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茶奻坐在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

那群人什么时候到呢？

她面无表情的想着，内心十分平静。

茶奻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所以，她才没有在少年的剑下哀求，没有在少年陷入危机的时候抛下他离开，没有死在幻妖的蛊下。

所以，她迎来了今天。

这样的结局，该怪她吗？

叩叩叩。

寺庙的钟声敲响，她的房门也被敲响。

“施主，吃饭了。”

是无心的声音。

茶奻下了榻，打开门。连绵的雨丝被风吹到脸上，令人无端的发冷。

眼前的和尚端着木盘，上面摆着碗筷，背后是淅沥的雨幕。

她为和尚让开道路，关上了门。

无心有些讶异，看着昏暗的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半开的木窗。

“施主，为何不点灯。太暗的话，容易磕着碰着。”

茶奻摇头，坐在桌前，看无心把碗筷摆在桌上。几道清淡的小菜，她却想起了万珍酒楼的那道鱼。

她笑了，满带笑意的眼看向无心；

“无心，假如我能活下来，我就回来，在这儿当个道姑，千百年后，九华庙还会在的。”

无心也笑了；

“好。”

和尚走了，茶奻一个人坐在桌前。

雨渐渐停了。

少女吃了变冷的饭菜，打了把伞走出寺庙。

她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的地方。

天地浩荡，少女的青衣和树林融为了一体，她的皂靴踩在草地上，走到了断崖的尽头，下面是幽深的无底洞。

雄鹰的叫声回荡在崖中，忽然就有一种破败，苍茫的感觉。

雨后的青草气息浓郁，茶奻放下伞，安静地坐着。

沙沙。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是红色袈裟的住持，住持手中捧着一盏茶。

“阿弥陀佛，白梨施主。”

茶奻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住持。”

“施主尚在为情所困？”

“啊......应该是的吧。”

“施主，喝茶。”

少女抬眸看了白发年迈的和尚一眼，却把老和尚逗笑了。

“放心吧，没下毒。”

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真苦。”

“施主第一次品茶吧？”

茶奻点头，费力地将茶水咽下。

“以前没有喝过。”

她忽然眨巴眨巴眼，看向坐着的和尚，问道；

“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毕竟他看起来好像道行很深。

住持笑了几声；

“施主，时隔两月，你的变化很大。”

她想起之前老头老头的叫的自己，讪讪的；

“初来这世间，不懂人情世故。”

“我还欠你一命，老和尚。”

老和尚摇摇头；

“不，我是还你一个因果。”

茶奻不懂。

“活了八十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和妖怪坐在一起品茶谈心。”

“哈哈。”

“此生无憾啊。”

“这也是我第一次平静的和一个和尚坐在一起谈心。”

“那还有憾吗？”

“当然了，我想去看一看长安。”

“活了八十多年，我也没去过。”

“你杀过妖吗？”

老和尚摇头。

“我杀过，这算不算你的遗憾？”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那我让你圆了这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