的野草,跨过湍急的溪流,也许还要被尖锐的石子刺透鞋底,划破脚踝。但许英雌毅然决然,绝不回头。对于一个即将失去女儿的母亲来说,一切的可能性都要尝试,付出再大的代价,如果能够弥补女儿的友人们微量的伤痛,那么它就是值得的。

终于,拒绝一切跟踪,拔掉耳朵里的监听器,带着伤痕累累的小腿,母亲站在女儿的背后。已然褪色的旧军靴缓缓转动,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许英雌半蹲下来,看到了熟悉的湖蓝色高跟鞋,它已经疲惫不堪,粘着土覆着灰,只需最后一根稻草。而许英雌在最后一击的时刻,选择传递母亲拥抱的温度。

“你来了。”女儿轻轻地说。

许恋姬将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后亮起了光。

许英雌看到了其他失踪的女孩们,林知女,康青卓,李善聆,陈见曦,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女孩们,她们瘦削而疲累,被艰苦的生活条件折磨得不成人形。

女儿握住了母亲伸出的手,万幸。

可怖的阴霾在她们感受到对方温度的那一刻,迎来了它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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