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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积怨

弈谋天下 萧言 3762 2019-04-15 01:48

  

踏入宫殿的那一刻起,高仲熙就觉得一股寒意袭上了心头,偌大宫殿空荡荡的,了无生气,眼球慢慢的适应了暗度,他依稀可以看到太子妃平躺在卧榻上,而太子却不知所踪,高仲熙四下寻找。

只见太子举着一盏灯,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的眼神充满了哀怨,似笑非笑的问道:“父皇,您终于愿意来看儿臣了?”

高伯禹看着太子妃的尸身,又见高仲安满脸的憔悴,慈父之爱被彻底的召唤醒了,他坐在一旁,叹息道:“安儿,听的出你在怨恨朕?”

“怨恨?呵!”高仲安将灯放在桌案上,冷笑道:“儿臣敢怨恨您吗?在朝堂上,您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我是卑微的臣下;在后殿内,您是严父,我是不孝子;您不管对我做出了什么都是对的。”

“安儿?”高伯禹呵斥着。

高仲安并未收敛,反而发狂似得大笑了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高伯禹,手指直指太子的宝座,不甘心的吼道:“父皇,这个位置,您也坐过,你应该能够理解作为一个储君的痛苦!”

他直接冲到椅子旁边,肆意的拍打着,愤怒的将它翻倒在地,冷笑道:“父皇,你知不知道儿臣坐在这位置上,如坐针毡,每日谨小慎微,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储君?呵,大周未来的君主,多么富丽堂皇好听的名字,可谁又知道作为一个储君既要显示过人才华,又要学会忍气吞声,要克制一切欲望的同时,还要承受冰与火的双重煎熬,即便如此,儿臣还是得不到您的欢心,这么多年来,您知道儿臣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高仲安狂笑着,步履阑珊的退到太子妃的身边,犹豫的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他悲哀的说:“生在这宫闱深苑里的都是可怜的人,而儿臣是这些人中最可怜的一个,儿臣的这颗心已经被人践踏了无数次,终日被浸泡在了恐惧与怨恨里。”

高伯禹倚靠着凭几,眼眶慢慢的变的湿润,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声问道:“你在怨恨谁?朕吗?你的亲生父亲,还是你那些亲弟弟们?”

“没错,就是你们!”高仲安龇牙咧嘴的回道。

高仲熙深知太子心中的苦闷,他见高伯禹脸色骤变,慌忙跪倒在地,劝慰道:“大哥,臣弟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气父皇了。”

“不,我偏要讲,父皇,儿臣入住东宫那会,您曾下诏说儿臣睿智、大度、孝顺,可堪大用,可您有没有想过,曾经睿智、大度、孝顺的儿臣怎么会越来越不成器,啊—”他见高伯禹不吱声,冷笑道:“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或许您说谗臣蛊惑,心性乖张等等千百种理由,可在儿臣的心里最根本的理由只有一个。”

高伯禹怒指着高仲安,气鼓鼓的叫嚷道:“你说,朕今个儿倒想听听你这个逆子还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高仲安坐在台阶上,苦笑着,视线却一直盯着高伯禹,他用干哑的嗓音回道:“因为儿臣始终被一个阴影所笼罩着,而始作俑者就是父皇您!”

“朕?登位初,朕力排众议立你为皇太子,对你恩宠有加,对你的期许更是超过了任何一个皇子。”高伯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叹息道:“诶,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为了阴影。”

“父皇,难道您的心里不清楚吗?”高仲安噌的站了起来,面容变得狰狞,狂躁的用干哑的嗓音叫嚷道:“儿臣的那几个好弟弟,先说高仲浩,他打小就不服儿臣,这些年,他凭借军功在朝中树立了威望后,到处招兵买马,明枪暗箭,挖空心思的想把儿臣从储君的位置上赶下来;接着就是高仲瑞、高仲禄两兄弟,八面玲珑,在朝堂上笼络人心,高仲瑞更是被人称为‘贤王’,呵,父皇,他们做梦都想把储君之位争了去,据为己有,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还不都是因为您吗?”

“与朕何干?”高伯禹疲惫抬望着太子。

高仲安满脸冷峻,无奈的笑道:“父皇,您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这些年,若不是您明里暗里的抬举他们,高仲浩和高仲瑞又怎会如此的不安分;若不是您……”

高仲熙不想太子再说什么逾越的话,气坏了高伯禹,他焦急的呵阻道:“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高仲熙,你少在那儿装好人,你自幼得皇祖母的宠爱,又是正宫嫡子,所有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成天有人哄着你,宠着你,闯了祸有人替你背着,逢年过节你的赏赐更是超过了我这个储君。”高仲安用手指着高伯禹,冷笑道:“就连父皇也对你青睐有加,在诸皇子中哪个不是先封郡王后封亲王,高仲瑞和高仲禄到现在都还只享受郡王爵,而你一上来就是顶着亲王的爵位。”

他一把抓住高仲熙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九弟,难道你就没对那把椅子动过心吗?”

