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龙？！”敖炎芝大惊失色：“去看劫龙？”
“对！”敖广断然道：“现在就去。”
“那……那……”敖炎芝蒙了：“那要向下沉多少？”
“地轮加上金轮——”敖广估算道：“合起来一千万里吧。”
“一千万里！！”敖炎芝抚额呻吟。
“不怕！有爹呢——”敖广挺直身形：“用我这御水神行之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道。没算过。”
“……”敖炎芝觉着自己这爹也不咋靠谱：“这么黑乎乎的一直往下沉？我、我……咱为什么非要去看劫龙？”
“唉！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敖广又是一声长叹：“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别看咱东海敖家人丁兴旺，可这最后能替你四哥报仇、诛杀龙皇的，除了我，估摸还得着落在你身上。你年纪虽然幼小，但意志坚决、不肯轻弃。”
“那是——”敖炎芝点头道：“爹您就放心吧，这事我死也不会放弃！”
“所以说，几种除灭龙皇的办法，我都得让你知道。”敖广低头道：“万一哪天我遭遇不测，薪尽火传、还得指望你了……”
“爹！”敖炎芝闻言大惊：“您怎么会遭不测？这是从何说起？”
“我为什么就不能遭不测？”敖广反问道：“难道那老家伙吞龙还分谁是谁？他还巴不得多吞些金龙呢！”
“那也不会轮到您啊——”敖炎芝惶然道：“您这一身本事，怎么会……”
“我本身再大、也大不过他……尤其这御水神通，龙皇可谓万龙之祖！”敖广摇头道：“现在他是下不得海，待他真身恢复，我便是俎上之鱼了……”
“什么俎什么鱼？绝不会的！”敖炎芝叫道：“打不过、咱可以跑啊！”
“跑哪儿去？”敖广无奈道：“上天遁地无处可逃，难道咱要跑到冥海锁龙狱去？只有那儿他不会去。”
“这……”敖炎芝低头难过。
“你且宽心，我只是说说、又不是真就被他吞了。”敖广轻抚女儿肩头：“但这对付龙皇的种种手段都要让你明白——我才安心。”
“唔。”敖炎芝点头道：“好！”
“就像你说的——不到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去拜访劫龙……”敖广道：“但这法子只能说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看过你就死心了！”
“为什么死心？”
“到了你就明白了。”
“噢，那……”敖炎芝问道：“爹您去看过吗？这归墟能一直通到那里？”
“能通！我去过一次——”敖广回忆道：“很久之前的事了……”
“噢……”
若非父皇陪伴，敖炎芝绝不敢深入绝境——此时只觉四周目不见物、幽沉难测，真不知已离天几许、入地几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敖广微笑道：“放心，在这海中没人能害你……”
“啊听！那是什么声音？！”
浑身紧绷间、敖炎芝猛然听到异响，似有无数鬼魂惊嚎尖叫、哭泣嘶喊……
“应该是沉到八大地狱附近了，看那边——”敖广手上射出一道奇光，只见里许之外的巨大岩层中，夹杂着许多熔岩般的暗红缝隙：“从那些裂缝进去，有许多地狱……”
“地狱？！”
“对，大地之下一千由旬，八大地狱及诸小地狱列于其中，也包括惩戒神龙的冥海锁龙狱……”
“冥海锁龙狱……”敖炎芝浑身微颤，两手合抱道：“龙皇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对！”敖广闷声道：“不知谁这么大神通……帮他逃了出来！”
“不是他自己？”
“沉沦地狱者——‘若非威神，即须业力，非此二事，终不能到’……”敖广道：“龙皇坠入锁龙狱乃他业报所致，而救他出来、则就需要神通了……能把龙皇从这地底、从这狱中救出，且又逆天改命、超拔业报……谁有这通天的本事？”
“肯定与阴山那帮贼人有关！”
“这我知道——”敖广点头道：“但具体是谁做的，就不得而知了。”
“四哥惨死，阴山诸贼也脱不了干系……”敖炎芝恨恨道：“待我宰了龙皇的！”
“你……”敖广低头看看闺女：“你先说，你有本事从那边逃出吗？还报仇……”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敖炎芝出神地望向岩缝，在黢黑深沉中那些暗红显得分外诡异。
“这里……全是地狱么？”
“这上下千里万里都是，大小不同——而且这只是大部分……”敖广指道：“地狱其实分布极广，甚至有些在人间、在三途……”
“地狱能在人间？”若说下三途有地狱，敖炎芝还信。
“因时因事因处因人不同，有机会你会看到，魑魅噬人、魍魉饮血，有时那人间还不如地狱……”敖广露出不忍之色：“不说这个了，咱这一趟时间还长，我先给你说清劫龙的事，不然怎么报仇？”
“报！一定得报！”
“好！那你就听仔细了——”敖广想了想道：“说这劫龙之前，我且问你，可知‘劫’是指多长时间？”
“这个——”敖炎芝低头寻思：“知道个大概。”
“怎么什么都只知道个大概……”敖广叹一口气：“佛经记载，世人寿命从八万四千岁开始，每经一百年便减少一岁，一直减少人寿十岁为止；然后再从十岁开始，每一百年寿命增加一岁，一直再增到八万四千岁，这样一减一增合起来、是一小劫。”
“每过一百年……减少一岁……”敖炎芝琢磨道：“那现在是增是减？”
“现在处在减劫，人寿约为八十，每过一百年、人寿就应该减少一岁……”敖广道：“我且问你，这一减一增加起来、大约多少年？”
“我哪知道？！”敖炎芝无奈叫道：“您别再问我算术了！”
“呃、好吧……这合起来呢，大约是一千五百九十九万八千年，你就记住、约为一千六百万年就行了。”
“噢，一千六百万年是一小劫。”
“一个中劫是二十个小劫，约合三万两千万年。”
“三万两千万年。”敖炎芝只作简单重复，绝不再用脑子。
“一个大劫含四个中劫——‘成、住、坏、空’，在这四个中劫里，唯有‘住’劫有人生存。”敖广比划道：“一开始的‘成’劫，虚空混沌中生出先天之气、由气凝而为液、由液固而为地……这创世之初激烈混乱，无法生出有情众生。”
“气、液……这便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敖炎芝想道：“这‘一’和‘二’和‘三’，本是一事？”
“差不多。”敖广笑道：“有这‘一’时，便已经是‘二’了。”
“为啥？”
“虚空是一个，‘一’是一个——”敖广竖起二指：“这不就是两个吗？”
“噢……也是啊……”
“不管是几、不管这‘一、二、三’、这‘百、千、万’还是‘亿、兆、京、垓’……都与‘一’之前那个虚无为一体——因缘而生、因缘而灭，生生灭灭、无有穷尽……”
“听不太懂了。”
“听不懂没关系，咱先说劫吧——‘成’劫说过了，再往下到了‘住’劫有人生于其间，再到‘坏’劫时，宇宙动荡、国土危脆，也无人生存——经过四十九次大火灾、七次大水灾、一次大风灾后，这世界便消亡了……”
“世界消亡了？毁了？！”敖炎芝惊道：“那咱们呢？”
“哈哈，龙族寿命有长有短、顶多一小劫，咱活不到那时候——”敖广笑道：“而且现在远未到住劫之末，不必担心！”
“噢……”
“‘坏’劫终了、‘空’劫开始，在空无一物中再经二十小劫，进入一个新的‘成’劫，如此循环往复、无有终时……这就是——成、住、坏、空。”
“那……”敖炎芝抬头道：“现在是到‘住劫’的哪一小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