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不禁从琼瑶奶奶缠．绵戏剧的重逢情绪中脱身出来，出离愤怒了：“他奶奶的慕北辰，多日不见你就这么损老娘！以为你自己很帅很酷啊，送上门倒贴还要看老娘有没有情绪接受呢！”她重重一跺脚，忘记扮演自己的奸商角色，掉头居然打算冲出去了。

突然腰间一紧，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然后脑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朕的小葡萄，你还是来了。”

脑子里嗡地断了一根弦，素心懵然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低头看看那双手……居然未能将她的水桶腰合抱。

“这腰……未免也太粗了点。”慕北辰毫不客气地捏捏衣底的枕头，“质量很差，打架的时候被人一摸就知道是假的了。”

素心又炸毛了，一个肘锤摆脱他的拥抱，然后迅速转身，愤怒地叉腰看着他。这混蛋，别的本事没有，调动她情绪却是高手之高高手，每次都能把她气得半死不活，奇怪的是她居然还心里念念不忘……

慕北辰脸上慢慢泛起熟悉的邪魅笑容，眼尾慢慢上扬，越来越高，终于满意地看见了他的小葡萄，比他想像的来得还要早。

“混蛋！”她脸上怒不可遏，心里却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好像揣了十几只小兔子。又看见了，又看见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了。

“还要装酷么？还不赶紧把你腰上那碍事的枕头解掉。”

“老娘我喜欢，关你屁事。”

慕北辰又止不住笑，接着向大眼瞪小眼的守卫们挥手：“你们下去吧，这七个人好好款待，不要怠慢了。”

“喂，慢着，还有一个侍卫大哥和沅兰、渝心在清平寺等着。”

“一起去请他们下来。”

守卫们傻傻领了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了，一路纳闷着皇上为什么对这个死胖子这么暧．昧，难道有断袖倾向？可不对啊，断袖也不能看中这种胖子。哦不对，那胖子的声音十分娇柔动听，好像清脆的玉器叩击声……

素心洗了脸，脱了外衣，慕北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她急闪身让开，双手撑在他胸前，怒视：“非礼勿动，不然我叫了。”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呃，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慕北辰，你现在跟我没有关系！”

他果然停了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慢慢淡去。

“请注意你的行为，以及我现在的身份。”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听说她早就远嫁高郅了，听说她已经是墨羽沂的皇后了，听说……听说她在高郅过得很好，备受宠爱，还听说墨羽沂为了她甚至不惜和群臣决裂……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可是我不信。”他连自称都变成“我”了，果然内敛了很多啊。

“你错了。”想到他昔日对她的决绝，她的心痛就不可抑制，“那些都是真的，我嫁给墨羽沂，他后宫单薄，只独宠我一人，对我千依百顺……”说到这里，她心里又生出股莫名的刺痛，这不是真的，她到底是在气慕北辰，还是在讽刺自己？

在高郅的那段日子，真如一场虚无飘缈的梦，绮丽华美，像泡沫一样，彻底被那个面冷心冷一再欺骗她的男人粉碎了。她是彻底的明白，她自以为一再付出便能得到回报，其实却是再次被伤害了。

“你的模样，并不快乐。”慕北辰深邃的眼眸穿透了她的掩饰，他抬手便去摸她的眉心。

“干什么？”她凶恶地瞪着他。

“看你眉宇间的忧愁，让人心痛。”

“心痛个屁，别忘了我是个废后，是你在诸国来使及丹陈王公大臣面前废了我。”

他的眼神黯了黯，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你还在恨朕。”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否则怎么会来找你。”她突然展眉一笑，对面前这个男人，承认自己锥心泣血的伤痕，岂不是中了他的计，让他得知自己曾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

“那你……”

“只是以昔日朋友的身份来找你。”

“朋友！”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眼神再度黯然。

“我不快乐，只是想起了当初你是怎样对我的。不过其实已不用介意了，墨羽沂对我恩宠有加，无论我要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帮我达成心愿，所以是他放我来找你，我不会辜负他对我的信任，所以你还是忘记我们的过去。”

