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陪候太妃说了会闲话，一个古代后宫中寂寞度日的女人，一个现代青春活泼的萝莉，根本没什么谈得来的地方，好在候太妃人和蔼，说话随和，也不像丹陈太后那样犀利难于应付，素心倒觉得她很容易相处，告别时还说了许多下次再来看她的话，并吩咐陵儿过一天去御膳房拿些糕点，保证太妃都没有吃过。

“我说我的娘娘祖宗啊，你怎么不跟候太妃说假闹鬼的事？”海琼抱怨，海珠也不明白。

素心笑而不语，跟着进了寝殿，看见墨羽沂撑着下巴看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等她了。

“你今天来得倒早，也不通报，白等了一场吧。”

“自古都是妃嫔老实呆着等皇帝宠幸的，也就你是例外，居然要朕等着。”墨羽沂抬眼看她，“又不听话，去太妃宫中捉鬼了。”

“皇上好眼力，怎么能发现的？”海琼惊讶之极。

墨羽沂道：“不用看什么，光猜她的性子就知道了。不过非要说个理由，也不是没有，瞧你们鞋上还沾着泥土，肯定是去什么园子里走过了，而且是刚翻新种过花的。候太妃喜欢种花，这种红泥非常少见，是她托人从宫外弄来的，专为种花。皇后和候太妃又不熟，不是去抓鬼还能干什么。”

素心嘻嘻笑道：“原来还是瞒不过你。”

“你做事也没顾得上收拾尾巴，还怪朕看出来了，再瞧瞧你头上这簪子，这么旧的款式，虽然质地盈透，但也不是司珍房里新近打造的吧，应该是候太妃的旧物。她挺喜欢你呀，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又很少戴，你倒占了便宜。”

“她是修道的人嘛，向来素雅，用不着这些才赏我。”

“怕是清净过度，寂寞久了，没人去看她，所以突然间来个人对她那么好，所以格外亲厚。她也可怜，没有子女，你有空多看她也好。”

“什么都被你猜到了，太没意思了，连我说要多看她的话也知道。”

“那还用说，你心软，她又是个慈祥的人，这些都是能想到的。”

“候太妃既然慈祥，你为什么不经常给她请安，慰藉她去？”

墨羽沂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不说话。

“怎么了？你和太妃关系不好？”

“我和太妃倒没什么，但是我和五弟……”

“你是说太妃的儿子？”

“他不大长进，但一张嘴油滑，生前仗着母妃受宠，也是挺在父皇面前得势的，那时候他是泰王一党，免不了刁难我。我母妃不受父皇待见，我这长相又不讨人喜欢，所以他们一向是讥笑我的。”

素心登时大为愤怒：“真是慈母多败儿，看候太妃那么温顺，那个小王爷大概是惯出来的坏脾气。我说你这长相怎么就不好了，你父皇为此不偏爱你，你那些兄弟也因为这个讥笑你，不就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吗，难道长得好看也是罪过？”

“身为帝皇，长得好看就缺乏震慑力，缺少威严。”

“可你执政这么多年，还不是把满朝文武治理得服服帖帖，才能才是最重要的。”

“朕要是疏忽一点，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当初为了治理朝政，也不是没吃过亏的，所以最初登基时，手腕铁血了些，五弟对朕缺乏敬意，当初处罚他重了些，后来他连年卧病，也很少去探望，所以太妃对朕，还是有些芥蒂的。”

素心在御膳房忙得不乐亦乎，厨师们都战战兢看着，生怕皇后娘娘亲自下厨会让皇上责怪自己怠慢。

“娘娘，真没想到你下厨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御膳房的厨师众多，何必要亲自动手。”

“本宫昨天答应太妃，要给她做点没尝过的糕点。”

“娘娘，当心啊，这面粉都弄脏了你的脸。”

“没事。”素心突然停了手，想起上次下厨还是在丹陈的事了，那时候还是为太后和慕北辰……

“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再加点面粉鸡蛋和水，再多做点。”

“娘娘，天热了，点心做多了吃不下就放不住呀。”

“多做一份给皇上。”

“皇上要知道，吃一口也甜到心里去了。”

海珠和海琼虽是宫女，但从来还没做过这种粗活，显得笨手笨脚，十分忙乱。不过在素心的指点下，还是一笼笼糕点做了出来，她多尝了几种，叹气摇头：“到底没有烤箱，做出来的不够酥香，不过加的蛋清多，倒也松脆。”