“没有。”高仲熙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九五之尊表面风光无限,掌管着天下大权,很多人都向往之,可在臣弟眼里那把金灿灿的龙椅,实质上是由无数人的骷髅堆积而成,更染着千万人的鲜血,一旦坐上龙椅,身边的人就会敬你怕你,连个敢对你说实话真话的人都没有了,午夜梦回时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臣弟不想做这样的孤家寡人。”

高伯禹用惊讶的眼神注视着高仲熙,简单的几句话,却道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愫,他缓缓站起身,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厥了过去,高仲熙慌忙上前搀扶,嘴里叫嚷道:“父皇,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昌升、高仲恒闯了进来,慌乱中高仲熙将留守东宫的太医召唤了过来,一番诊脉后,陈太医拱手道:“二位殿下不必担心,气大伤身,皇上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幸得没什么大事。”

陈太医取出银针在高伯禹的人中穴上扎了一下,稍过片刻,只见高伯禹勉强的睁开双眼,他紧握着高仲熙的手,眼眶渐渐湿润,欲言又止。

高仲熙会意的笑道:“父皇放心,东宫之事,孩儿会妥善处理。”他见高伯禹闭上了眼睛,直挺起身子,吩咐道:“昌公公,命人将轿辇抬进来,您老和陈太医先送父皇回寝宫,本王稍后即到。”

“诺,老奴明白!”

高仲熙小心翼翼的将高伯禹背上轿辇,他脱下锦袍,细心的盖在高伯禹的身上,又特意向抬轿的小太监们嘱咐了几句,他望着轿辇渐行渐远,倒吸了一口凉气,闷闷道:“孟鑫,周柳听令:即刻起,东宫内外由晋王府护卫队和禁卫军共同看护,凡太子所用物品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入或走出东宫半步。”

周柳请示道:“殿下,请您示下禁卫军是轮班守护还是全天守护?”

“禁卫军一切照旧,不过……”高仲熙的视线在孟鑫和周柳间来回打转,命令道:“禁卫军留守东宫期间,一律服从孟鑫调遣。”

周柳这回学乖了,对于高仲熙的命令虽有抵触,但并未明着反对,拱手应允道:“诺!末将遵命。”

高仲熙在离开东宫前,他回首望了一眼高仲安,只见他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高仲熙的心里五味杂陈,耳边回响着他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

“也不知道这会父皇怎么样了?”高仲恒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突然发现高仲熙落在后头了,焦急的催促道:“青雀,还不快走!”

他默不作声的跟上前,一路快步行走,等他兄弟二人赶到时,他们却发现太子生母田贵妃、高仲浩、高仲瑞、高仲禄一大帮人跪在殿外,高仲熙向田贵妃问了声安,正要陪他们一同跪等之时,昌升走了出来。

高仲浩赶忙起身打听道:“昌公公,父皇可大安?我……我等可以进去探视吗?”

“宜王爷,陛下已大安了。”昌升绕开众人,将高仲熙扶起,笑盈盈的说:“小爷,陛下有旨,请您进去叙话。”

“昌公公,父皇只见青雀一人吗?”高仲浩见高仲熙入殿而去,心里忿忿不平,没好气的问道:“同样是儿子,父皇却只召见后到问安之人,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昌升打圆场的说道:“宜王爷,您误会了,陛下召见晋王是有事相问。夜深天寒,娘娘和诸位王爷先请回,等明个儿陛下精神好些了,自然会召见。”

昌升磨了好一会的嘴皮子才将几尊活菩萨请走了,他走进内殿时,只见高仲熙正细心的喂高伯禹喝药,他将太监宫女都召了出来,关上木门,静静的守候着。

高伯禹推开药碗,疲惫的问道:“青雀,太子妃一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贪墨案一拖再拖,有人开始着急了,他们担心父皇会因为一时心软开释大哥,故而……”

“你认为会是谁?”

“孩儿并未掌握真凭实据,不敢贸然进言,免得冤枉了好人。”

高伯禹仰靠在枕头上,用手轻垂着额头,沮丧的问道:“青雀,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真的没想到太子对朕的成见竟然会如此之深。”

“不,父皇对大哥已算是仁至义尽了。”高仲熙将药碗放在旁边,笑道:“近几年,大哥宫中那些荒唐之事,毕竟有损他的英德,您分封诸皇子,只是想给大哥一个激励,同时也是一个告诫,大哥非但没能体谅您的良苦用心,反而还误会了您。”

高伯禹沉默不语,他欣慰的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高仲熙本想宽慰几句,却不想昌升突然走了进来,凑在他耳边说:“小爷,江涛求见,他说有要事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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