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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曾铣上疏

明仙 木易 3842 2020-06-06 07:38

  

“啊?!下狱了?为啥?”

定兴城中耳目闭塞,即便有朝中消息,也多在知县、县丞、主簿间流传,张重元位卑事杂、又不关心这个,所以毫不知情。

“还不是因为收复河套的事。”

“收复河套……不是好事吗?”张重元小心翼翼道:“而且我听说那曾大……曾铣能征善战……”

“唔,要说起来——曾铣治军严明、长于用兵,倒也是个将才……”刘百户忽然住口,叮嘱道:“咱们这只是闲谈,莫传出去!”

“大人放心,咱们就是闲聊天——”张重元会意道:“我这不是向您请教案情的来龙去脉吗?”

“唔。”刘百户点头道:“我看你可靠持重,乃可用之才,所以对你多说说。”

“是是,承蒙大人高看。”张重元赶紧点头。

“你要知道,锦衣卫多从地方、民间招募人才——”刘百户指点道:“这回办案我看你表现——你若办事麻利、知进退明得失懂取舍,我回头就请示上面、招你进入锦衣卫!”

“啊……”张重元一惊,不及细想是福是祸,忙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先不要谢我!”刘百户笑道:“为国效力——这第一得可靠,第二要有本事,第三要会做事……你在定兴做了这些年捕快,这报效国家、维护公义之心——肯定是有的。”

“是是。”张重元拱手道:“这个不是属下吹牛……”

“你做的事——”刘百户打断道:“我们都很清楚,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踏实肯干!”

“对对。”

“这事以后再说,先说曾铣——他在这治边平寇上,可谓是颇有作为!”

“就说是呢——”张重元小声道:“连我这一介草民,都听说过他不少故事。”

“噢?什么故事?”刘百户缓声道:“说来听听。”

“呃……”

“没关系、说你的!他已是戴罪之身,而且跟你八杆子打不着——说你的!”

“噢。就是说他啊、善于用兵什么的——”张重元观察刘百户神色,谨慎道:“说有一年除夕夜,塞上并无警报,那曾铣却突然传令全军出击。这大过年的、众将正在喝酒不想出战,就鼓动曾铣身边一个亲兵去求情,结果曾铣立时斩了那说情亲兵。诸将不得已,只能披挂上阵连夜出战,后果然遇到敌寇、一举击溃!第二天诸将询问缘故,曾铣笑道:‘见那乌鹊非时而噪,必有缘故……’诸将闻之大服……”

“唔……你说的这个,确有其事。他擅长用兵不假,但有些事、不要太自负了……”刘百户思索道:“前年、前年吧,朝廷调他为兵部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他以几千兵马拒俺答十万铁骑于塞外,你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

“这都不算什么,他不但长于行军布阵,还善用战车、火炮、慢炮、或是在地下掩埋炸炮……”

“战车、火炮我知道……”张重元见机插问:“那慢炮和地下炸炮是什么?”

“唔,这‘慢炮’为曾铣所创——”刘百户讲解道:“其炮圆如斗,外缠五色装饰,中设机关、内藏火线。打仗时将这东西扔在路上,鞑子哪见过这个?甚感惊奇,便环立观看。此时炮镗里早已点燃的火线烧尽——只听‘轰’的一声火药爆炸,鞑子死伤无算!”

“哈哈!还有这种炮!”张重元笑道:“倒是头一回听说。”

“那个地下炸炮呢,是这样——”刘百户比划道:“穴地丈余、藏火药于中,然后四周覆以沙土、令与地平。掩埋火绳、系于发机,将发机藏在路上没人注意的地方。若有过者蹴机——则火坠药发、石飞坠杀,敌惊为神!”

“好一个‘敌惊为神’!”张重元拍腿赞道。

“小点儿声!”刘百户左右看看。

“噢噢。”张重元慌忙点头,尴尬一笑。

“你想啊,那些鞑子哪见过这等阵仗,皆称这些为‘神物’,更将曾铣称为‘曾爷爷’!”说到此处,刘百户亦露出钦佩之色。

“是啊——”张重元低声道:“这曾、曾铣果然了得!”

“哎——也不全是他了得!他能如此、还不是有朝廷在背后支持——有神机营的支持,还有如天机镇那般的工匠世家献计献策……”

“噢……神机营我知道,天机镇也知道……”张重元道:“他们打造的兵器不错……”

“对,有了这些、有了朝廷支持,曾铣打起鞑子来更是得心应手,于是前年上《请复河套疏》,说什么‘贼据河套,侵扰边鄙将百年’……说只有收复河套、拔除了俺答进犯中原的立足之地,才可确保边城的长治久安……”

“嗯,这……”张重元本来想说“这不是好事吗?”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回去。

“这本来是好事——”刘百户明白张重元未语之意,又道:“复套之议、不光得到首辅夏言的全力支持,圣上也说——‘今铣倡恢复议甚壮,其令铣与诸镇臣悉心上方略,予修边费二十万’……立时拨了二十万两白银修筑边墙……”

“二十万两!嘿嘿好家伙!”