他震惊地看着她傲然微笑的小小脸孔，整颗心破碎得无法收拾，他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因为他对她是从无怀疑的。

素心看着他眼中仅剩的一线期待像光影一样黯淡下去，直至华丽地破灭，只剩下黑黝黝无边的痛楚，于是感受到一阵报复的快感，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后悔当初那样对我？”

后悔？朕从不曾后悔。他默默看着她。如果不是那样保全了你，以你的个性必会留在朕身边，至死不弃吧？但是在那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怎么能保证安然将你带出皇宫？小葡萄，朕只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爱你，给你留下的全是破碎的记忆。兰薰的伤害，废后的无情，朕对你，只有歉疚而已。

素心面对他的沉默，那点报复的快感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残忍了点？又想起慕北风的话，终于还是问：“你当初是因为预料到宫廷政变，为了保护我才故意休掉我的是吗？”

虽然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朕却不能告诉你，除非……他定定地看着她：“那么，你是为了气我，才故意说你和墨羽沂有多恩爱是吗？”

素心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当然不是。”这和他的初衷有关吗？她很生气地看着他，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究竟这么介意她和墨羽沂之间有过什么，还是压根儿就想回避她的问话？

他垂下眼眸：“那么，你的猜测当然也是错的，当初我很介意你和他……现在也很介意。”

素心深呼吸，依然带着点愤怒和痛楚：“至今还介意吗？你就从来没有后悔废后的事？”

既然要装，自然要装得像一点，自己目前这状况，能给她什么承诺？勉力和墨羽沂去争她，只有让她留在身边徒增危险。就算将来要争取她，那也是复国之后的事，那时候他才有资格去和一国之君竞争，也才有力量保护她，现在……还是给她安全吧。更何况，她似乎真的已经……

“朕一直爱着兰薰，你应该知道。”

这个答案好，很好，解释了一切。素心再次深呼吸，也微笑：“那么，恭喜你了，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你不尽力去抢夺回来吗？”

慕北辰却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又问了一句：“你和墨羽沂之间、是因为当初的那件事吗？还是后来才……？”

素心斜视他冷笑：“你想得太多了，当初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你强硬地要废了我，我应该可以帮到你。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是你一手把我推到他身边的，如果你还惋惜，以后就好好珍惜兰薰吧。”

“珍惜眼前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道理，不过你应该不是特意回来告诉我这个道理的吧？”

素心见他嘴角噙着冷笑的客套神情，忽然觉得自己错来了这一趟，一言不发扭头就想离去。

忽然身子一紧，又被紧紧箍住，她不禁毛了：“总是来这一套，慕北辰你脑子进水啊？”

“别走。”

看不见他的脸，却听见他努力将声音柔化的感觉，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背后轻微的呼吸，温热的感觉扑在颈中，他几曾这么示弱过？

素心终于心软，哼了一声：“本来我找你，就没打算离开，是你逼我。”

他心中凛然，的确是想逼她离开的，不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罪吗？可是刚才一刻竟然又失去理智地挽留了她，真是……为什么一见到她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呢？

“是的，你应该回到墨羽沂身边去。”

“慕北辰，就算夫妻分道扬镳，我们还是朋友吧，我只是不想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离开，也许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可以给你一分精神助力。”

“小葡萄，我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且摄政王暗地还在派人搜寻我的下落，你留在我身边只会增添危险。”

“慕北辰，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可以帮你，你总认为我会增加你的负累。”

“不是的。”

“我不是只需要你保护的弱女子。”她很生气地看着他，至今还不肯承认，看他这么在意的样子，应该当初是想要保护她吧？至少不是完全因为在意她在墨羽沂面前脱衣服的事……

他沉默了。小葡萄，既然你坚持，那就留下吧，但是危难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会拼命保护你的。他又想，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即使留在他身边被摄政王发现，为了忌惮墨羽沂，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个地宫建得真不错哇，虽然深在地底，空气还算流通，就是终年不见天日，真不爽。”素心四仰八叉倒在慕北辰为她安排的红玉牙床上。靠，慕北暄真会享受啊，不知道太后当年给了他多少体己，让他可以建立这座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