随即海珠把做出来的点心送去候太妃那里一些，素心则把剩下的点心用蒸笼盖上了，防止晚上墨羽沂回来时冷了。

果然晚上墨羽沂尝到这些点心的时候，不禁抬头问：“这是哪个御厨做的，口味与众不同。”

“你先说好不好吃。”

“嗯，当然好吃，而且这口味实在独特。”

海琼笑：“皇上猜猜。”

“那些旧厨子做出来的朕都熟悉得很了，莫非是新入宫不久的安御厨？”

“皇上真聪明，再猜吧。”素心慢条斯理地伸出青葱玉指拈了一块糕点放入他口中。

“你就是这样不爱干净，人家用牙筷，你用手指头。”

“嫌我不干净，何必还要把我手指头都咬了。”

“就是要咬你，才叫你记着，在朕面前耍小滑头，肯定是要被揭穿的。”

“我又耍什么滑头了？”

“这糕点是你做的吧，手上还划了道口子，拿菜刀也不小心。”墨羽沂捉住她手指轻吮着，原来是白天的小伤口被他轻轻一咬又裂了，鲜血流入他口中甜酸的血腥味立即就被察觉出来了。

“你干嘛什么都能猜到，真无趣。”

“你何必亲自下厨，伤了手。”

“我知道你对饮食不大讲究，可我亲手做的，你吃了也不说句好的。”

“吃什么好的都不及看你受了伤来得心痛，本来吃着是甜的，现在感觉是酸的。”

“哟，怎么最近嘴巴变甜了，越来越会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学的？”

墨羽沂在她指尖轻咬一下：“还不是跟你这尖利嘴巴学来的。”

“皇上皇后，候太妃宫里的宫女陵儿命人送了些鲜花过来，刚摘的，说是些稀罕品种。”

“候太妃向来爱花胜过珠宝锦缎，怎么舍得摘下这枝头鲜花送过来。”

陵儿道：“今天皇后让海珠送了些糕点去，太妃特别高兴，说很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糕点了，而且口味与众不同，太妃说别的皇后也不稀罕，就她园子里的花是自己亲手栽培的，很是少见，就让奴婢送来了。”

墨羽沂道：“候太妃真是对你特别好啊，陵儿，带个口讯给太妃，明早朕与皇后一起去给她请安。”

陵儿答应了退下去。

“很久没见太妃了，确实有些失礼。”

“上了年纪的人不会再记仇了，你多去请个安，让她心里好过些。”

“嗯，不过你也太坏，做给别人的糕点，剩余下来的才给朕留点，你说该怎么惩罚你？”

素心刚把一块芝士塞进嘴里，登时给腻住了说不出话来，急急忙忙喝口水吞下：“咳咳，我……那个……”

墨羽沂轻轻拍她的背道：“朕要是吃急了噎住，那是因为你做得好吃，你自己做的难道还没吃过，急成这样。”

素心好不容易喘口气出来：“嗯嗯，太妃送了花来，我去谢过她。”

墨羽沂一把抓住她：“跑什么，就知道你想临阵脱逃，这大半夜的谢什么，朕都说过明早去请安了，你乖乖留着，听候朕惩罚。”

“我不……”

“你说，有什么事比朕惩罚你更重要？”

素心被他横抱起来，眼见他往龙床走去，不禁蹬着双腿急道：“不要，不要了……”她到这时候，又有点害怕起来，以往虽然有时进入状态，只差最后一步，但终究是不知不觉的，此刻这么明显大张旗鼓，她不禁心头乱跳起来。

墨羽沂经过宫灯，顺口一吹，殿内登时昏暗下来，外面海琼海珠顺势关了门。

“我……”

“你要是说句不愿意，朕绝不勉强。”

素心心里乱跳，过了很久才道：“你以前不是……总喜欢勉强人吗？”

“嗯，那你是喜欢勉强的呢，还是喜欢自愿的？”

“我……我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素心还没回答，就被他轻轻放在床上，听他在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听我说那三个字？”

素心登时从脸上烧到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跳了一阵，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好，往日的伶俐也不知道搁哪里去了。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哪！”

远远地似乎传来喧闹声，墨羽沂一下子推开素心从床上弹起身来：“你听见什么了吗？”

素心刚沉浸在自己的心跳脸红当中，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声音？听见什么了？”

“你再听。”

“没有吧？”

“有人在叫走水了。”墨羽沂到底是练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敏很多，他翻身下了床，迅速穿上衣服。

素心心里一阵的懊恼，真不明白为什么总在这时候就有什么事打断，她心里竟说不出的失落。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见，不禁有些疑惑是不是他多心了，但听他边穿边道：“朕出去看看，声音像是从无极殿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