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听罢卫晨之言，不禁苦笑。

过去莫晓雨和谢麒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美好，不想如今却尽成苦恼之源。

但仔细想想，莫晓雨尚未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走出，便要承受得而复失的痛苦，换了任何人亦无法轻易释怀。

若叫她剑眉亦尝试一番失去梁平之痛，她亦无法保证自己能比莫晓雨坚强。

凉薄的夜，叫得唏嘘长叹。

“生离死别皆是痛，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二人就此住了声，只在夜里长望，看着那昏暗的对岸，独自纵酒的“狂欢”。

小舟之上，莫晓雨迎风立于床头，仰头纵酒，以苦笑掩悲肠。

“谢大哥，明日便是你成亲的日子，雨儿可该祝福你？”

苦酒入肠，却仍比心甜。

回忆逐渐缠绕于莫晓雨的脑海，便如梦境袭来，将她牢牢困住，难逃分毫。

她曾陪他策马厮杀，曾与他论过雪月风花，曾听他许诺相伴天涯，亦曾为他身披嫁裳。他们走过了那么多的阻碍，更早已将生死看开，可即便他们有万般决心，可命运却还是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莫晓雨看着自己的双手，漆黑的树影落在她的手上，仿令她看见满手血迹。

昏沉的莫晓雨恍然大悟，仰头望着天空，不甘问道：“是惩罚吗？这是你对我们的惩罚吗？因为这双手上所沾染的血，所以要让我国破家亡，饱尝孤苦。所以要我落得一身破败，与他尝尽生离死别，是吗？”

他和谢麒戎马一生，为抗侵略而手染鲜血无数。

他们的确破坏了无数的家庭，他们的手下亦确有枉死之冤魂。

可这些，又何尝是她莫晓雨所愿？何尝是他谢麒所愿？

莫晓雨直指问天，“若有太平盛世可享，何人愿在满地断臂残肢中苟活？凌国犯我莫国，灭我国家，害得我莫国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可他们的国却仍在，他们的君王日夜高床软枕。而我莫晓雨却要尝尽失去一切的痛苦，你既为世人之天公，又何以如此不公平?”

酒入悲肠，更惹无尽苦衷。

“你既不公，我们如何不能自寻公道？纵然我为复仇利用了无辜之人，你要惩罚于我，便只管夺我命去，何必要这般苦苦折磨于我？”

昏暗的天空，无边无际。

莫晓雨的控诉仿佛惹了天怒，风在沉默中渐渐狂妄，一瞬间乌云翻滚，黑沉沉的一大片袭来，直要将她吞噬。

不久猛雨袭来，湖面云雾缭绕，模糊了人的视线。

雨点无情地拍打在莫晓雨的脸上，换回了她些许清醒的意思。

在这复仇的路上，她尝尽了一切磨难，多少次她不愿伤害无辜以至于难以继续前行的时候，她唯有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她不是莫晓雨’，才得以继续走下去。

可她若不是莫晓雨，又怎么能和谢麒在一起呢？

是啊，她既然不是莫晓雨，又怎么能和谢麒在一起呢？

莫晓雨再次苦笑，将坛中之酒尽倒清湖之中。

“泛上叶小细扁舟，听风携语诉烟楼，掩不住，雨中愁。多情曾许共白头，流年转尽忆空留，倒一杯，负春秋！”

谢麒，谢麒，我作的诗，你听可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