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大师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又起，众僧皆看向百阳大师。

“掌门师兄是说……”百阳大师皱眉道。

“对！”法空大师颌首道：“百阳，你回去查查内外门弟子中，有没有与魔教勾结的……近来你们不是派出许多弟子，找那玄木矿么？”

“是！为了修复慈福法阵——”百阳大师点头道：“不过派出的多是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记名弟子不用说了，外门弟子也都是些法力低微、入门不久的，按说不会出事……”

”这事马虎不得——“法空大师叮嘱道：“外门弟子再不济，只要有心灯传承，就有可能参与其事。”

“知道了，师兄。”

法空大师又道：“至于玄木矿，收到你们消息后、我已着人寻找，总算于前日找来两块，稍后你带回去吧。”

“那可好了——”百阳大师微笑道：“有劳师兄。”

“小事、小事……”法空大师摆手道：“你回去将所有弟子审查一番，看有没有知情者。如果有，立即告知我；如果没有，让他们在寺中闭关修行、不得外出，免得被魔教利用。”

“知道了。”百阳大师点头道：“我回去就办这事。”

法空大师又看向寂心、慈应、长海三人，道：“你们回去也多打听打听，看阴山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

“师兄不要太过担心！”慈应大师道：“即便真有此事，想那九阴老魔已被镇压千年，能有什么作为……”

“这可不好说——”法空大师凝重道：“凡踏入玄魔之境者，皆能渐通九种魔元。当年九阴只唤出血魔之元，就闹得天下倾覆、道门动荡，如果再被他体悟出其他八种，只怕人间就此陷入无穷杀戮，不用等到减劫之极，这众生就灭绝了……”

殿内众僧闻言，又是一阵嗡嗡议论。

“师兄——”慈应大师问道：“难道那九阴在封印之中，还能修炼么？”

“这得看他道基深浅——”法空大师道：“如果神识未迷，凭他修为、一呼一吸皆是修行。修行本就是摈除杂念、默守本源——释门如此、道家如此，魔道亦是如此……”

与百阳同来的百果大师闻言笑道：“掌教师兄差矣，魔道乃是邪道，怎能与大道并论？”

法空大师看向百果大师道：“正邪虽然殊途，境界却无高下！要不这千千万万年来，总是此消彼长、无一宁日呢。无始劫前一念无明生起，便是邪道本源——我且问你，这无明从何而生？”

“这……”百果大师答道：“《楞严》有云，‘觉明为咎’。”

“呵呵！着啊——”法空大师笑道：“觉明尚且为咎，何况你这‘觉无明’呢！”

“这……”百果大师身形一震，低头道：“阿弥陀佛！师兄教训得是！”

“谈不上教训……”法空大师笑道：“就是闲聊。”

“师兄，我有一事不明——”长海大师探身道：“既是如此，那当日金刚三大士为何不将九阴元神击碎，让他神魂俱灭呢？”

“唉！”法空大师看看无量殿外的天光，叹道：“九阴踏入玄魔之境后，其生世轮转便以众生业力为依托——也就是说，即便将其元神击碎，他的魔性也会化为无穷尽的细微业力，回转红尘。为众生故，只能将其累劫镇制……”

“那——”长海大师道：“就这样无穷尽地镇下去么？”

“也不是——”法空大师道：“待阿逸多成佛之日，便可用无上法力化之。”

“弥勒菩萨成道……”长海大师喃喃道：“那还要五十六亿七千万年……”

“是啊——”法空大师道：“这之间九阴玄魔必会数次乱世，这回镇他千年万载，下回又被其逃出……如此往复，直到弥勒菩萨下生成佛。”

“白阳佛度他之后呢？”长海大师道：“以后还有没有九阴？或是再生出别的魔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法空大师笑道：“只怕此世此界、此空此时，佛魔交锋永无休止……”

“噢……那如果这回真被他跑出来——”长海大师道：“咱能镇住么？”

“这……”法空大师望向殿外，悠悠道：“镇得住是佛弟子，镇不住也是佛弟子。”

“唉！难道说……”慈应大师叹道：“人间又临一场浩劫？”

“麻烦！打来打去徒造杀业——”长海大师亦是叹道。

“于此乱世——”法空大师振作精神道：“当吹大法螺、雨大法雨、广结善缘、普度众生，方为究竟之道……”

几位老僧合什赞道：“善哉善哉，掌门师兄所言极是——”

“说来说去，咱们只有拼尽全力，为法忘躯了……”法空大师道：“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如今却是系铃还需解铃人。金刚三大士早已寂灭，今日这……百阳师兄？”

百阳大师知其语意，低头道：“掌教师兄……”

“无生法像还没找到授记传人么？”

“没有——”百阳大师摇头道：“法像虽然被找了回来，但传人依旧毫无动静。”

“好。”法空大师叹气道：“有时间我也去法像前祝祷一番，盼其能尽早传承。”

百阳大师点头道：“烦劳师兄。”

“掌教师兄——”长海大师看了百阳一眼，高声道：“当今道门大兴、高手如云，未必不如千载之前！”

“那是最好！”法空大师点头道：“不过我有种很不好的念头，只怕那老魔……”

“师兄勿虑——”长海大师笑道：“现在还没确定九阴是否出来，先不要乱了自家阵脚。”

“你说得对——”法空大师笑道：“不过大家未雨绸缪、先做准备吧。”

*

众人又聊一气，法空大师问道：“还有事吗？”

长海大师道：“师兄……”

“怎么？”

长海大师道：“近来千山门人多生是非，与我弟子时有争斗……”

“是啊，师兄——”寂心大师亦道：“近年千山益发骄横，说要一统北方道场呢。”

“说起这个——”百阳大师道：“前些阵子他们还伤了我一记名弟子，是天机陆家的孩子……”

“暂且让他……”法空大师想了想，道：“如果真不行了，也不怕他。”

长海大师闻言笑道：“不施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阿弥陀佛！”法空大师亦是笑道：“阿弥陀佛！不要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