“二十万两算什么,小钱——”刘百户瞥了张重元一眼:“从去年开始,曾铣一面修筑大同西路、宣府东路边墙,一面出击河套,俘敌千计。四月,俺答派使者求和,被曾铣所拒。六月,曾铣调集各路总兵围歼。当俺答一部战败、被迫移营渡河时,总兵仇鸾不听将令、贻误战机。曾铣大怒,弹劾仇鸾科敛士卒、阻挠军机,于是圣上下诏、褫夺仇鸾官职,将之押入京师天牢!”

听曾铣干得有声有色、大振军威,张重元由衷替他高兴,只是不明白势头为何急转,怎么这曾铣就下狱了?

再听这些名将大员一语不和便被押入天牢,若换作自己这小小捕快,只怕早死一百回了——还是少说为妙!

“这曾铣沉毅善谋、忠勇特立,不管是总兵副总兵,只要有败绩贻机之弊,一概上疏、按律惩治……”刘百户叹口气,又道:“本来这寇牧近塞、零骑往来,边地百姓都不敢去采樵筏木。这回眼看着三边总督日夜筹划、志在复套——可谓是天下士人无不倚席以待……”

张重元木然点头,心道这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能说啥?——索性翻着白眼装傻充楞,静待下文。

“到了去年八月,曾铣再上《重论复河套疏》,说:‘中国不患无兵,而患不练兵。复套之费,不过宣、大一年之费。敌之所以侵轶无忌者,为其视中原之无人也’……”

“就是!干他娘的!”总算逮着机会应和、骂鞑子又总是安全的,张重元忿忿道:“欺负咱们中原无人!我就听不得这个——那金钟寨的盗匪少说也有二三百,还不是让我们几十个兄弟干翻了?!”

“你是干了,这我敬你是条汉子!”刘百户冷冷道:“但‘干翻了’——可不是你……”

“呃……差不多,那也是因为我请来了清源高道。”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刘百户忽然发问。

“什么时候?”张重元讶道:“不是去年仲秋吗?”

“那你可知道——在你这场‘地震’之前、陕西澄城发生了山崩?”

“山崩?不知道。”

“澄城山崩、死了不少人……”刘百户盯住张重元,轻声道:“你可以不在意,但咱们圣上——最在意这个!”

“哪个?……”张重元被盯得有些发虚。

“山河巨变,上天示警!”

“呃?!……”

“凡有天地异象,圣上就特别重视——不然你以为钦天监那些官员是干嘛的?你以为我们锦衣卫是干嘛的?”刘百户张目道:“不管是去年的澄城山崩、蜈蚣岭异动、还是前些日子山东沿海的山河巨震……我们都得搞清楚,哪些是自然灾殃、哪些人为祸乱!”

“……”听到此处,张重元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金钟一役,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冒领虚功,谁知早被朝廷查个底掉……而且还是在悄无声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锦衣卫也太厉害了!

“你那都是小事——”刘百户见张重元惶然失措,安慰道:“而且毕竟是剿匪平乱,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噢噢,是是。”张重元擦汗道:“属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不管用——”刘百户着重道:“还得要圣上明鉴!”

“对对,圣上圣明、圣上明鉴!”

见张重元如此乖巧,刘百户不便再说,想了想又道:“正当谋划复套之际,突然有了这澄城山崩,圣上便疑为苍天示警,旋又疑虑复套之举……你要知道,当年那‘土木之变’可就在宣、大这边出的事……”

“是。”

“严大人见圣上迟疑、便发动言官上疏——说收复河套会‘轻启边衅’、不可妄为……”

“严大人……”张重元点点头,只要涉及这三个字,那是一句也不敢多说!

“接着严大人又去详询仇鸾,之后上疏朝廷,揭露曾铣——掩败不报、克扣军饷、贿赂首辅夏言!”

这三条罪名如三记重锤一样,击得张重元呆了,半晌才道:“那仇鸾——不是因为殆误战机,被曾铣上疏,打入天牢的那个吗?”

“是啊!”

“那他的话——”

“曾铣之言也好、仇鸾之言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圣上明鉴?”

“对!”

“呃……”张重元长舒口气,茫然若失。

“有严大人上疏,圣上先罢了夏言官职,又命廷臣议论曾铣之罪。吏部、礼部、都御史等俱是上奏——罪不可免!”说到此处,刘百户的神情似有些怔忡、又似有些悲凉:“于是转过今年正月,先是逮捕曾铣,及至三月癸丑——杀曾铣、逮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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