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珠林》上说——”见女儿半晌不语，敖广又道：“‘大三灾’的七番火灾之后，初禅天以下世间尽皆毁灭，然后又——‘渐降大雨，滴如车轴；更兼地下水轮涌沸，上腾大千世界乃至二禅天，水皆弥满；一切坏灭，如水消盐，是名水灾。’”

“渐降大雨，滴如车轴？！”敖炎芝抬头道：“粗如车轴的大雨滴？”

“对，你想那雨得有多大！天降大雨，海底又发起大水向上漫涌……”

“照您这么说——下自无间地狱上至二禅天的大洪水，便是四大劫龙发动的了？”

“是。”

“地涌千万里，上淹千万里……”敖炎芝眯眼道：“这大水，得多大啊！”

“岂止千万里！”敖广摇头道：“从水轮向上发动，淹过‘金轮’，再从八大地狱之‘无间地狱’次第向上——淹没极热地狱、炎热地狱、大号叫地狱、号叫地狱、众合地狱、黑绳地狱、等活地狱，连同四周的近边地狱、孤独地狱、冥海锁龙狱等诸小地狱……再向上，淹过地下五百由旬处、阎罗王掌管的饿鬼界……”

“饿鬼界在地下五百由旬？刚才咱们路过了？”

“过去了，但不在归墟这条线上——”敖广指道：“而且饿鬼分布极散，除了阎罗界之外，还杂居在地狱、修罗界、人间、四天王界、忉利天界等处……都有鬼类……”

“鬼还能跑到天界？”

“人间还有地狱呢。”

“噢——”敖炎芝点头道：“那淹过饿鬼界再向上呢？就是人和畜生界了？”

“哈哈，怎么听着这么古怪！”敖广笑道：“只能说是略指——人在陆地；畜生或者说旁生在海里、地上、空中，都有；再然后是修罗道，或是生在海底、海岸或是在须弥山腰……”

“修罗道……比如咱们的巡海夜叉？”

“他们是其中一种，还有很多很多，你从未见过。”敖广抬头道：“这些修罗果报好些的可摄在人间或天界，下劣的就摄在饿鬼和旁生。”

“地狱、饿鬼、畜生、人间、修罗——”敖炎芝一一数道：“再向上就一直到二禅天了？”

“准确说来——咱们这地轮之上的九山、八海、四洲、一日月、地居天、六欲天，上面覆着初禅三天，总共这算一个小世界；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二禅三天，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个小千世界、上覆三禅三天，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个中千世界，上覆四禅九天及四空天，为一大千世界。”

“也就是说——”敖炎芝叫道：“大水发到二禅天，是指淹没了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咱们这样的世界？！”

“对！”

“这、这得多大水啊……我有点听迷糊了……”

“唔……我这么跟你说吧！”敖广总结道：“从头说起，这大水，从水轮中的‘镇世龙渊’开始发动，一直向上——淹过金轮，

淹过地轮处的八大地狱及诸小地狱，淹过阎罗饿鬼界；

淹过九山八海，淹过四大部洲，淹过三个‘地居天’——坚手天、持华鬘天、长放逸天；

接着向上淹过须弥山腰的日、月；

再向上淹‘欲界六天’中的两个‘地居天’——四天王天、忉利天；

再向上，淹‘欲界六天’中的四个‘空居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

再向上，淹‘色界十八天’中的‘初禅三天’——大梵天、梵众天、梵辅天，这算是淹没了一个小世界；

再向上淹到‘二禅三天’——光音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到这，淹没了一个小千世界！”

“呃……”

敖炎芝完全听傻了——自己连南阎浮提都所知甚少，又何以想像这雄阔千倍万倍的恢弘广界？而且这还只讲到二禅天，向上还有十六天界，更是幽冥旷迥、渺不可测！

看来自以为的龙游四海、上天入地，实际上只是蠡测管窥、拘墟之见；自以为的气吐虹霓、溥博如天，却只是尺天寸地、井蛙夏虫……

眼前这小世界还没弄明白——更遑论高悬其上的小千世界、广漫闳廓的中千世界、昊天罔极的大千世界、更遑论想都想像不出的娑婆世界、二十层普照十方炽然宝光明世界种、无边妙华光香水海、华藏庄严世界海、十方世界海和无边无垠无远弗届的一真法界！

“我……我……”敖炎芝已经词穷。

“有点儿晕？”

“想吐。”

“闺女居然被我说晕了——”敖广笑道：“这下你知道镇世劫龙的神通了吧？”

“明白了，可是要淹一千个小世界——”敖炎芝指向地下：“只凭他们四个？”

“不是，每个小世界的水轮中都藏有劫龙，等到灾殃起时齐齐发动……”

“噢……”敖炎芝思索道：“我还是想像不出，光凭下雨和水轮，便能吞天没地了……”

“你别忘了，海深极处、藏有重水——”敖广看向女儿：“那重水之精的法术，你不是会用吗？”

“会。”

敖炎芝想起当日晏千军等人探海时，自己便运重水之术阻截过他们。

“将重水分解开来，体量便是寻常海水的数倍——”敖广道：“这东西在咱们海底虽然稀少，但那水轮几乎全由重水组成，你想想，要是都散开了……”

“噢……”敖炎芝明白了：“就等于数倍海水向上喷发。”

重水不但比寻常海水重上数倍，而且有的与水一样、有的却仿佛水晶一般既坚且硬——不捧起来仔细观察，根本不知道水还能变成这个样子！

“说了这么半天，您的意思是——”敖炎芝道：“劫龙比龙皇还厉害，咱们去向他们求助？”

“厉害多了！每条劫龙光其形体、可能就都比咱这南赡部洲还大……”

“啊？！”

“不光形体大，神通也是毁天灭地！”敖广道：“要不只凭龙皇自己，本事再大，也难将水发到天上。”

“噢，那既然劫龙这么大本事，为何要听命于龙皇？”敖炎芝问道：“不到劫末便水淹天际，不是违背了镇世之责吗？”

“唉！这个，怎么说呢——”敖广措辞道：“这四位劫龙吧……他们有点……怎么说呢……笨……”

“笨？”

“脑子不太灵光，或者说没什么脑子——”敖广看看左右、小声道：“毕竟他们只是潜藏龙渊以待劫末，终其一生只为完成使命，不用思考什么……”

“于是就被龙皇骗了？”

“骗？骗不了——”敖广指道：“没脑子连上当都上不了。”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劫海庄严供’！”

“劫海庄严供？”敖炎芝奇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